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恭請水似的馬車已候在宣宜軒門外,他上了馬車,被直接帶往天正堂。
天正堂在百花城城門外,離段城較近,離仁善堂更近。
仁善堂是巴南王辦的,動用的也是自己的錢力,連下三次征召,里面已匯聚了不少醫(yī)術(shù)高明之人,門外候診之人也排了一條街。
天正堂離仁善堂近得離譜,只隔一街之距,同樣也匯聚了不少名醫(yī),堂前難民不計其數(shù),如果不知這是義診,旁人定會以為是兩家醫(yī)館在搶生意。
與巴南王不同,唐無期義診有不少富豪參與,他們大多是直接出錢,中間的執(zhí)行過程,幾乎是全權(quán)委托給唐無期的。
而在他們中間,一部分是為了提高家族的聲望,一部分是出自于善心,或者這兩個目的都是。
這些難民大都來自偏遠地區(qū),遭了難,就涌向巴南王的段城,天子腳下百姓安康,巴南王作為蜀地的土霸王,自然是百姓的仰仗。
巴南王下令禁止難民入城,既是城中多數(shù)百姓的意思,也是巴南王自己的意思,主要也是怕外來人口太多,引起城中恐慌。
于是,幾個月下來,段城外難民越來越多,大多數(shù)都聚集在施粥處和義診處。
忍饑挨餓的難民早已顧不得王法,在城外偷拿搶竊,鬧得雞犬不寧,巴南王無法強制鎮(zhèn)壓,城門外的百姓只好自求多福,盡量不出門,日日緊閉家門,這才有了他們剛來段城時看到的景象。
北城郊倒也算是太平,聚集在這里的難民主要都是來看病的,上頭強制規(guī)定,不守規(guī)矩的人不得享受醫(yī)治,所以他們不會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如今段城,最太平的地方,就當屬段城城內(nèi)和百花城了,百花城是富人聚居的地方,家家守衛(wèi)森嚴,容不得難民亂來。其次便是段城和百花城之間的這塊地盤了。
天正堂內(nèi)有十幾名大夫,大多也都是唐無期東征西討來的,在段城,也是有些名氣的。但要與水似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堂前難民排了長長幾隊,水似到達時,正有一人被守衛(wèi)給趕了出來。
唐無期早已恭候在那里,見他來了,立馬請他入內(nèi)。
水似看了一眼那被趕出來的人,問道:“這是何意?”
唐無期笑道:“根本沒病,是來騙藥的?!?p> 水似心下了然,這樣敞開大門義診,雖出自善意,卻免不了貪心之徒生出歹意。
他的到來,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難民紛紛看過來,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氣質(zhì)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水似倒似什么也看不到一樣,徑直踱入門去。
唐無期為他設(shè)置了單獨的醫(yī)室,畢竟他要接手的,都是些普通大夫治不了的。而醫(yī)室外,已排了幾十號人。
水似冷不丁一驚,在山里待三年,他也不見得能接手這么多病人!看到他們見到他時眼里的那一絲光亮,心下也是一顫,再一次意識到自己身上有多大的責任。
師父和師祖從來都沒有一次性面對這么多的病人的經(jīng)歷,同他以前一樣,都是靠緣分,遇到誰就替誰治病。
那時他們沒有遇到過如此普遍的病情,饑餓災(zāi)荒如燎原之火,所過之地,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遙想昔日的人間,還是一派祥和景象,一到節(jié)日,孔明燈翱翔于星空,多得如同漫天星,而如今,哀鴻遍野,百姓民不聊生……
雖然勾欄山一派,一直以來主張遺世獨立,隱姓埋名。但如果師父和師祖仍在世,面對這種情況,無疑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即便這樣做,或許會傷害自己。
整個天正堂的人無不伸長了脖子觀望,心里揣測這人是誰,直到水似步入醫(yī)室,眾人才驚嘆起來,原來是唐無期請來的大夫。不過看這架勢,想必十分厲害。
還未正式開診,天正堂來了一名新大夫的消息就已傳了幾里路了。水似一下子成了萬眾矚目的對象。
唐無期揮一揮衣袖,問:“這間醫(yī)室可還滿意?”
水似掃了一眼,這間醫(yī)室十分大,堪比天正堂的正堂了,立下三四百人絕對不成問題,而室內(nèi)的擺設(shè)和裝飾,顯然是經(jīng)過了精心設(shè)計的,而室內(nèi)所有診具和筆墨紙硯都已備齊,每一個角落都顯示出唐無期的良苦用心。
心下難免有些觸動,他報以微笑,雖然有些僵硬。
“多謝?!?p> 卻也不多言,招一招手,排在門外的第一個人已經(jīng)進來了。
唐無期笑了一下,道:“我還有生意上的事,就先行了?!比缓筇岵诫x去。
天正堂外,馬車已經(jīng)候好。
弱問上來問道:“雖說義診是為了提高主人的聲望,可這未免太耗費財力了,值得嗎?”
唐無期一腳踏上馬車,卻突然停住了動作,轉(zhuǎn)頭對弱問道:“做生意的,不能眼里只有錢,還要有一顆善心?!?p> 弱問被他這話說得有些尷尬,面色一紅,連連點頭說是,然后轉(zhuǎn)身去駕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