晚晚和碧血都騎自己的馬,為了下山快,水似和乞兒都坐薛氏夫婦的馬車,很快,出了山林,那郁郁蔥蔥的群山被拋在腦后,人煙逐漸稠密起來,已進入了城鎮(zhèn)。
行至官道上,分出了一條岔路,華氏從暗格里取出一個大箱子打開,竟是一滿箱的黃金,還有大疊的銀票。
“公子,這是我們夫婦的一點心意……”還沒說完,就被水似的話截斷了:“我門中人治病救人從不收酬勞,你若執(zhí)意,可真叫我為難了?!?p> “總要收些盤纏吧?公子不收酬勞,江湖游歷總有遇到麻煩的時候,帶些盤纏上總好應(yīng)付急用?!比A氏的丈夫薛燦從馬車里探出頭來。
水似猶豫了一陣:“也好?!彼舆^她遞過來的幾張銀票,不置謝意。
薛燦微笑著點頭,又道:“若他日公子游歷至揚州,一定要來薛家做客!”
“好?!?p> 華氏揚鞭一呵,迎著夕陽,架馬踏著滾滾紅塵而去。
已經(jīng)到了城鎮(zhèn),晚晚拉著乞兒選了兩匹馬,一匹給乞兒,一匹給神醫(yī),她把韁繩交給神醫(yī),對著有些詫異的他笑呵呵地說:“難道我們要走著找解藥嗎?”她可不想拖延時間了,能盡快找到解藥她就早一日脫離苦海。
他接過繩,晚晚問他:“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
水似沉默了一會兒,他已有三年未關(guān)心凡塵世事,如今天下何處可尋得解藥,他一時也沒有頭緒。
“上次游歷聽聞臥龍?zhí)焯队幸粺挾靖呤?,收攬?zhí)煜赂鞣N奇花異草,毒蟲毒獸,或許會有解藥?!?p> “那我們就去那里吧?我們往哪邊走???”她張望著面前的分岔路口,每條路延伸到不同的方向。
“南邊。”他抬手指了一條路。
她們一路進城,人漸漸多了起來,也就不方便騎馬了,再者今日大多時間都耗費在山里的周旋上,此時進了城,天色已經(jīng)偏暗,不知下一個城有多遠,她們只得先在城中尋覓落腳之處。
當?shù)厝烁嬖V她,這里是合谷城,城雖小,人卻多。
晚晚走在街上東看看西看看,一邊尋覓著合適的客棧,一邊聆聽著百姓的聲音,調(diào)查民風民情,回去也好跟母后有個說法。
話說,這里的百姓可真是民風優(yōu)良,見她們一行人牽馬而過,立馬避開讓出一條路,甚是禮貌。
可是,為什么有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她們呢?
雖然自己血統(tǒng)高貴,天生麗質(zhì)吧,也不至于這么招人喜歡吧?感覺所過之處,無一人不回首注目,她們幾乎搶占了整條街的注意。
她們穿的也不是什么奇裝異服啊,至于這般引人注目嗎?
嗯,絕對不是自己的問題,她思量著?;剡^頭,看見水似一手牽著深紅健馬,旁若無人地走著,人海茫茫,紛亂嘈雜,卻淹沒不了他孤傲圣潔,不染凡塵的風姿,周圍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襯,將他襯地更加仙資不凡。
一襲白衣,猶如瀑布,洗刷盡人們心中的貪念和欲望,內(nèi)心再骯臟的人也忍不住停留住目光,紛紛被他驚為天人的風采所震懾,自慚形穢,退開一步,生怕身上的凡塵污穢氣息玷污了那圣潔高雅。
他驚鴻一瞥,看似漫不經(jīng)心,卻令日月失色,光華盡掩。
“怎么了?”他還不知為什么晚晚一直回頭看他,也絲毫沒在意路人的目光。
“神醫(yī),你……以前出來游歷也是這樣嗎?”她放慢腳步,退到水似跟前牽著馬走。
神醫(yī)這般絕世風采,泯滅世間萬物之華,如此正大光明地走在大街上,實在是太扎眼了,要不是有他們?nèi)齻€凡塵俗子跟著,別人恐怕真會以為是神仙下凡。
“這樣是怎樣?”他木訥地問道,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就是……嗯……你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嗎?”
“沒有?!彼崎_視線不再看她,而是直視著眼前的路。
晚晚嘆口氣,心想神醫(yī)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呢?這倒是不重要,主要是這樣頻繁地被看著,著實讓她渾身不自在。
四處張望了一下,靈機一動,道:“你們等我一下?!闭f完,她就躥進了一個鋪子。
碧血抱著臂膀靠著馬,一臉無奈,不知這丫頭又跑去干嘛了。
沒過多久,她頗為滿意地拿著一個雪白的斗笠出來。
她把斗笠遞給水似,懇求著:“神醫(yī),辛苦你一下了,拜托拜托?!?p> 把臉遮住了就看不到了,這樣就能省去許多麻煩,不然,她們過條街就跟游街示眾一樣。
水似看著她一臉誠摯哀求的樣子,怔了怔神,沒說什么,只是伸手接過斗笠,誰知晚晚卻不給,反而一臉賊笑地說:“我來幫你吧!”
