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劉早,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劉早進了宮一路眼觀鼻鼻觀心的走著,不敢抬頭亂看,被那小太監(jiān)帶到了乾清宮外等候,站在游廊下,劉早四周望了望,除了門口兩個值守的禁軍,和兩個太監(jiān),再未見任何人,劉早想難道自己來早了?其他人還沒來?直到被召進了屋,劉早才發(fā)現(xiàn)是不是來早了,是乾和帝他老人家只召了自己一個人!跨過門檻,走了三步,便開始跪拜,并唱著乾和帝萬歲,沒有起身,皇帝老人家沒喊自己起來,只能一直跪著!劉早偷偷看了一眼,此時乾和帝正在作畫揮墨,劉早心里苦笑了一下,這老人家難道是故意把自己忘了?
“你就是劉早!”乾和帝一邊畫著畫,一邊扭頭看了下跪伏的劉早,旁邊的一名小太監(jiān)一直專心的磨著硯,眼觀鼻鼻觀心的無任何言語!
“回皇上話,臣是劉早!”劉早不知道咋回答,只能這么說,劉早真心覺得要不是這大殷朝你最大,我還要靠你吃飯,要是擱現(xiàn)代叫我跪?我非上前給你倆大嘴巴子,還拿架子,我忍!
“編制新軍,成立專門兵武學堂,是你的主意?”乾和帝提起筆看了看畫的著色,點了墨,沒有看劉早,邊下筆邊問道!
“回皇上,此法乃臣突發(fā)奇想,當不得真!”劉早回道!此時劉早心里罵了娘,怪自己非要寫自己的想法,鬼迷了心竅,早知道繼續(xù)吹大殷朝的彩虹屁了!非要提什么軍校,什么組建新式軍隊!現(xiàn)在好了吧,搞不好一個回答不好,自己會被拉出去砍頭,就這么英年早逝了!
“我看不見的吧,你文章所列五條我朝與建奴對戰(zhàn)之弊端,又羅列新軍之訓練法子,及兵法學堂的優(yōu)處,不是一天兩天能想出來的吧?你若是突發(fā)奇想能有如此之詳細?”乾和帝收了筆,那個小太監(jiān)忙遞給乾和帝一個毛巾,又端了臉盆奉上,乾和帝一邊擦手,一邊看著劉早道!
劉早并未答話,怕說錯話!只能裝作沉默!心里想著要么來一刀得了,皇帝你老人家搞得自己很緊張好不好!
“無知小兒,你可知按照你的做法,會動了多少朝廷大員的嘴上肉?”乾和帝緩步走到劉早前面,看著俯首跪著的劉早說道!
劉早聽后心里除了有些驚訝外,還對乾和帝對朝內局勢如此清楚感到意外,這還是外人所傳整日沉迷美色,執(zhí)著于書畫的乾和帝嘛?真的如世人所知一般,被李玖元這個大太監(jiān)把持著朝政,終日不理政事的老皇帝嗎?或許世人都看錯了吧!
“你說的法子,朕覺得是良策,只是朕!”乾和帝長嘆一口氣,繼續(xù)道:“現(xiàn)今不能去組建新軍,也不能成立兵武學堂,文官現(xiàn)今主導朝政,武官勢弱不及,一旦實行這兩策,文官會掌握主導而起爭執(zhí),朕可以預見,到時候朝堂上又是一番爭奪,新軍都無所謂,只是這軍武學堂,一旦某一系拿到主導,屆時文官將手握軍方勢力,勢必有一方會做大,你只想其策,卻沒想朝廷內部問題,朝廷內部黨爭盤根太深,一旦扯動某一方,必是大廈傾倒之時!你有眼睛,可自行查視這時局世道,你若是良才,自有一番大作為任你闖!”
劉早聽完乾和帝的話,抬頭看了看眼前即將步入不惑之年的人,他雖貴為帝王,想必也有他的無奈,年輕時因該是也有一番壯志雄心吧,只是看透這世間時局,朝廷上派系相爭,皇權被制肘,自己又沒有那個大能力,比不得漢武唐宗,無奈只能做個平庸的皇帝,盡量平衡朝堂上的一切,穩(wěn)住局勢,以期后世能解決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朕雖不能依你所想組建新軍,成立兵武學堂,但并不代表你不能做,朕可以許你兩個特例,新軍由你試練,博古縣臨近遼東,特許你組建五百人民團壯丁,用以巡防自衛(wèi),另許你組建之日,可優(yōu)先選擇裝備!”乾和帝說完突然感覺頭暈,招了招手,那小太監(jiān)趕忙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藥丸,倒上水,乾和帝服用緩了緩后道:“只是這新軍組建所費,及其軍餉,你自行想法解決!”
