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時辰過去,朝堂的爭鋒相對仍舊沒有緩解,不少年邁的大臣都已經(jīng)吵的眼冒金星口干舌燥了,卻也毫不退縮。
開玩笑,這可是關系到自身的政治前途,別說眼冒金星,就是爭到赤膊上陣也不能放棄。
皇后坐在上面,雖然還算是平靜,但是臉色已經(jīng)不那么好看了,看來耐心已經(jīng)消磨的差不多了。
“夠了,哀家可不是過來看你們磨嘴皮子的,按照你們這個樣子,只怕吵到下個月都沒有個所以然來!”
蕭皇后一聲呵斥,朝堂瞬間安靜下來,她面沉如水的看著文傅和何定書他們幾個權臣。
“都已經(jīng)吵了這么久,丞相和幾位尚書大人也該說說意見了!”
文傅心中嘆了口氣,蕭皇后還是定力不夠啊,這么點場面就耐不住性子了,要是恭武帝的話,估計還在上面悠哉的喝茶在。
不過皇后都發(fā)話了,也差不多該拍板了。
文傅朝著何定書拱了拱手,說道:“何大人,老夫的意思已經(jīng)說過了,是支持信王殿下的,就是不知道你這里是什么想法?!?p> 朝堂百官齊刷刷的看向何定書,所有人都知道何定書是四皇子梁王殿下的老丈人,不出意外的話,何定書是鐵定支持四皇子的。
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事情偏偏就有了意外。
只見何定書黑著臉說道:“本官與丞相想法相同……推舉二皇子信王殿下以儲君代國!”
整個金鑾殿瞬間鴉雀無聲,原本與何定書一樣支持梁王的官員們更是瞠目結舌,誰也不敢相信吏部尚書何定書會突然轉過頭支持信王。
何定書明明是梁王的老丈人,為什么突然支持信王,這是腦子抽了嗎?
梁王陣營的官員們一下子臉都綠了,一個年紀大的更是眼前一黑,直接跌坐在地上,誰也無法接受事實。
要知道梁王陣營最大的支柱就是何定書啊。
吏部是朝廷最核心的部門,官員的升遷貶謫就職都是吏部經(jīng)手的,而何定書作為吏部尚書,在朝廷的分量就算比不上丞相,那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現(xiàn)在連這個支柱的胳膊肘都拐到信王陣營了,那他下面的這些個人還折騰個雞毛?
他們都清楚,梁王失去了何定書這么一個臂助,也基本可以宣告退出儲君的角逐了。
梁王陣營的官員們覺得天都塌了,朝廷斗爭站錯了隊,基本宣告仕途終結了,這讓這些一輩子飽讀圣賢書的人怎么能接受。
以當官為人生終極目標的這些人,仕途終結了,人生也差不多就完蛋了。
下面支持梁王的官員們,都像是沒了爹媽的孩子們,一臉的茫然。
其實其他陣營的官員們也好不到哪里去,這時候也都是心里七上八下的。
朝堂分量最重的兩個大佬都支持信王了,讓其他人怎么混,讓其他皇子怎么爭!
然而事情到這里還沒有結束,等到接下來,連兵部,戶部,禮部的幾個大佬們也表示支持信王的時候,下面的人算是徹底傻了。
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啊……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像是傻子一樣,感情他們在下面爭得你死我活,上面的幾個大佬早就統(tǒng)一口徑了。
事情的發(fā)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們又憤怒又失望,同時又深深的疑惑。
為什么上面的大佬們都像約好的一樣改換門庭了?
在場所有人,最高興的莫過于信王黨了,當然還有禁不住勾了勾嘴角的皇后娘娘。
蕭皇后說道:“看來諸位大臣已經(jīng)議出了結果,既然你們都認為信王殿下是儲君的最佳人選,那這件事可以定下來了,沒有異議的話,可著禮部登冊,確立相關事宜了!”
文傅和幾位臉色不那么好看的尚書們對視一眼,然后一起點了點頭。
“臣等無異議!”
“慢著!”就在這時,一個大臣走出列說道:“微臣以為不必急于現(xiàn)在就確定儲君,現(xiàn)在朝堂尚有爭議,應當暫時擱置立儲,等到朝堂意見趨于一直,再做決議不遲!”
“臣附議!”
“臣附議!”
雖然朝廷的幾個大佬們的意見統(tǒng)一了,但是下面的官員們卻還是不甘心,都想著拖延一下時間,說不定還能把大佬們爭取回來,畢竟誰也不愿意仕途就此夭折。
蕭皇后眉頭一皺,說道:“眼下陛下尚未醒轉,社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儲君人選必需即刻決斷,我們拖的起,社稷拖不起!”
大臣拱手說道:“皇后深明大義,下官心中敬仰,但是眼下諸位皇子都遠在各自封地,就算現(xiàn)在確定了儲君,其趕到京城代國監(jiān)政也要花費不少時日。
既然耽誤時間無法避免,微臣提議可以傳召各位皇子一同進京,而在此期間,關于儲君人選朝堂可多加商討,推舉出最合適的人選,總比現(xiàn)在草草決定更利于社稷?!?p> 臣等附議……
朝堂頓時跪倒一片。
而皇后卻是淡淡一笑,說道:“大人的忠心可鑒,哀家極其敬佩,不過眼下信王殿下就在宮中,適才丞相大人和幾位尚書大人都推舉信王為皇儲,信王即刻就能就任了,耽誤不了時間!”
