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長安城尤其熱鬧.據(jù)說,不上朝的天子今日早晨終于上朝了。太后娘娘一高興,特赦天下,多少家庭在這一天得以團圓。這真是這五年以來長安百姓過的最舒適的一日了。
皇宮里的少年皇帝已經(jīng)褪去了幼稚,成長成了有擔當?shù)奶熳?,沒有人知道為何那天子會一直帶著一個黑色的袋子在腰間,無論何時從不離身。
無名長老已經(jīng)離去,將乾坤袋留了下來,他盡力去救助這殘破了魂魄了,卻不得用,他承諾天子,有朝一日神族復位,言澤便可活過來,那位天子聽著,已經(jīng)沒有了多大的感觸,糾結了五年,言澤依舊沒有回來,余生他愿意為言澤的夢想而活。他記得言澤第一次喝酒,醉后一句胡話,如今想來若是當初將言澤的胡話記在心上,或許結局就不同了。
“天子愛江山更愛美人,繆也。”
“何為對也?”
“愛美人更愛江山……”
究竟是酒后胡言,還是酒后吐真言,天子第二天重新問過,言澤羞紅了臉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每每想起這些事情,天子的心里盡是暖的,曾經(jīng)有一個人在心里帶過,現(xiàn)在盡是他的體溫。
……
言歡追了宓如一路,終于在陽光出來之前追上了她,少年清澈的眸子,將早上的陽光都洗得干凈了。宓如將言歡收進乾坤袋,帶回了忘川。
回到家的感覺甚是舒服,宓如徑直回到自己的草屋,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下了,乾坤袋中的言歡時不時想要破袋而出,被宓如施加了三層封印后才老實了許多。而另一邊的冥王之子修羅知曉宓如回來,帶著一眾鬼差鬼婢前來迎接,在忘川沒有接到,就去了宓如家,看見少女已經(jīng)沉入深深的夢中了,就打發(fā)了一眾鬼差鬼婢,一人在草屋前等待著少女。
靈族境內(nèi)
太陽此時已經(jīng)落下,驚凌所居住的長息閣籠罩在陰影里,靈族境內(nèi)大多數(shù)地方的人們此時都能看到黑夜,絕壁高處的人卻也能多享受一些殘余的天光。
光線照在他的睫毛上,晶亮地像是涂了一層蜜粉。
驚凌睜開眼睛,腿腳的麻意立刻侵襲而來。身旁的幾個酒瓶嘩啦呼啦滾到了遠處,他揉了揉天靈蓋,起身往內(nèi)屋走去,身影隨著落日一齊浸沒在黑暗中。
里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冰室,中間放著一口銀白色的棺材,驚凌走上前去,棺材中的人兒真是從福壽村帶來的女子。
“今天靈界的陽光很好,你若回來定會喜歡的。今天的酒也很不錯,不小心喝多了,睡了一覺,我夢到你回到靈界,真是美好……”
驚凌絮絮叨叨地說著,聲音很輕,速度很慢,像是個孩子在告知母親今天一天做了哪些事,難過的是,沒有人回答他,這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月光灑落在長息閣上,驚凌白色的衣衫沾著月光隨風飄啊飄,樓閣下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身影。驚凌的眼睛緩緩睜開,望了一眼月亮,并未出聲。
“驚凌……”
那男人抬起頭看著驚凌,許久才吐出兩個字,驚凌聞聲再次睜開眼睛,從閣樓上飄然而下,男子一身黑衣,融入黑夜,若是沒有這月光還真是難發(fā)現(xiàn)男子所處的具體位置。驚凌的身子不偏不倚剛好落在男子的旁邊,拱手行李。
“無名長老……”
“我能看看她嗎?”
“今天不是已經(jīng)見過了嗎?”
“這么多年了,我都快記不清她的臉了?!?p> “您去看吧!”
