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四海記載,神族十一長老青離君子與其丈夫妖族公子屈沂,無緣由消失于六界之內(nèi)。有人說兩人為種族身份所累,厭煩了世俗,尋了一僻靜之地,隱姓埋名了,也有人不贊同此觀點??傊?,眾說紛紜,不知何為真,何為假。
天族為安人心,派遣仙人踏遍九州四海,也不見其蹤影,最終,隨著時間的流逝,便成為九州四海的一大不解之謎了。
宓如知道真相后,對神帝的做法十分不解,明明已經(jīng)隕落的神,為何要稱消失。多次前往九重天,每次招待她的都是凈月,沒有一次見到神帝子。那白衣的女子住在九重天最西邊的一所宅子里,日日夜夜與她陪伴的只有滿院子亂竄的精靈。
起初,宓如以為凈月根本不想離開凈月宮,后來才知道她是被禁足在凈月宮了。她不是不想離開,是根本離開不了。
她有能力幫助凈月離開,少女搖了搖頭說:“比起天牢,神帝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兒上,不想難為我,既然如此,我在此處挺好的?!?p> 是哀傷的語氣,近日來她遇到的人,身上有意無意都帶著一股濃濃哀傷的氣息。
一日晚間,她準備回靈族去。路過蓮池,有幾只精靈跟她搭話,她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便坐在草叢中跟精靈們聊了起來。
暮色漸濃,萬籟俱寂,宓如困了,起身欲走。眼看一黃金圓領長袍,胸口處團成一只氣勢非凡的銀色巨蟒的男子走來,銀線在夜色里閃著細細的碎光。腰間掛著一柄真金打造的長劍,劍身鉆這紅色寶石。
宓如暗嘆一聲“有錢”!這公子定是有神帝血統(tǒng)的親眷,且身份地位肯定不低。天族好奢華,神帝座下的幾位公子,大公子也是如今的太子,愛劍如命,九州之好劍,約有一半都被這太子收了去。二公子好音律,卻瞧不起宓如的笛子,與驚凌倒是有的一談,三公子愛佛法,年紀輕輕就“想不開”,遁入空門,還有唯一一位公主,受封錦華,可惜很多年前跳了誅仙臺。
她雖看不清楚那男子的臉,就憑著那把“昂貴”的劍,他便能斷定,那男子便是如今天族的繼承人太子。
太子與凈月關系十分要好,在九州四海都是公開的事情了。凈月雖被囚禁,但是堂堂天族太子哪里需要鬼鬼祟祟,大半夜跑到凈月宮來呢?
她心想此事說不定有貓膩,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凈月房間的燈還沒熄滅,太子進了屋內(nèi),將房門關的嚴嚴實實。
神族有一種秘術,不足為外人道也。
她們創(chuàng)世而立,當時九州四海戰(zhàn)亂不斷,神族為平息戰(zhàn)亂,打聽各個部落,種族之間的消息,創(chuàng)造了一種術法,非神族不能使用。
眼瞧宓如撿起地上一片樹葉,綠色的光芒中夾雜著幾絲銀白,不仔細看根本看出來。見她撿起一片樹葉化成一只耳朵的模樣,宓如又撿了一片,效果差強人意,連續(xù)試了幾次,重要找到一片,兩只耳朵狀的樹葉如蝴蝶一般飛走,貼在了凈月房屋的門上。
宓如根本聽不到兩個人在說些什么,前前后后又尋了十幾片樹葉,化作耳朵狀貼在凈月房間各處,才勉強聽到兩人的聲音。
“不要再任性了,蒼旼,跟父親認個錯,你依舊是天族最尊貴的仙人,你沖撞父親之事,便就此翻頁了?!?p> 蒼旼!??!應該是凈月的名字吧!凈月是封號,蒼旼才是她真正的名字。不知道蚩尤可知道。
“認錯?我有什么錯?堂堂的天族撒謊撒的心平氣和,倒也不失天族‘顏面’,真不錯。”凈月一句話,諷刺之意十分明顯,宓如聽著身后猛地一涼。又繼續(xù)聽太子說道:“這件事情,父親也是無可奈何,為了天族的聲譽,你應該明白,對于青離君子,我天族是抱著歉意的,如若不是如此,怎會放縱蚩尤在魔族,危害九州和平。”
“呵,你倒是會找借口。青離君子因何而死,你心里沒一點數(shù)嗎?你我從此還是不要見了吧,每次看到你的臉,我就感覺惡心?!?p> 青離君子,原來他們也是知道青離與屈沂已經(jīng)逝去了,為何卻聲稱消失在九州了呢?宓如想不透,便繼續(xù)往下聽下去。
“我今天來也不是同你商量的。父親將你賜給我當側妃,明日你就來曦光宮吧!”