“臣得皇上如此信賴,是臣之萬幸,臣必不會辜負皇上的一番厚望,臣能得皇上指派組練新軍,已是知足,臣希望皇上保全龍體,見證新軍所向披靡之日!”劉早聽完乾和帝的一番話語,內心替這個裝作平庸的皇帝感到悲哀,如果換做自己,或許做的還不如他,雖然現(xiàn)在大殷朝四處危機,但也正是乾和帝的故意不作為,大臣雖有黨派之爭,但朝堂之上也有那能臣良將,也正是乾和帝的不作為,讓他們有一番施展,使得大殷朝遼東與后金對立而不倒,腹地安平,也算是不錯了,而對自己一個并不了解的臣子委以信任,也是有大魄力,當下神情激昂的表達忠心!
“朕不是信你,朕是想要為后人留一強軍良策!你之所為,不是為你自己,也不是為朕,是為這天下蒼生!希望你謹言慎行,不為我文家天下,多為百姓憂慮!”乾和帝說道!
“劉早必萬死不負皇上所望,為這天下蒼生立志強軍!”劉早覺的一個封建皇帝,能不為自己考慮,不為家天下考慮,單為這天下百姓考慮,能將一份看不到且未知的未來,交由一個只有一面之緣,還是一個年少的人手中,真是何等的氣魄與胸懷!此時的劉早,聽完乾和帝發(fā)至肺腑的話,心里已沒了那個當個小官,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或者割據(jù)一方,或者打不過逃離一個世外桃源的想法!老天爺讓自己來到這亂世,不是沒原因的,自己當應用前世現(xiàn)代積累的知識和超前的歷史經(jīng)驗,去試著拯救很快被戰(zhàn)火摧殘的天下蒼生,如果自己因此死了,那也無悔,如果到時候真做個縮頭烏龜,看著天下百姓被屠戮,被奴役,自己心也不安吧!
“行了,許你的兩個特例,隨你就任時,頒圣旨與你,估計你有這道圣旨,在地方,也無人敢為難你,路,朕給你指明了,怎么做,看你自己了,你先出去候著吧,等下隨其他九人一同進來即可!”乾和帝轉身坐在了龍椅上,不似剛才的精明和強勢,恢復了一如既往的蔫蔫神情:“對了,有時間去拜訪下孫道善!他對你很感興趣!”
“臣希望皇上保重龍體,臣謝謝皇上為臣指明道路,后日便拜訪孫大人,臣告退!”劉早聽到皇上要自己拜訪孫道善,想來是給自己找一個明面上的靠山,乾和帝很多時候很多事不能明著出面,要想以后阻力小點,找個強力靠山是必須的!既然指明要自己去拜訪他,證明孫道善在乾和帝這里感官很好,聽聞禮部尚書孫道善,不玩黨派,不涉入黨爭,獨身一派,很是圓滑,誰也不得罪,這樣一看,孫道善八九不離十是皇帝的親信了!
站起身,后退三步,躬身作揖,便轉身走出了乾清宮宮門,又站在來時站的游廊下,等候其他九人的到來!劉早邊等邊內心興奮,想不到自己無心插柳柳成蔭嘛,自己當初寫那篇策題,只是為了應付殿試,當時想的就如會試一般,朝廷要的只是你的一個才能和彩虹屁,并不會采納或者重視你的文章策論!哪知道被乾和帝看到心坎里了,雖然沒有親自組建新軍,但是也準許自己大干一番,五百名民團的新軍可不算少,如果干好了,很有可能是個改革的契機,到時候無論是哪方派系,只要自己死死抱住乾和帝,自己又是新軍的主導者,何愁沒有大展身手的時候,跟古人玩政治自己可能干不過,但是自己有古人所不具備的,自己可是來自未來世界的靈魂,有著超前的歷史知識,和上下五千年的知識積累,玩創(chuàng)新自己才是老大,只不過心里還是覺得這大殷朝現(xiàn)如今的局勢要想中興,只有重新打亂現(xiàn)有朝廷派系,來一次大的改革,方能解決現(xiàn)有的問題,哪怕自己把新軍練成了,哪怕所向披靡,但也只是暫時的,軍強內部弱,十年,或者二十年后,一樣會如現(xiàn)在一般隨時面臨國破百姓苦的局面!
四月二十六日清晨,本次傳臚大典之日,此時奉天殿廣場裝扮一新,鐘鼓齊鳴看著好熱鬧!有那鑾儀衛(wèi)在奉天殿前設鹵簿法架,在檐下設中和韶樂,在奉天門內設丹陛大樂,并由禮部和鴻臚寺在奉天殿內東楹和丹陛正中設黃案,丹陛之下設云盤,在午門外設彩亭御仗鼓樂,眾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身穿朝服在丹陛之下左右站立!
劉早與其他新科進士,身穿朝服,頭戴三枝九葉的頂冠,只是朝服上沒有代表官員品級的補子罷了,看到這大典的盛景,劉早內心真的興奮,這儀式感太足了,怨不得古時候讀書人擠破頭,窮極一生都要考個進士,單這傳臚典禮就十分隆重,以前不論寒暑疾苦,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一步一步爬上來,這一刻所有的疾苦艱難在這里都化作泡影,內心只有驕傲和自豪吧!