驚凌淡淡地開口,往長息閣相反的方向走去。無名長老并未動,轉身看著驚凌的背影道:“那些禁制破不得?!?p> 驚凌猛地停住腳步,無名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驚凌的心情并不好,自他一下來,他就聞道驚凌身上的濃烈酒味。心里不由得感嘆,這么些年,苦的人實在太多了。
無名望了望樓閣上的小屋,他知道那個孩子的身體就在里面,卻沒有進去,待驚凌走了許久之后,他也走了。
一路走過熟悉的路,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不敢這樣走在靈界的道路上了。今日喝了些酒,見到了熟人,他想再走一走。
謠樂死去的那一天,他獨自走完了靈界的每條道路,每走一步,他都仿佛看見清霜追打謠樂的場景,他每走一步,聽見的都是謠樂死時說的那句“忘了我”。實在太痛苦了,整整三萬年,時間對于永生的人來說,從來都不算什么,對于驚凌來說就是時時刻刻的凌遲。
自打那一天,他活過來了。他所尋找的一直都在身邊,盡管這么些年,他失去了太多,可終究還給他了一樣……
夜幕漸深,路上依舊有人在等待,驚凌經(jīng)過每處,都有人會跟他打招呼,為了省去很多麻煩,他直接隱去了身子,一路走到了靈族門前。宓如說十五號要他的答案,哪需要十五號??!他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她,他的答案是什么。
少年的臉上是堅毅的表情,少年的身影是高大魁梧,少年的聲音不容置疑。
……
忘川境內(nèi)
玄色長袍的少年郎,蹲在草屋的門前,夜明珠的燈光將少年郎的臉照的透白。只聽見蹦的一聲,發(fā)出很響的聲音。這已經(jīng)是玄色長袍少年打破的第二十只夜明珠了。少年拍了拍手,顯得很高興,又往草屋窗口瞧了瞧,發(fā)現(xiàn)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女不見了,扯著脖子四處望了望,依舊不見其人。
“這兒!”
“宓如小妹妹,人間一行,可是好玩呀!看看,看看,哥哥都將你的夜明珠砸碎了,為了賠你夜明珠,哥哥有一個小建議,不知該講不該講?!?p> “得,修羅少主啊,您可歇著吧!您瞧!我剛才干嘛去了?您這總共砸碎了我二十只夜明珠,是吧……”
宓如一邊說一邊數(shù),砸碎在地上的剛好二十只。只聽見“噹的一聲”,被喚作修羅少主的玄衣長袍男子手中的夜明珠掉了下來。
“誒,好了,第二十一顆,剛好我從你冥府拿過來的珠子是四十二顆!”宓如從乾坤袋里拿出四十二顆夜明珠,輕輕一吹夜明珠散落到周圍,一下子四周又亮了起來。
“宓如,不帶你這樣的。我次次砸你家珠子,你總是去冥府拿,難怪總有城民抱怨冥府都不亮了,你可是讓我堂堂一少主替你背這一口大鍋嗎?”
“哎呀,我的少主?。∥壹疫@夜明珠是你砸的不?”
修羅點了點頭。
“那你是不是得陪??!”
“我可以賠,但是并非是用我冥府的夜明珠來賠?。 ?p> “那你想用什么來賠?”
“我嫁給你……”
“得了,我俸祿少,可養(yǎng)不起你這尊大佛?!?p> “那你嫁給我,我養(yǎng)你,我養(yǎng)的起……”
“我可不嫁給你,你那后宮鬼妃沒有三千也有兩千吧!我嫁給你還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你不早就死了嗎?更何況整個冥府誰敢惹你母夜叉啊!”
“你說什么?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別在妨礙我睡覺了,趕緊回去吧!”
宓如連續(xù)打了幾個哈欠,上下眼皮一直打架,拖著兩條沉重的腿往草屋走去。
“那是不是沒有她們,你就愿意嫁我了?”
“嗯……”
不知道是打了聲打哈,還是答應了,宓如躺在床上,立刻就進入了夢鄉(xiāng)。修羅獨身站在草屋的窗口處,望向遠處一大片的彼岸花,手指尖閃出一朵紅色的,似彼岸花般的光點,草屋周圍的夜明珠暗暗收起了光芒。
修羅順著種滿彼岸花的小道,經(jīng)過奈何橋,忘川河,一一跟孟婆,渡船人打過招呼,便入了冥府,今日他要做一件大事。
渡船人笑嘻嘻地看著修羅,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問道:“孟婆,你說小如是該當靈主夫人呢?還是冥府王后呢?”
“睡你的大覺去吧,如姑娘心里清楚著呢!你可莫管這些事?。 ?p> 渡船人的笑聲隨著修羅的背影消失在夜明珠的光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