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飛兔走,冰輪升空。
馬大瓜的意識慢慢復(fù)蘇,幸虧滲透血肉里的蛇毒稀少,兼之他皮糙肉厚,小霸王功乃純陽霸道的內(nèi)功,能克制毒氣,命大未被毒死。他全身酸痛難忍,宛如被人毒打了一天一夜,爬起時骨頭不停作響,筋骨疼痛欲裂。馬大瓜睜開眼睛,竟瞧不見沒有一絲光亮,伸手在眼前晃晃,也看不到手掌。
“我莫非被毒瞎了眼睛?”
過了半晌,隱約看見遠處有幾點流螢,提著幽幽綠燈的小飛蟲如晚星流浪人間,輕巧飄忽,螢光明滅。
“原來是天色已晚。”
馬大瓜和回春衛(wèi)雙雙昏迷不醒后,金光子好不容易找到一處隱秘的溶洞,扯開懸掛于洞口爬山藤蔓,趕走棲身洞中的小獸毒蟲,將二人拖入山洞處。
萬幸回春衛(wèi)的蛇毒已被吸出大半,馬大瓜中毒不重,金光子消耗真氣護住兩人的經(jīng)絡(luò)心腦,保二人不死。費盡功夫,不知不覺蟲鳴鶯蹄,夜色已深。
穹宇之下,星斗齊列。金光子盤坐于溶洞前運氣調(diào)理,思緒滯澀如銹,垂頭苦想:“李在云是死是活?谷底在暗處控蛇的人究竟是誰?有何居心?洞里的兩人何時蘇醒?”疑惑的瑣事筑成一道墻,攔住了睡眠。
“金光子,拾些干柴來,我生團火照一照彪子的臉色?!瘪R大瓜在溶洞中呼喊。
火光忽亮,映襯出回春衛(wèi)清麗絕俗的容顏,哪怕臉上沾染了泥污,俏色不改。她臉上不施脂粉,天生麗質(zhì),尋常女人涂脂抹粉以圖增添麗色,她若施粉卻宛如明珠蒙塵,墨入清池。
馬大瓜探試她的鼻息,回春衛(wèi)氣息微弱,不過呼吸均勻連貫,應(yīng)無性命之憂。
馬大瓜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金光子,我有一事不解,會潛水閉氣的少女名叫剛子,眼前的少女名叫彪子,承元教女弟子的名字怎么都充滿了陽剛之氣?”
金光子和他并肩闖出蛇海,堪稱同生共死,何況馬大瓜舍命為回春衛(wèi)吮吸蛇毒,他對馬大瓜已經(jīng)卸下戒備之心,答道:“我出生時,祖母請陰陽先生為我推演命理,先生說我先天八字弱,命骨輕,陰寒濕氣重,命中劫難齊全,難以活過三十歲。我本姓劉,不過陰陽先生特意為我起名金光子,寓意金光燦爛,正大光明,借此沖散陰氣,連我身邊的女眷也各有一個陽氣充足的名字,不過并非本名?!?p> 馬大瓜:“彪子的本名是什么?”
“不是彪子,是彪兒?!?p> 馬大瓜:“不用計較,北方人說著順口?!?p> “剛兒本名江雙卿,彪兒本名孔風(fēng)眠,意境清雅,寓意深長?!苯鸸庾游⑽⒁恍?,知道馬大瓜對回春衛(wèi)一見傾心,他無意拿言語取笑馬大瓜,戳穿他的朦朧情意。
誰知馬大瓜忽然話鋒一轉(zhuǎn),笑道:“你本姓劉,那本名豈不是劉金光?”
