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喪良心
“爹,我渴了?!边@屋里也沒個茶壺,顧川海一聽,趕緊把外屋地的涼白開給顧云瑤端來,小心翼翼的看顧云瑤喝下去。
剛喝完水,顧云瑤的肚子就是咕嚕嚕一叫,顧川海剛從邊關回來,也是手忙腳亂沒個章法,把茶碗放在一邊,巴巴對顧云瑤道:“爹這就去宰兔子做飯去,瑤瑤你等著哈?!?p> 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可就聽見顧川海的腳步在外屋地徘徊,緊接著就是翻箱倒柜,似乎什么東西不見了,顧川海抬腳就出了屋,顧云瑤想下地,一伸腿,就看到自己干瘦的腿腳,和她本身玉潤般的皮膚一比,簡直沒得看。
腳尖剛點地,就聽見院子里傳來一陣吵鬧。
顧云瑤趕快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個縫,冷風灌進來,涼颼颼的,顧川海站在院子里,一臉黑紅,一個穿著灰色衣裙的裹腳老太太,虎著臉站在上房門口,顧云瑤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裹著的小腳,這老太太的腿就跟個殘疾似的,杵在那。
這老太太正是孟氏,顧川海的便宜娘。
孟氏一臉的盛氣凌人,那粗短的手指都要戳到顧川海臉上了。
“老四啊,你個喪了良心的,你心怎么這么黑啊。你爹養(yǎng)了你一場,給你吃給你穿,你三哥上學,日里夜里的背書,身子骨都要耗干了,我不就是跟你要了一只沒本錢的野兔子嗎?你咋就舍不得呢?真不是我親生的,你的心肝就沒有這個家!”
顧川海的臉漲的黑紅,憋著道:“娘,那是我給瑤瑤的,孩子都瘦成什么樣了?就剩皮包骨了?!?p> 沒等顧川海說完,孟氏直接打斷,兩只眼睛陰沉沉的瞪著顧川海,狠狠地呸了一口?!拔遗?!你個黑心肝的,少給你們那屋臉上貼金,裝什么父慈女孝?”
這莊戶人家,家里基本都是用竹籬笆做圍墻,這時候還沒吃飯,又不是農忙,頓時圍了七八個看熱鬧的過來,孟氏正對著大門,那聲調立刻高了幾度。
“你那賤蹄子我還沒找她算賬呢!毀了容被退親,給老顧家招了晦氣不說,知道你要回來了,顛顛的跑去跳水塘,這裝可憐做給誰看呢?咋的?養(yǎng)她一場還養(yǎng)出仇來了,她自己是個丑八怪喪門星,被退了親,她就想害了整個顧家的名聲,拉著這一大家子人跟她一起不痛快是不是?”
孟氏上下嘴皮子吧嗒吧嗒一碰,把顧云瑤說的里外不是人,而且更是往顧川海身上潑臟水。
誰能想到顧川海能從邊關活著回來?那兵荒馬亂的地方,留個全尸都不容易。
用顧川海頂替自己的親兒子們,孟氏這兩年沒少被人戳脊梁骨,好不容易這村里人都要忘了這茬了,顧川?;貋?,這舊事又被重提,她老閨女顧清兒已經十四歲了,馬上十五歲及笄就要說親了,她這個做娘的要是背個毒婦的名頭,那好人家哪敢讓顧清兒進門?
而且老兒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她這名聲不好,那還有人愿意嫁閨女給老兒子?
可這要是把不孝順喪良心的名頭給顧川海坐下去,孟氏立刻就能翻身把歌唱。
顧川海的臉憋得紅的發(fā)紫,想反駁卻又強忍著。
顧云瑤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顧川海的樣子就倆字——愚孝。
封建社會,只有不對的子女,沒有過錯的爹娘,顧川海八歲就被過繼給了孟氏,被孟氏壓服已經是常有的事情,即使去了邊關三年,可愚孝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了。
“看來要在這大蒼朝生存,這個爹一定要好好改造一下?!眲傉f完,顧云瑤的肚子又一次抗議,摸了摸,孟氏的苛待完全是虐待。
顧云瑤從顧川海走了之后別說沒吃過肉,一頓正常的飯菜都沒吃過,每天都是冷水剩飯,只有五叔顧川昭偶爾掏鳥窩,烤鳥蛋的時候偷偷塞給她兩個,算是改善伙食。
孟氏眼里,顧云瑤能活著都是她天大的恩惠,關上窗戶,顧云瑤托著病弱的身子出了屋。
“奶,你咋能這么說我和我爹?”顧云瑤枯瘦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里,頓時引來眾人的目光,顧川海趕緊到閨女身旁,看著顧云瑤枯黃的頭發(fā)蠟黃的小臉就是心疼。
孟氏見顧云瑤出來,立刻邁著小腳,嗖嗖的走了過來,揚手就要打,“你個賤蹄子,還敢頂嘴?沒大沒小的!”
“娘,瑤瑤才剛醒,您為難孩子做什么?孩子被退了親,是我當初有眼無珠看錯了人,錯不在瑤瑤?!鳖櫞êR话炎プ∶鲜蠐P起的手,趕緊把錯攔在自己頭上,孟氏嫌棄的瞪了一眼顧川海,把手收了回來。
顧云瑤心里一暖,在月堂,學不好本事就要挨打,從來沒人心疼過自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護著她。
顧云瑤縮在顧川海身后,直直看著孟氏的三角眼,吊梢眉。
“奶,青天白日的,你可不能這么冤枉我爹,他還不孝順嗎?為了成全奶的舐犢之情,他活生生的把自己送到那送命的邊關,拿命給奶你換名聲,怎么奶你就睜著眼說瞎話呢?我爹是不是你親生的,你也不能這么欺負人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孟氏要氣死了,而且這丫頭長本事了啊,居然敢和她頂嘴!
“你個喪門星的賤丫頭,閉嘴!老顧家的門風都被你給敗了,我可憐你沒找你算賬,你還長本事了是吧!”孟氏轉頭對顧川海逼迫道:“老四,看看,這就是你閨女,我欺負你了嗎?還我睜眼說瞎話?你閨女嘴是租來的啊,在這巴巴的編排我!”
“我……”孟氏拍了一巴掌。“我活了一把歲數(shù),今天被個小丫頭冤枉了!我的臉啊,老顧家祖墳沒埋好啊,讓這么個賤蹄子投生了來!白吃白喝白住,還要埋汰我!”
顧川海低了頭,但對顧云瑤的保護一點沒放松。
院外,看熱鬧的村里人七嘴八舌的喳喳起來。
“這顧家的老婆子,心真黑,顧老四那都是替她的親兒子們死了一次的人了,還養(yǎng)了顧老四一場,就是再大的恩也還干凈了,顧老四親爹留下那么多地現(xiàn)在不都是她兒子們種著呢?”
“可不是,那可是三十畝二等水田,顧老爺子還是厚道的,從前種地,去了吃用,每年都留下一成攢著給顧老四娶媳婦用,后來娶了媳婦了,就把錢攢下來給顧老四他閨女,這老太婆,偷偷把顧老四的名報了去邊關,不就是想霸占人家的家產嗎?謀財害命!”
“瞅瞅顧老四那閨女,瘦的跟貓似的,這老婆子還好意思都說晦氣?那顧云瑤破相不是她害的?二月末雪剛化,又下了一場雨,那時候土多滑啊,就是個大人也不敢上山打柴,她就逼著那閨女上山,你們不知道吧,齊家當時可不是空著手來退親的。”
“呀,還有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