他遲疑了一瞬,看著她笑盈盈地望著自己,眼里滿是躍躍欲試的欣喜和激動,他有些詫異,雖然有些不合禮儀,但也不好拒絕她的要求,相信她年紀輕輕,心思單純,也沒什么別的意思,于是點了點頭。
晚晚欣喜萬分,顛起腳替他戴上斗笠,同白袍一色的面紗輕輕垂下,遮住了他的臉,瞬間,將他隔絕在塵世之外,更加地孤冷,讓人心怯,不敢靠近。
她的手碰到他的脖頸的那一刻,他不由地微震了一下,低頭看她正一本正經(jīng)地替自己拴帶子,他的心又恢復了平靜。
“好了!”晚晚后跳一步,直勾勾地看著他欣賞自己的成果,見他少了一分仙氣,卻添了幾分江湖不羈的氣概,嗯,總歸還是遮掩了一些,效果還是有的。
晚晚指了指前方路邊的一家客棧道:“就這里吧?看起來還不錯?!?p> 乞兒和碧血都贊成,水似沒什么講究的,盡都隨晚晚的意思。
晚晚點了一大桌子大魚大肉,毫不吝嗇金錢,反正有碧血掏錢,她只管吃。乞兒是第一次見這么多好吃的,尤其是肉,雞啊鴨啊,兔啊羊啊,都是他討飯討上半年可能都沾不到的,于是他一直都只挑肉吃,這讓晚晚很郁悶了,干嘛老是跟她夾同樣的東西?
算了算了,再點一些。
“小二!”晚晚拉長嗓子大喊,碧血無奈地搖一搖頭,心想公主出來才多久就混成這樣了?看見肉就不帶放筷的。
在客棧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她們又啟程了。
臨走前,晚晚又跑沒了影,乞兒和碧血著急去尋,卻見她已回來了。
“晚晚你又干什么去了?”碧血質(zhì)問道,不知道這樣突然消失很讓她擔心嗎,她要是出了什么閃失,她全家都得掉腦袋。
晚晚直接略過她的問題,將一個扁平的方形小木盒交給乞兒,打開,竟是一盒細沙,還有一支小木簪,不大不小剛剛好放在盒子里,只有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很好攜帶,直接放袖子就行了。
“好好練習??!”她伸手去拍乞兒的肩膀,才比她高出半個腦袋的他肩膀不高,微微一抬手就能碰到,她裝出一副長輩的樣子,表示自己對他寄予的厚望。
乞兒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讓他閑時不忘練習,而且也便于平時交流,于是收好盒子。
日出剛不久,天兒湛藍湛藍的,讓人心情大好。
趁著出去給乞兒買沙盒的空當,她已將兩封信交給了信差,還多給了一些賞錢,讓他把信飛鴿傳書送到五哥手上,約摸七日后他就能收到信了,到時他會把給母后的信轉(zhuǎn)交給母后。
向南看去,她們還有一月的路程,路遠迢迢水闊闊,要是只有碧血,晚晚和水似,快馬加鞭,半個多月也就能到了,只不過乞兒初次騎馬,摸不透馬的性子,掌握不了騎馬的要點,騎起來十分費勁。
晚晚看著他歪歪扭扭地騎著,好像要掉下來了一樣,無奈,不能再拖延時間了,于是接了一條長繩在馬韁繩上,讓乞兒抓緊,自己把繩子牽著走。
這樣一來,乞兒就只用安心坐在馬上,晚晚一手操控兩匹馬就行了。
不過時間一長,乞兒也慢慢地找到了平衡,能穩(wěn)坐在馬上了,他就開始自己學著駕馬,雖然還是有些別扭,但已比之前好多了,速度也快了很多。
水似和碧血都寡言少語,晚晚不問他們,他們就不會主動說話,所以一路上晚晚都跟乞兒說話。
呃,也不叫說話,畢竟乞兒不會說話,所以通常都是晚晚廢話連篇地向乞兒灌注一些有的沒的,毫無營養(yǎng)的知識,一會兒吹噓大京城的繁華美麗,一會兒說哪里哪里的什么奇怪見聞,水似和碧血倒是自動忽略了她的滔天大論,只有乞兒一直都很積極地聽著,甚至兩眼放光,把她描述的美麗景致都當成了心之所向。
晚晚看著他著實可愛,心想這一路幸好有他陪伴,不然她真是會面對著一團冰塊,一座冰山郁郁而終的,那她真是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