“什么!”說話的大臣臉色一僵:“信王殿下就在京城?”
皇后笑了笑,說道:“傳召信王殿下入殿!”
下面的官員全都傻眼了,皇后這一手可真是打得他們措手不及,誰也沒想到信王就在皇宮,這下子可真是什么借口都沒了。
他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原來幾個尚書們早就知道信王入宮了,難怪會突然就改換門庭支持信王了,感情除了他們,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了。
其實那幾個尚書們也都很無奈啊,實在是皇后和丞相的手段太下作了,等他們知道真相的時候,什么都做不了了。
信王入京了,有皇后和丞相的協(xié)助,完全可以在其他皇子趕到京城之前這段時間,就把事情做好了。
其他陣營在沒有皇子坐鎮(zhèn)的情況下,是沒法對抗的。
明擺著信王確立儲君已經(jīng)板上釘釘,不是人力所能逆轉的局勢了,與其堅持支持其他皇子得罪未來的新帝,還不如順水推舟扶持信王了。
就像何定書,作為梁王的老丈人,他是極其不想看到信王登基的,但如果還是硬著頭皮推舉梁王,只怕等到梁王趕到京城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何定書高興嗎,肯定是不高興的,所以一直都是黑著一張臉,但是不高興又能怎么樣,還是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信王入殿!”內(nèi)侍尖細的聲音響起。
百官們回頭看去,一身青龍王袍的二皇子信王一步踏入了金鑾殿中,他神態(tài)自若的接受所有人的眼神,腳步穩(wěn)重氣度非凡,的確有王者氣度自然彰顯。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臉龐很難看出他今年已經(jīng)三十五歲了。
當他走到上殿看到龍椅的時候,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火熱,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座位,他等這一天已經(jīng)太久了。
只等父皇駕崩之后,他就堂堂正正坐上去了。
知道父皇病危的時候,信王并沒有太多的悲傷,反而覺得欣喜若狂,因為他真的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離那個龍椅是如此的接近了。
以前,有太子在頭上頂著,他以為自己沒有機會了,甚至也認命了,誰讓自己不是嫡長子呢。
但是最后太子被撤并且失蹤了,他的內(nèi)心頓時燃起洶涌的火焰,那個時候他才清楚的認識到,原來自己對皇位是那么的渴望。
原本以為沒了太子,自己就是最有希望的,但誰知道恭武帝卻死活不肯冊封太子了,于是信王又要開始熬了。
但是恭武帝不立太子同樣給了其他皇子別樣的心思,自己冒出了許多的競爭者,每個皇子都開始各憑手段拉攏朝臣,于是信王的煎熬開始了。
整整五年的患得患失,因為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最后坐上去的人是誰。
直到四天前接到了母后的密令,信王的全身都開始顫抖,因為他知道,自己最大的機會來了。
他已經(jīng)熬了太久了,以至于對于父皇的生死沒有太多的波動,直到現(xiàn)在自己終于成為了儲君,他的心里甚至有一絲邪惡的期盼。
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能坐在龍椅上,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只能乖乖的站在母后旁邊。
就算他現(xiàn)在是儲君了,只要恭武帝還沒斷氣,自己還沒有登基,就還是沒有資格坐龍椅。
“兒臣見過母后!”信王努力壓抑著心中的躁動,對蕭皇后行禮。
蕭皇后點頭說道:“今日朝議,諸位大人都推舉你以儲君代國,此乃朝廷對你的信任,期望信王不負重望,能替你父皇守好江山社稷?!?p> 信王點頭稱是,隨后面對諸多大臣。
“本王有幸深得各位大人信任和看重,今日能作為儲君替父皇守我大涼家業(yè),本王不敢喜悅,反而更覺得責任重大。
社稷之重甚于泰山,而本王治事治國不比父皇,難免需要在場的大人們加以輔佐幫助,希望今后朝堂能齊心合力,使我大涼國泰民安,諸位大臣的勞苦功高,本王也必定銘記于心或不敢忘!”
“臣等恭喜信王得封儲君,必定盡心輔佐信王代國!”
百官們恭祝信王,但是心里的滋味卻是五味雜陳,今天在場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失落的,信王起勢已經(jīng)不可阻擋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信王受封國儲。
朝堂斗爭的殘酷每個人都清楚,雖然現(xiàn)在信王還沒有任何表示,但是一旦他真正登基了,只怕就是秋后算賬的時候了。
剛才反對信王登基的人只怕都沒什么好果子吃。
到時候朝廷中信王一派會盡皆起勢把持朝政,而其他派別的生存空間會不斷被擠壓,到時候不知道多少官員會被貶謫甚至流放,徹底告別政治舞臺。
他們靜靜的看著意氣風發(fā)的信王,這時候才真正明悟。
只怕是陛下早在第一天缺朝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昏迷病危了,什么身染小恙的話都是扯淡,從最開始的時候皇后和丞相就已經(jīng)開始布局了。
信王能夠先知先覺提前入京,擺明了就是事先就知道恭武帝病?;杳粤?,不然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在沒有詔令的情況下私自入京。
信王私自入京顯然是犯了忌諱的,但是這時候信王大勢已成,自然不會有人自找沒趣揪著這個惡心信王,那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大家算是看的明明白白了,今天的主角看似是信王殿下,實際上背后布局的是站在信王背后的蕭皇后。
所有大臣和皇子都被這個女人擺了一道,全都輸給了她,而且代價著實有點大。
他們輸?shù)氖鞘送?,而其他皇子們輸?shù)氖且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