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邀約
段城有一條穿城運河,修自七百多年前,從百花城北一路南下,穿段城西部而過。
數(shù)百年來既養(yǎng)育了一方百姓又提供了交運便利的河,古老又深受蜀地百姓熱愛。
天下起了蒙蒙細雨,世界變成了青色,煙雨如畫,炊煙朦朧。
一向熱鬧的碼頭今日有了一份不一樣的嘈雜。
人越聚越多,有拿著碎碗的乞丐,有身著錦衣的富人,有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有人拎著菜籃,有人扛著小孩。
一隊十幾人的官差嚷嚷著轟散人群,將尸體收斂了去。
很快,運河里死了人的消息傳得全城沸沸揚揚,人心惶惶。
那是養(yǎng)育了段城數(shù)十代人的河,如今落入一具滿身傷痕的尸體,慘不忍睹,眾目睽睽,誰不恐慌誰不擔(dān)憂?
這件事一下子鬧到了府衙里,搞得知府一個頭兩個大。這人死得一點線索都沒有,讓他如何查?
巴南王府里,小雅急匆匆地邁入門,而煙云正在仔仔細細地梳洗打扮。
“郡主,不好了?!毙⊙庞行┗琶?。
“怎么了?”
“柳問心……死了?!?p> “什么?”煙云丟了耳墜,有些驚訝。
“今天運河里打撈起來一具尸體,好多人都看到了,鬧得滿城沸沸揚揚,連知府都驚動了,如今正在查呢!”
“不是說留他性命嗎?你怎么把他弄死了?”
小雅大驚,連忙解釋:“不是我,郡主!我跟那幾個人再三強調(diào)過不能把人弄死了,可能是……黑風(fēng)客本來就殺人如麻,下手太重,就……真的不是我啊郡主!”
煙云猛嘆一口氣,道:“算了,死了就死了?!?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知府正在查呢!”
煙云猶豫了一瞬,忽覺得有些煩躁,隨口抱怨道:“這柳問心不是很厲害嗎,那天那么囂張,怎么幾個黑風(fēng)客就要了他命了?還惹我一身事兒!你,去見見知府,跟他說說,告訴他死的是個江湖人,本就容易開罪人,死了也正常,叫他不用多管?!?p> “是?!毙⊙判辛硕Y離去。
就在柳問心的尸體打撈起來的第二日,知府大大方方地放出了消息,說尸體已有人認出,是個江湖上人,名為柳問心,死于江湖恩怨。
民心一下子平復(fù)了過去,也不再有什么造謠生事之人危言聳聽。
眾人皆知,那些整日四處游走的江湖人一向不受府衙管控,還各種給官府添麻煩,對著干,如今死了,倒要讓官府來處理后事,著實是件苦差事。
況且這人還舉目無親,知府定當(dāng)想要撂挑子不干,于是也沒人再多管,這些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就讓那些江湖人自己去解決的好。
與之相反的,柳問心死的消息在整個武林一傳十十傳百,短短幾日,已傳遍半個西南。
但凡是參加過唐無期的生辰宴的,都心里有了一點數(shù),官府雖撂挑子了,他們卻十分清楚,彼此心知肚明,這其間,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過了幾日,天正堂正堂門大開,廣迎難民義診之時,突然來了一輛華麗麗的馬車,一旁跟著十幾個護衛(wèi),還有一個梳著規(guī)規(guī)矩矩的發(fā)髻的女子,從行路姿勢和言行舉止可以看出是侍女。
堂主迎了上去,滿臉微笑著:“不好意思,這位姑娘,天正堂如今全力以赴進行義診,只給難民看病,姑娘還是請回吧!”
女子卻正了正嗓子洪亮道:“我乃奉巴南王之命邀請那位公子到王府一敘,巴南王仰慕公子蓋世醫(yī)術(shù)已久,賢王都是惜才的,想借此機會結(jié)識一下有能之士?!?p> 不用想,整個天正堂,只有水似一位年輕公子。
堂主有些犯難了,可還有那么多難民等著呢,公子現(xiàn)在走了還得了?可是王爺?shù)拿钬M敢違逆?也只是猶豫了一下,就立馬進入內(nèi)堂去了。
前腳剛走,前堂的病人就唏噓不已,說什么天正堂這位神醫(yī)果然是了得,竟然驚動了巴南王邀約相見。也有人贊嘆巴南王獨具慧眼,賢能有德,愛惜人才的,一時間,前堂鬧了個沸沸揚揚。
堂主將事情告訴了水似,水似還沒說什么,晚晚就先開始驚訝了。
“為什么?巴南王跟神……公子素不相識,為什么要邀請他去???”話到嘴邊,晚晚反應(yīng)迅速地改了口。
“唉,只說是仰慕公子醫(yī)術(shù),想請去相見?!碧弥饕埠軣o奈。
“可是這里還有這么多病人??!”
“算了,我跟她去?!彼仆蝗婚_口打斷,堂堂巴南王要他去,難道他還能拒絕嗎?
他唯一擔(dān)心的,不過是巴南王請他前去的目的是否真的這么簡單。
他雖隱居世外,卻也曾聽聞巴南王驕奢淫逸、紙醉金迷、昏庸無道,雖然如今義診施粥,甚得民心,但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誰都不清楚,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盤,更是無人知曉。
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正要起身隨堂主出去,衣袖就被一旁的人兒急忙拉住了。
由于有外人在,晚晚將“神醫(yī)”二字生生咽進了肚子里,用雙手拉住他的衣袖道:“你真的要去?”
水似輕輕點頭。
她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她這個皇叔要突然來這么一茬,莫非真是閑得慌?
可是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縈繞在心頭,不知為何。
知道這一趟神醫(yī)是不得不去的,她只能提醒他:“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心底不禁有些擔(dān)心。
水似愣了愣,點點頭,抽離衣袖,隨堂主出門去了。
堂外的馬車旁,一群侍衛(wèi)個個神情肅穆,那侍女見了他也畢恭畢敬,周到的無微不至,卻反倒令水似眉頭一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預(yù)感。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順其自然,見機行事吧。
水似走后,晚晚和乞兒也就沒有再待下去的意義了,這幾日累得慌,不如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休息,撒個懶。
于是同乞兒收拾了一下,就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