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落寞悲歌
幽州軍終于正面進攻了，這一次的大軍前進，那沉重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來。
整齊的刀鋒閃耀著森寒的光，每個士兵臉上冷峻而又肅殺，即將到來的攻城之戰(zhàn)也不能讓他們的情緒有一絲變化，冷酷已經(jīng)融入到他們的血液里了，他們唯一需要的，只是戰(zhàn)斗而已。
不管眼前的敵人是弱小還是強大的，他們都會一視同仁，揮刀的力度永遠(yuǎn)都是那樣一成不變。
吳成武飲了口水，冰涼徹骨，卻讓他格外的清醒。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無論如何這兩天都得給我守下來，所有人準(zhǔn)備作戰(zhàn)！”
守軍士兵們紛紛拿好兵器，每個人都非常安靜，終于沒人哭爹喊娘了，就像經(jīng)過了洗禮，發(fā)生了蛻變。
雖然仍然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幽州軍，但至少與之前已經(jīng)有了不同。
只是吳成武仍然心頭沉重，這不能改變什么，平陽關(guān)守軍不可能一下子變得像幽州軍一樣精銳，面對他們的攻勢，依然很難支撐。
進攻的幽州軍猶如一片陰云，籠罩在平陽關(guān)上。
吳成武揮手指揮：“放箭！”
弓箭手們放出第一波劍雨，但是仍然跟之前如出一轍，在盾陣的嚴(yán)密防護下，造成的殺傷寥寥無幾。
他面無表情，不管有沒有用，他也只能這么打。
如果自己有足夠的兵力，完全可以在盾陣沖陣之前打開關(guān)門放出沖鋒軍，沖散幽州軍的盾陣，這樣就能發(fā)揮出弓箭手的作用。
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己只有一萬兵力，如果分出人去沖陣，城防就會更加緊張。
而且更難的是守城軍的戰(zhàn)斗力實在堪憂，就算兵力充足，只怕沖出去也會被幽州軍一口吃掉，未必能達(dá)到效果。
“放箭!”
一波波的劍雨不斷落下，但是幽州軍根本不為所動，進攻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這一次的進攻，比上次更加干凈利落，很快就攻到了城墻腳下。
吳成武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面對敵軍的進攻，守城軍幾乎是束手無策，幽州軍幾乎已經(jīng)是為所欲為了。
這一次能守住多久，吳成武不知道，反正上一次幽州軍的試探性進攻，只花了一個時辰不到幾乎就要攻下關(guān)頭了，這一次正面進攻平陽關(guān)的壓力肯定更大，關(guān)頭淪陷之后，就是兩軍刺刀見紅的最后時刻了，等到這一萬守軍死傷的差不多了，平陽關(guān)也就宣告淪陷了。
能守住兩天嗎，吳成武心里是有答案的，就眼下的情況來看，根本就不可能，就連守住一天都難如登天。
幽州軍的冷酷悍勇讓吳成武沒有一點信心。
自己據(jù)守天下第一雄關(guān)，竟然連一天都受不下來，說出去誰會相信。
他心中悲哀，自己就要成為古往今來最大的笑話了，也會成為平陽關(guān)的恥辱。
可以相信，以后如果有人提起這一戰(zhàn)，一定會把責(zé)任放在自己這個守將的身上，只怕到時候在所有人眼里，自己就是天下最大的廢物了吧。
但是這其中的無奈，除了吳成武自己又有誰能知道呢，幽州軍的強大，讓他深深的無力。
關(guān)墻下已經(jīng)殺聲四起，兩軍已經(jīng)在城頭短兵相接，關(guān)墻之上已經(jīng)成了絞肉場。
吳成武冷眼拔出長刀，沖了上去。
幽州軍的進攻更加兇猛了，讓人喘不過去來，刀鋒一陣接一陣，往往城頭上的守將還來不及反應(yīng)，冰冷的長刀已經(jīng)貫穿了他們的胸膛，或者斬下了他們的頭顱。
戰(zhàn)態(tài)幾乎是一面倒的形勢。
吳成武一邊廝殺，內(nèi)心卻一片悲涼。
