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蚩尤不堪酒力,兩人扛著蚩尤回了在仙宮的臨時居所——星辰宮?;杷藘扇罩?,蚩尤醒過來。三人這才去天牢看沙華,少年憔悴了不少,一雙含著笑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疲倦。宓如和驚凌一向不會安慰人,這個艱巨的任務(wù)落到蚩尤身上時,蚩尤信心飽滿,卻到天牢門口,覺得此處陰氣太深,再不肯入內(nèi)。
好不容易,蚩尤進了天牢。準備的所有安慰的話,說了不到十句,就溜了。驚凌弄清楚情況之后,留下了一句“保重”。也飄然而去,宓如站在鐵門前問了一句:“我能否把這個門拆了,救你出來?”
守門的天兵聽到這話,立刻將宓如轟了出來,于是三個人蹲在天牢門前“想辦法”。
“神帝判的不對?。∥抑霸诰胖莘▌t上看過,同一種族是可以成親的,沙華和曼殊花神都是天族,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神帝判的不公平?!?p> “我們?nèi)フ疑竦劾碚撊ィ闳ゲ蝗?,謠樂。”
蚩尤一副吃了太上老君大力丸的模樣,站起來,立刻取出了自己的佩劍。
“好,我陪你去!”
“你們倆坐下,曼殊本是西天佛祖的婢女,因得道心才來天族修行,若按正兒八經(jīng)的論,曼殊乃是佛族,算不得天族。神帝之所以貶沙華,也不過是想等曼殊回了佛界,兩人從此不得見,感情自然也就斷了,于是才將沙華貶到凡間。若按真正的天族律法來算,沙華與曼殊兩個人都該剔除仙骨,永世不得為仙?!?p> “那照你這么說,神帝還徇私了?!彬坑认肓讼胗纸又f:“那我們以此要挾神帝,讓他成全曼殊和沙華,也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方法咯?!?p> “神帝如此判了,自然是九州各族商定并同意了的,如今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定會按九州律法來定罪。”
“那怎么都是錯了,為何我父母不是同一族,卻能在一起?!卞等绲穆曇糁袔е置靼椎臒o力。
“對,青離和我爹也是,他們一個是神,一個是妖,怎么就能在一起了。”
“蚩尤,你叫你娘名字,小心我告訴姑姑。”
蚩尤朝著宓如翻了一個白眼,兩人互相做了個鬼臉等待著驚凌的回答。雖然驚凌比他倆大不了幾萬年,他們倆從小都十分聽這位靈族少主的話,在他們心里,這位靈主少主不僅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更是如師傅一般的存在。
他父母自他一出生就交給女蝸撫養(yǎng),后來宓如出生,女蝸嫌棄他倆麻煩,遂將兩人扔在了靈族,靈族與他們倆年紀相仿的就驚凌一人,于是三個人從小就睡在一張床上,吃喝都在一起,三萬多年的相知,他們倆十分信任驚凌,所以他說的話,他們都信。
驚凌起身,手中的青珠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了他手中。
“這個……”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兩人睜大眼睛,似想將驚凌的心思看透,下面的回答卻讓兩個人十分惱火。
“天機不可泄露?!?p> ……
曼殊和沙華一事,思前想后,他們確實沒有辦法。就如驚凌那番話,等個三四萬年,曼殊走了,沙華就回來了。在細細一想,也確實心酸。那又有什么辦法了,青離常說:“潮起潮落,緣淺緣深,理之自然?!?p> 宓如以前對這句話沒什么了解,經(jīng)過沙華這一事,她好像明白了一些,她是幸運的,自神族衰落,靈族與神族大家都自然而然當成一個族群了。她與驚凌之間沒有種族的芥蒂,實乃萬幸。
她十分感謝生而為神,感謝天地生育了驚凌。
天族自來有規(guī)定,凡是皇子大婚,向來有到西天佛族請愿與還愿一說法。大婚之前會由九十九個少男與皇子前往西天請愿,求得佛林圣杯,婚后第三日,再由四十九位少男和四十九位少女隨著大皇子與大皇子妃還愿,將佛林圣杯還給佛族。
靈族仨人對此并無興趣,待在各自的宮里,情緒很是低落。唯有驚凌,他需要借此幻境搞清楚一件事情,曼殊與沙華這對苦命鴛鴦當年不得善終,影響的不僅僅是她們兩人,更是九州四海的歷史。
為何曼殊化身八百里彼岸花,消散在九州四海,沙華最終沒能回到天族,竟成了蚩尤座下的魔鈴鬼君。蚩尤便是在此事之后,離開靈族,許多年之后再次相遇時,他們仨人選擇了三條路。這也是七萬年后,謠樂以己之身,封印蚩尤,九州四海換新的重要原因。
只是幻境終究比不得現(xiàn)實,如果他記得沒有錯,沙華被貶下凡間應(yīng)該是大皇子被封為天族世子之后的事情。大皇子才成婚,無論如何也該是一萬年之后的事情。
按照幻境中的時間來推算,此刻,凈月仙子應(yīng)該剛回到天族,她是大皇子還愿少女中的一位。凈月仙子是大皇子的義妹,兩人感情一向不錯,大皇子大婚,她沒回來,今日還愿之禮,她定會參加。
據(jù)說凈月仙子生性愛自由,在無限的歲月里,足跡踏遍九州四海,撰寫了一本《九州志》,里面記載了九州四海神奇動植物,山川海洋,是仙界難得有用的女仙之一。也因此頗受尊重,可是卻在栽在蚩尤的身上,墮仙成魔,死于天劫。很多年之后,仙界之人談起這位仙子,無不哀婉可惜。
她也是唯一一位雖墮仙成魔,天族依舊保留了仙籍的仙子,可見大皇子與這位義妹感情有多深了。
曦光宮的仙人很多,雜亂地站成了幾排,驚凌尋了個高些的位置,四下尋找凈月仙子的身影。他曾見過凈月一次,縱然時光流逝,若他看到她,他應(yīng)該會認得她。
“驚凌世子怎么會來此處,蚩尤公子和謠樂神女呢?”