劉早隨其他新科進士根據(jù)會試名次,依序排好隊,分左右站在丹陛最末端,不多時有禮部堂官詣乾清門奏請乾和帝著禮服乘輿,來到奉天殿丹陛坐下,滿場不論王公大臣還是禮樂禁軍,或是新科進士,在禮部堂官的唱下,對乾和帝行三跪九叩大禮,而后,檐下的中和韶樂奏起鼓樂!
禮樂一停,啪啪啪三聲響徹云霄的鞭聲響起,三聲后,丹陛大樂奏慶平樂章,全場人員便再次對乾和帝行三跪九叩大禮,劉早不激動了,也不興奮了,如木偶般做著動作,內心只喊禮儀太繁瑣了,反正孬好也就一天,堅持吧!
文華殿大學士舒九疇奏請乾和帝后,進入奉天殿取出黃榜,授給禮部尚書孫道善,孫道善接過黃榜,陳于丹陛正中的黃案之上,這時候丹陛大樂再次奏起,劉早聽了幾遍這古代音樂,覺得不咋滴,自己反正不感冒,嗩吶,笙簫都有,沒有層次,全部一起吹一個調,反而有點亂的感覺!
禮樂結束,鴻臚寺官員開始引新進士就位,并宣讀制誥:“乾和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言畢,傳臚官員正式開始唱此次中榜人名:“第一甲,第一名,解章望!”
排在新科進士左邊第一個的解章望躬身走了出來,上前幾步跪在了御道左側,
“第一甲,第二名,李公尋!”
李公尋走出新科進士隊例,躬身走到御道右側,略靠后于解章望后面跪下來!
“第一甲,第三名,張瑛!”
張瑛如同前兩位一樣躬身走出隊列,來到御道左側,跪在右邊李公尋身后位置!
此時劉早前面已無人,他現(xiàn)在是最左邊的排頭了,低頭眼觀鼻鼻觀心的看著地上,“第二甲第一名,劉早!”劉早站出隊列,躬身作揖又回到隊列,頭三名需要出隊例跪在御道兩側,后面的在喊名字,只需要出列露個臉就行!劉早差點又條件反射的喊到了,回到隊例后,汗顏了一下!
而后傳臚官員又唱了二甲幾名,三甲幾名,唱完后,樂隊奏樂,又一陣齊鳴,然后再一次向乾和帝行三跪九叩之禮,奉天殿檐下的中和韶樂再一次奏起顯平樂章,到這時候,典禮結束了,乾和帝便乘輿還宮了,場中所有人齊呼恭送皇上,劉早再次被這齊聲山呼震的心顫!感嘆做皇帝真好,這不到倆小時自己快跪了八九次了,不說膝蓋吧,一直躬身彎腰,腰都快酸得沒知覺了!
乾和帝走后,禮部尚書孫道善用云盤捧著黃榜,置于彩亭之中,在禮樂儀仗的引路下,由專職的太監(jiān)抬出奉天中門至東長安門外,在長安街張掛三日,以供百姓瞻仰!彩亭架起前行,劉早這一批新科進士跟著前面禮樂儀仗隊,二甲四十名新科進士站在左邊,由照德門出皇城,三甲五十七名新科進士站在右邊,由貞度門出皇城,而一甲那三人待遇就不一樣了,跟在依仗后面由午門中門出皇城至長安街游街,這在古代可是天大的殊榮,午門的中門除非皇帝出行從不開啟,那是皇帝老人家出門專用道路,殿試傳臚后,皇帝老人家準許一甲進士由此門出,這是連親王宰相也不能享有的隆遇!
頭三甲出了午門騎上高頭大馬,儀仗禮樂包圍著,好不氣派,狀元郎在前中,榜眼探花在其左右靠后,跟著榜亭踏馬長安街游行去了!
劉早他們這些二甲三甲的人,出了宮門回家洗洗都睡吧,這游街殊榮也只有他們一甲三人獨享,劉早心想不去正好,省得被人當猴圍觀,后面還有一個朝考,這個跟自己關系不大,自己因為已經(jīng)授了官職就不需要去了,在大殷朝,朝考館選是那些沒有授官職的進士參加的,朝考主要用以選拔翰林院庶吉士的,說白了就是后備公務員,不逢恩科會試時,哪里缺官就從這里調遷,畢竟恩科會試那一年,不一定所有新科進士都能安排上正式崗位,缺崗官職也沒那么多,只能優(yōu)先成績優(yōu)異者,這一次連同劉早,也就安排了不到二十名新科進士直接授官,其他的八十多位新科進士,和前幾屆沒過朝考的老進士一起,要參加五日后的朝考,考中后進入翰林院當個待崗人員,以供后面官員補缺上位,不過也不會是什么大官,大都七品官員補缺,然而當了庶吉士,也不一定能晉升,有些人沒關系,沒錢財,干了十多年庶吉士,一樣還是庶吉士!劉早自戀的想到虧乾和帝慧眼識珠,看到了自己這一顆明珠,抬頭看了看天空,內心吶喊著,博古,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