金光子:“非也非也,祖母為我取名劉余恨,名字頗不吉利,知者甚少,也無人叫我劉余恨?!倍四昙o相仿,聚在篝火旁閑談,東拉西扯,竟然格外投機。
馬大瓜見金光子使渾金真氣時殺氣騰騰,如兇神降世,太歲臨凡,平日里卻和善風(fēng)趣,甚至有淡淡的憂郁。
突然角落里的彪兒嚶嚀一聲,劇烈咳嗽起來,緩緩蘇醒。金光子扶她坐起,她借著火光摸出一只天青色的小瓷瓶,往口中送入三枚解毒藥丸,臉上漸漸添了三分血色。
金光子:“原來那青色瓷瓶里裝的是解毒丸,你瓶上也不貼張紙簽,我看藥丸都一個樣子,不敢亂給你喂藥,彪兒你既然醒了,快把解毒丸給馬兄弟吃幾粒,可是馬大俠親口為你吸出蛇毒,救你一命?!?p> 金光子把前因后果娓娓道來,將馬大瓜舍命為其吮吸蛇毒一事講的繪聲繪色,回春衛(wèi)側(cè)耳傾聽,半信半疑的瞪著銅鈴大眼,顯然驚愕非常。
她盯著自己的大腿,楞楞出神,腿上傷處已經(jīng)開始愈合,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回春衛(wèi)仿佛正站在人生的三叉口選擇出路,忽然說道:“多謝馬大俠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
馬大瓜如聽仙樂耳暫明,瞬間氣血上涌,差點暈倒,心想她自然要以身相許,馬大瓜夢入黃粱,腦中光景飛速轉(zhuǎn)換:互生情愫,觀星賞月,契結(jié)婚約,洞房花燭,置辦宅地,生兒育女……連闖蕩江湖的夢都拋到九霄云外。
“小女子無以為報,先給恩公磕三個響頭以表謝意。”
回春衛(wèi)倒身下拜,恭恭敬敬地連磕三個響頭,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頭顱撞地,塵土飛揚。馬大瓜的紅塵大夢碎如一盤糟豆腐。
“小女還有一事相告?!?p> 馬大瓜像那未打開骰杯的賭徒,總覺得機會猶存,尚能翻身。希望她開口,也擔(dān)憂她開口。
“馬大俠,承元教下令捉拿你,你速速找一處藏身之地,免得被我教擒住?!?p> 此夜無云無風(fēng),馬大瓜卻感覺有一場滂沱大雨飄潑傾瀉,他啞著嗓子道:“捉拿我無非是要從我口中扣出我?guī)煾傅南侣?,承元教口口聲聲說我?guī)煾副I竊貴教至寶,金光子,承元教至寶究竟是何物?”
金光子欲言又止,考慮許久,“常靈丹所盜之物關(guān)乎承元教的百年大計,和我的性命緊密相連,恕我不能相告。”
馬大瓜:“金光子教主待我坦誠,既然教主不愿吐露消息,我不會苦苦相逼,待會承元教教徒前來捉我,未免教主左右為難,我先行一步?!瘪R大瓜扭頭離開。
回春衛(wèi)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指著洞口,顫聲道:“馬大俠,莫要出去!”
“為何?等貴教抓我不成?”馬大瓜慍道。
“我剛才看見洞口有鬼影一閃而逝,那鬼影輪廓古怪,身形高大。洞外漆黑一片,盡是枯藤老樹,說不定真有鬼怪作祟。馬大俠切勿出洞。”
馬大瓜心頭流過一道暖流,慘笑道:“孔姑娘膽子太小,未必是游魂野鬼,說不準是閻王爺呢?!?p> 金光子:“我也隱約瞥見人影閃過,若非李在云,必是深谷控蛇之人,那人鬼鬼祟祟,不知有何居心,馬兄弟別輕舉妄動,暫且休息一夜,明日天明再說?!?p> 馬大瓜性格莽撞,卻不敢貿(mào)然試險,悻悻的退回山洞。
三人將近一日水米未進,腹中饑餒,借著火光覓食,照見溶洞中姿態(tài)萬千的鐘乳石,鐘乳石顏色各異,炫目多彩。溶洞內(nèi)卻沒有可食的小獸,三人不敢出洞,在溶洞中尋尋覓覓,竟發(fā)現(xiàn)一顆果樹。
那樹模樣奇特,樹皮赤紅如火,樹上掛著許多鴨梨大的青果。金光子摘下一顆試吃一口,覺得果實清甜可口,過了半晌,調(diào)動真氣在身體運轉(zhuǎn)一周天,內(nèi)息真氣無阻塞之感,果實應(yīng)該無毒。
金光子和馬大瓜各吃了七八顆果子,回春衛(wèi)身體孱弱,咽不進食物,果實未送到腹中便嘔吐不止,一顆果子沒吃。
金光子在溶洞口橫拴一條褲帶,掛著幾只盛藥丸的瓷瓶,假使有人進入洞口,勢必撞到瓷瓶,驚醒溶洞中的三人。
三人筋疲力竭,不多時,接連進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