兩軍對壘，往往守城的一方是占優(yōu)的，畢竟以逸待勞可以有很多手段可以抵御進攻，就算攻城的一方兵力充足，軍隊精銳，往往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才能攻下城頭，但是現(xiàn)在在平陽關(guān)，這些常識都被推翻，兩邊像是反過來了一樣，作為守軍居然被幽州軍打的毫無反抗之力，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殺。
正常的交鋒，就算敵軍攻上城頭，往往也很容易被絞殺，很難徹底占住城頭。
但是幽州軍的士卒一旦上了城頭，就像釘在了上面一樣，悍不畏死，異常兇悍，怎么打都打不退。
后面的攻城兵一對一對的往上涌，在城墻頭上與守軍正面廝殺。
這哪里是攻城戰(zhàn)，根本就是在城墻頭上的野戰(zhàn)！
吳成武是真的膽寒了。
守不住了！
平陽關(guān)淪陷已經(jīng)是遲早的事情了，吳成武心頭一冷。
既然此戰(zhàn)注定必敗，那就讓本將葬在這關(guān)墻之上吧！
他紅著眼睛怒吼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廝殺，殺了一個又一個的幽州軍士兵。
他的勇猛很快吸引了幽州士卒的注意，在不堪一擊的守軍之中，這么勇猛的人格外顯眼。
附近的幽州士卒默契的靠攏過去，對他形成了圍殺之勢。
吳成武自然察覺到了，但卻夷然無懼！
看著幽州士卒們冰冷的臉龐，他咧起冷笑。
“如果不多拉幾個陪葬，本將軍死的不甘心呢！”
一聲怒喝，吳成武沖了上去。
不知道多少刀鋒掠過，他一個沖刺，瞬間砍死一個幽州士兵，但是他的身上一下子就添了幾道刀傷！
根本來不及考慮，吳成武反身一刀，又?jǐn)叵乱粋€頭顱。
冰冷的刀鋒襲來，重重落下，吳成武只覺得左臂一涼，斜過頭一看，一條手臂無力的落在地上。
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鮮血已經(jīng)浸紅了眼睛。
一腳踢開沖過來的士兵，然后長刀落下，把他釘死在關(guān)墻之上。
但是身后的士兵已經(jīng)一刀插進了他的胸膛，吳成武渾身一顫，眼睛一瞪，然后眼中的光彩逐漸消失。
他就跪在地上，用盡最后的力氣把下巴磕在自己的刀把上，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倒下去。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希望自己死的能稍微有那么一點尊嚴(yán)。
耳旁的廝殺聲漸漸遠(yuǎn)去，整片天地都安靜下來，吳成武的眼神逐漸渙散，臉上只剩下一絲落寞與悲涼。
“本將軍......不想成為恥辱.......”
隨著最后一個念頭的消弭，他最后的一絲氣息消失了。
身后的士兵沉默的抽出插在吳成武胸膛的長刀，最后再看了一眼他保持跪姿的尸體，并沒有去動他。
戰(zhàn)死的武將值得尊重，他不是恥辱！
士兵回過頭，眼睛瞬間一片肅殺，戰(zhàn)斗還未結(jié)束，手提長刀，他在一次沖入廝殺。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殺聲從未停止，夕陽的殘云如血一般妖艷。
墻頭上的聲音漸漸變小了，已經(jīng)廝殺了快要一天了，一萬成軍已經(jīng)死傷大半了，剩下的人還在苦苦支撐，但是越來越困難了，眼前的敵人越來越多了，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小了。
所有人都已經(jīng)麻木了，剩下的只是一股意志和本能。
一個守軍士兵喘著粗氣，奄奄一息的靠在關(guān)墻上，他的身上布滿了刀傷，血已經(jīng)流了一地。
他茫然的抬著頭，看著殘陽如血。
要死了嗎......
突然，遠(yuǎn)處穿來一陣悠遠(yuǎn)的號角聲，大地似乎輕微震動了起來。
士兵茫然的回過頭，平陽關(guān)內(nèi)，一支黑壓壓的大軍正在飛速前進，他已經(jīng)放空的腦袋想了很久，才意識到這是什么。
是朝廷大軍！
我們等到了，我們守住了，將軍，我們守住了，我們不是平陽關(guān)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