“你做夢,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
“你若死了,蚩尤也不會好過,我定讓九州四海再無他容身之所?!?p> “呵呵呵,你害怕了。”
凈月冷笑起來,宓如聽到少女的聲音,越發(fā)感覺寒冷。
“我有何可怕?!笔翘拥穆曇?。
“那你便走吧?!?p> “我在曦光宮等你……”
太子的聲音落入宓如的耳朵,綠衣少女立馬尋了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待太子走遠,屋內(nèi)又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
凈月哭了。
在宓如的印象中,凈月仙子是一個堅強到可以忽略世界對她任何不公的仙人,此刻,她是那樣無助。倩影映照在窗戶上,少女的身子不停地顫抖,撕心裂肺的哭聲,夜幕之下的月光悄悄地隱入云層,云層周圍散發(fā)出清冷的光芒。
寢殿的燭光熄滅,宓如準備回靈族去,想了想,依舊有些放不下凈月,便在涼亭中坐下,施了個隱身術,讓來往的仙娥看不到她。
第二日一早,太子就差人送來了大紅色的喜服,宓如咬牙在心里叫喊道:“太子真是個人渣,娶了北海的公主,又想娶凈月仙子。天族果真沒幾個好仙。”
既然凈月不想嫁給太子,那就由她來棒打“鴛鴦”吧!宓如施法變了一根長藤,那粉衣小仙婢一個不注意,踩在長藤上,身體一失重,整個人摔在地上,嬌滴滴地模樣,宓如有些慚愧。
慚愧歸慚愧,連忙在小仙婢站起來之時,掀起一陣大風,大紅的喜服紛紛落在了荷華池里,她給池中精靈使了使眼色,各位小精靈拿出吃奶的力氣撕扯著衣服。小仙婢急紅了臉,將喜服撈上來時,已經(jīng)被撕碎,穿不得了。
宓如忍住笑聲,依舊笑出了聲,一個不小心,被小仙婢聽了去,張望四周喊了幾聲:“是誰在哪里?”
聽到前院的動向,凈月優(yōu)雅地走出來。被宓如捉弄的小仙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剛才自己遭遇復述了一遍。凈月往宓如所待的涼亭瞧了瞧,認真聽完了小仙婢的敘說,努力壓制住笑聲,盡量不發(fā)出聲音讓凈月聽見了去。
只有在大笑的時候,才能真正地忘記了悲傷的事情,自從蚩尤去樂魔族,她日日為他擔憂,近日知道青離與屈沂隕落,更是無法一刻忘記傷痛。
她是一個死心眼的人,既然她愛惜之人過的不快樂,那他怎么能過的幸福呢!
小仙婢訴說完畢,宓如聽見凈月冷冷地說:“你回去讓你主子送一瓶紅花散來?!?p> “仙、仙子、奴婢遵旨。”
小仙婢沒見過什么世面,聽到凈月說要一瓶紅花散,臉都被嚇蒼白了,紅花散對于凡人來說尚有綠葉汁可解毒,而神仙吃了,便是西天佛祖也救不回來了。仙婢幽幽地從地上爬起來,經(jīng)過涼亭時,悻悻地往里面望了望,沒有任何異常,疾步消失在凈月眼前。
“出來吧,待在那處一夜,也不累?!?p> 凈月的聲音很慵懶,與剛才疾言厲色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宓如一聽,暗想,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涼亭待了一夜的。只好現(xiàn)身,跟著凈月往屋內(nèi)走,凈月停在門前,取下門上的一片綠色葉片,淡淡地笑了。
昨日,太子走后,宓如就撤回了術法,那些葉子全都恢復了原樣。宓如心想,就算你發(fā)現(xiàn)了又如何,一夜過去,葉子上的術法早已經(jīng)消散,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這些葉子是她用來竊聽的工具。
“用的不錯,蚩尤比起你差勁多了?!?p> “啊,這個不是我做的?!?p> 好像解釋并沒有用,凈月根本不聽她的解釋,肚子進了屋內(nèi)。
“昨日,你聽了多少?”
“什么?”
“看來聽得不少?!?p> “沒有、沒有,其實你們也知道姑姑和姑父、隕落了?!?p> “我很抱歉,天族做的不好……”
“我來此處就是為了尋一個答案,你既然不讓我去尋神帝,那你就告訴我究竟為何,姑姑和姑父是怎么去世的,而蚩尤為何不能回靈族?!?p> “青離君子受天劫而死,屈沂公子殉情了?!?p> 好悲傷,宓如很想哭。
“怎么可能,天劫!姑姑早在十萬年前就已經(jīng)度過了天劫,萬萬不可能才過了十萬年又有一次天劫?!?p> “九州律法中有一項,非同族之仙,神,妖等九州四海一切生靈不能成親,更不能有子嗣?!?p> 竟然是因為這個,沙華下凡之時,她與蚩尤曾經(jīng)問過驚凌為何青離和女蝸與他族成親,卻無事。
天機不可泄露,原來他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可是那時他為何要隱瞞,如果知道,她定會好好保護姑姑。
好像是癡人說夢,蚩尤的術法不知道比她強了多少倍,都無法保護自己的父母,她又用什么去保護呢?
“那蚩尤呢?為何他會去魔族?!?p> “魔族本就是他父親屈沂所創(chuàng),他回去繼承也是理所當然?!?p> “不對,你昨日與太子說的不是這樣的?!?p> 究竟是哪里錯了,真相就在她的面前,一扇為上鎖的門,她已經(jīng)拿到了鑰匙,只要輕輕一推就能知道。
“我喜歡上了蚩尤,太子想娶我,我不愿意他便以蚩尤要挾我?!?p> 終于聽到一絲令人安心的話了,真相卻是如此的令人憤怒,那扇門輕輕被推開,眾多悲傷的故事中,唯一一個開心的故事。
“你與蚩尤說過你喜歡他?我去魔族時,他過的不好?!?p> 凈月沒回答這個問題,宓如如何會知道此時屏風后面隱藏著一個黑色的身影,那男子聽到凈月說‘我喜歡上了蚩尤’,眼睛刷地燃起光芒,注視著凈月的一舉一動,如獲至寶一般。
宓如今日的心情起伏格外猛烈,現(xiàn)下好不容易修整了下來。于是凈月送走了宓如,回到屋內(nèi),屏風山的牡丹花綻開的極好,黑衣男子走出來,烏黑的長發(fā),整齊地披著,黑袍領口處銀絲構成的花紋,格外顯目。
“謝謝你?!?p> “你應該告訴她真相,若有一日知道了,也許會更難過。”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聽你的?!?p> “隨我回魔族。”
“等我收拾東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