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zhí)焯段L浮動,葉落無聲。
亭下,水似和江河去相對而坐。
石桌上疊放了七八本醫(yī)書,江河去拿了《傷寒雜病論》看起來,他的目光渙散,漫無目的地在書頁上游蕩,只有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證明他的確在看書。
并沒有看懂什么,畢竟他才僅僅看了一本《瀕湖脈學》,這僅僅是博大精深的醫(yī)道中的小小基石,若想憑此就妄圖參透醫(yī)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再加上到目前為止,師父也沒教過他什么,就更別想一步登天了。
“一個小小的傷寒,竟然還有這么多學問!”他合上書感嘆一句,放下,伸了一個腰,好像看書看得很累了的樣子。
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水似,不知他在看什么。
這幾日師父不是閉關(guān)煉藥就是翻看成堆的醫(yī)書,桌上這幾本全都是他今日看過的,而方才那本《傷寒雜病論》則是師父找書時順手給他拿的,美其名曰,若他閑來無趣,可以用作“消遣”。
這話倒也不差,的確是用來消遣的,因為這幾日華陽那老不死的僅有的幾本奇聞怪談已經(jīng)被他挨個挨個全看完了,他實在無所事事,現(xiàn)下,也只有看看醫(yī)書了。
過了一會兒,水似已看完手中的書,卻依舊沒有一絲頭緒,他合上書,感覺頭腦有些疲憊。
他不是沒注意到江河去偶爾偷看他,或者有時還會心不在焉地四處亂看,他卻沒有說出來,也沒有多管。
這里的書,以江河去現(xiàn)在的基礎(chǔ),還難以讀懂,而自己如今忙于替晚晚解毒,沒空教他,他是想著若他愿意看,就可以自己先看看這些書,也好有些了解,所以才給他找了一本書。
可看他樣子,分明是不感興趣,而江河去并沒有說出來,一直都裝成一副很認真地在讀的樣子。
他齊好桌上已翻閱過的幾本書遞給他:“幫我放回書房吧,順便去看看碧血她需不需要幫忙?!?p> 江河去接過書干脆利落道:“是?!毙南乱种撇蛔〉匾魂囅矏?,如釋重負一般,可面上仍強自鎮(zhèn)靜。
江河去走后,水似有些無奈地搖頭,他這徒弟,武功雖好,天資也高,可這玩性……和晚晚幾乎是一樣的大。
他倒了一杯茶送到唇邊,茶的清香頓時使他的大腦清醒了許多,放下茶杯,舉目四望,臥龍?zhí)焯兜募t葉越來越多,落的也越來越多,四周的山,已幾乎全紅,看來冬天快要來了,而他卻毫無冷意。
一葉知秋,他也只能通過樹木的變化,感知這世間的春夏秋冬了。
良久,他才起身,沿著長橋往宅子里走。
江河去遵照水似的吩咐把書放好后,心情愉悅地甩著腰間的玉佩在長廊上打轉(zhuǎn),卻始終不見碧血。
去了晚晚的房間也不見晚晚,他不禁納悶,找到正在后院里抓雞的乞兒,四周雞叫不斷,雞被乞兒嚇得上房梁,下池塘,雞毛遍地飛,他嫌棄地搖搖頭,看來他肯定是不知道了,還是自己去找吧。
轉(zhuǎn)過一個轉(zhuǎn)角,隱約聽到了有人在說話,湊近了些,才聽出是晚晚的聲音,隱約可以聽到晚晚在叫碧血。
原來在這兒啊,他正欲推門而入,卻又覺得不妥,手放在門環(huán)上猶豫了一會兒。
“你干什么?”碧血抱著一件女子的衣服站在走廊的對面,冷冷地盯著江河去,那樣子,簡直要把他盯出倆窟窿。
江河去嚇了一跳,匆忙收回手,落入碧血眼中,就成了做賊心虛的表現(xiàn)。
碧血快步走來,一把抓住江河去的手,人贓俱獲。
江河去一臉懵逼,任由她把他的手舉地高高的,然后聽見碧血的再次質(zhì)問:“你在這里做什么?”
江河去一頭霧水,他能干什么?他干什么了?
而此時,水似也剛好從對面的長廊經(jīng)過,碧血抓著江河去就到水似跟前去,而不明真相的江河去也沒有反抗,隨她莫名其妙地拽著他走。
“怎么了?”水似看到迎面而來的二人,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碧血死抓住江河去不放的手。
碧血終于撒開手,就像從賭場里拎回一個執(zhí)迷不悟的敗家子一樣,毫不留情地往水似面前一丟:“公子,他為什么會在晚晚洗澡的房間外面?”
水似頓了頓,面上有些尷尬,將目光移向江河去,似乎在等他一個解釋。
江河去頓感冤枉,原來晚晚是在里面洗澡!他就說為什么她會跑到那個房間里去。
他立馬辯解道:“我沒干什么?。 奔仁窃诟萄f,也是在跟水似解釋。
“我又沒說你干什么了,你那么激動干什么?”碧血冷道。
“你……”江河去氣結(jié),卻有口難言。
水似突然想到方才是他讓江河去來找碧血的,或許江河去真的只是經(jīng)過而已,別無他意。
于是他替江河去解釋說:“是我讓他去找你,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的?!?p> “所以他沒來找我,卻跑去偷窺?”她不依不饒道,要不是她來得及時,晚晚早就被這個登徒子給看了,若真是那樣,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說你這女人怎么那么不講道理???什么叫我偷窺啊?我只是路過而已!”
“可是看你的樣子是想推門而入吧?”
“我那是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呵,你還真的想過要不要進去???”
江河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這是怎么在說話的?這么個小事都解釋不清楚,他張著嘴欲語還休,似乎想不到平時話不多的碧血居然也這么咄咄逼人。
他還想解釋,卻又被碧血開口搶了先機,碧血一副苦主的樣子跟水似道:“公子,若不是我出現(xiàn)得及時,恐怕晚晚已名節(jié)不保,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應(yīng)該懲罰,希望公子公斷!”
江河去竟無力反駁,食指指著碧血,卻說不出話來,他現(xiàn)在是不管有沒有那個賊心,都要受罰了。
他乞求地看著水似,水似沉默了一會兒,面上冷若冰霜,沒有一絲猶豫地說:“限你三日之內(nèi)背下《傷寒雜病論》,并且承擔乞兒所有的事?!?p> 話畢,他轉(zhuǎn)身拂袖而去,江河去瞬間崩潰,恨不得把碧血掐死,可是他只能自己掐自己。他咽下這口氣,哀嘆一聲,罷了罷了,還是認命吧。
房間內(nèi),晚晚泡在水池子里,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她的目光沒有焦點,雙手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水面漂浮的花瓣。
聽見了“吱呀”一聲,門開了又關(guān),她開心道:“你怎么才回來?。克紱隽?!”
碧血把衣服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道:“遇到個不長眼的,已經(jīng)讓人收拾了?!?p> “誰啊?江河去?”晚晚擦干身上的水,開始自己摸索著穿衣服。
“嗯。”碧血淡淡道。
“他怎么了?”她突然忍不住好奇,這江河去是犯了什么事,竟惹得神醫(yī)大怒,出手懲罰他?
“你要想知道,就自己去問。”不過猜也知道江河去不會把這種事說出來的,公子更不會說,所以晚晚不可能知道這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晚晚點點頭,回頭可得跟神醫(yī)好好打聽打聽,說不定她還可以去火上澆油一把,好好戲弄戲弄那廝。
嗯,就這么辦了。她下定了決心,得意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