這位大皇子不虧是天族未來的天帝,驚凌進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被大皇子發(fā)現(xiàn)了。驚凌淡淡地點頭笑著:“他們在驛館休息,我昨日看《九州志》,有些地方不明白,于是想問問凈月仙子?!?p> “哦,世子殿下,請賜教?!?p> 纖細的女聲,如顫動的音符,如山澗的流水,如九天的靈魅奏響了祭歌。曦光宮一時靜止了,多少雙眼睛目視著白衣少女。那少女頭頂金色步搖,叮叮當當,一路走過來,眾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不虧不是九州的第一美人?。∪绻等缭诖?,一定會嘀咕,九州第一美女,除了雪落,她誰都不會認。
要說凈月是九州第一美人,確實有些牽強,或許是在凡間待久了,少女的身上煙火氣息甚重,沒有一絲仙人的氣息。而雪落雖然不是仙人,那舉止之間,隱隱約約透露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若單單從外貌氣質(zhì)來看,雪落更勝一籌。若是從功績上看,凈月修訂《九州志》,造福九州四海,也擔當?shù)闷鹁胖莸谝幻廊酥Q。
“鉤吾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狍鸮,是食人……”驚凌張口就來,此乃《九州志》中對鉤吾山上食人怪物狍鸮的記載,凈月聽著,臉上略微露出一絲笑意。
從前倒是有很多人以請教《九州志》中精怪為借口,接近她。大多數(shù)不堪一問,甚至對書中記載之物都不曾了解,今日才算真的找到知己了。
“我曾去過鉤吾之山,卻未曾見過此物。卻又在山下聽村民說起此物過,此番便想問問仙子,狍鸮可在其他地方又生存。”
凈月仙子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心里暗嘆:“世人都說靈族世子是個離經(jīng)叛道,不顧禮義廉恥之人,果然以訛傳訛,都是不能信的?!?p> “難遇知己,在下布好茶盞,晚些時候你再來,我們詳談。如今時候已經(jīng)不早,我便與兄長先去佛族還愿?!?p> 此刻的稱呼都換了你,而不是世子殿下,凈月在心里認定這個人,是可交之友。知悉世故,卻不以世故待人,這邊是此生的驚凌,痛失愛人后的驚凌。
不過三個時辰,驚凌與宓如兩人正在下棋。蚩尤在前院中擺弄著花草,見到一個清清秀秀的小仙蛾進了大殿,跟在后面幽了進去。
“女婢見過世子殿下,謠樂神女?!毙∠啥晷叽鸫鸬仡┝艘谎垠@凌,將凈月仙子的感謝學(xué)著凈月的樣子一字一句都沒漏。
眼看著宓如的臉色由紅變青,蚩尤在隱身在門后面,咯吱地笑起來。大廳內(nèi)傳出來駭人的笑聲,三個人面面相覷,驚凌笑著客氣一番,并且說明,一會兒就赴約,小仙蛾寧走前還不忘往門后瞧了兩眼。
“你去吧!早些回來!”
宓如心里有氣,畢竟此時的她并不是謠樂,若是謠樂,怎么可能生氣,可是她是實實在在的宓如啊!驚凌知曉她的性格,正準備安慰一番,蚩尤三下兩下竄過來,結(jié)果腳下一個趔趄,兩人下了一半的棋生生地被毀了。
如今倒是為驚凌離開找好了理由,棋局也毀了。宓如說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黑白兩色的棋子此起彼伏跳動,廳里安靜極了。少女的手掌略微發(fā)紅,將怒氣全放在了剛才一掌上。蚩尤急忙眨動了幾下眼皮諂媚地看著宓如道:“誒,冰……冰塊,不……驚凌,我等下陪你去會一會凈月仙子,我聽說她長得極美,比起雪落也就差那么一點點,是不!”
“你說的,你要是中途跑了,我就把你丟到天虞山喂虎蛟?!?p> 兩人立刻就統(tǒng)一了站線,倒是這邊端坐的當事人一言不發(fā),正在還原被某人毀掉的棋局。
“還……還擺著勞什子做什么,你倆快去吧!”
前后兩副面孔,兩個男人一時摸不著頭腦,連催帶推,宓如將兩個男人送出了門。瞧瞧地從門縫看了看,還站在門口。
“早些回來,不然……不然我就將這告訴青離姑姑和藍衣師兄,你們在天族亂惹桃花?!?p> “小丫頭,誰……誰惹桃花了,看我今天……”
宓如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再往門縫看去,兩人男人已經(jīng)走出了院子,驚凌的白衣,剛好轉(zhuǎn)角,宓如看到了一瞬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