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尤里坐在病床上,腳受傷的那只腿伸直,沒有受傷的腿屈起。雙手懷抱著屈起的腿,下巴抵在膝蓋處,臉朝下,只給其他人留了個頭頂出來。
看上去特別沒有安全感,像是受傷的小動物在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他生氣了”,嗡嗡的聲音傳出,聲音很小,不知道是在問別人還是在問自己。甚至不知道這是個肯定句還是疑問句。
布凡走到尤里的床前,順著頭發(fā)摸了摸尤里的頭。
一霎那間,尤里突然抬起頭,眼神中閃過驚喜。結果在看到是布凡的那一瞬間,眼中的失落讓人一覽無余。腦袋像是支撐不住似的,重新落下。
“你說,他是不是生我氣了?!庇壤镉终f了一次。
布凡猶豫了片刻,原本彎下的身體再次直立了起來,兩手插兜,說著:“他沒有生你的氣?!薄舅窃谏约旱臍狻浚沁@句話只在布凡心中響起,沒有對尤里吐露。
尤里以為布凡只是在安慰自己,所以沒有再問什么。布凡也就沒有再說。只是拉過一旁的椅子,以一種守護性的姿勢面對著尤里,坐在病床前。
急診室的大夫早早就去了前面的辦公室。整個房間里寂靜無聲。
過了好久,尤里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昏昏欲睡,身形開始不穩(wěn),左搖右晃。
布凡用一種極其小心謹慎的方式,站了起來,坐在尤里身邊,幫她抵住身形。整個過程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尤里的腦袋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抵在布凡肩頭。一直深埋在頭發(fā)中的臉也終于露出來了,緊皺的眉頭映入布凡眼中。
“尤里”,沒有敲門就橫沖直撞的三人進入了病房,田欣在還沒有進門的時候就開始嚷嚷。
布凡已經盡自己最快的速度示意她們要安靜下來,但還是把本來就半昏半睡的尤里吵醒了。
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讓尤里難免覺得有些難受,竟然下意識地想活動一下受傷的腳。
“別動?!辈挤矇褐谱∮壤锵胍顒右幌碌耐??!澳愕哪_還傷著。”
眨了眨有點刺痛的眼睛,腦子還有些模糊,尤里慢慢反應過來布凡說的是什么意思。腦袋離開了布凡的肩,小聲說了句“謝謝?!?p> 隨后布凡起身離開,把病房交給前來探望的王蕊、田欣和不知道為什么會一起來的方詩雅。自己和前面辦公室的醫(yī)生作伴去了。
“沒事吧?!碧镄乐钡恼f著,手指向尤里的腳,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
尤里搖了搖頭:“我沒事?!?p> “你可真是命途多舛,不到一個學期,你都已經弄傷了兩次腳。”王蕊靠在墻上,眼神卻不停地向外瞟去。
尤里看在眼里,說道:“看來,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痹臼谴蛉さ脑?,讓她這么沒有起伏的腔調說出來,一下子讓兩個人變了臉。
本來還想問問左凌天去哪了的方詩雅愣是開不了口,吶吶地說了句:“你好好照顧自己”,便一言不發(fā)了。
“你們訓練完了?”尤里好奇地問道,感覺她們來得有點太早了,出去買東西的左凌天都還沒回來呢。
“沒有,選拔完人,我就過來了。田欣落選了?!蓖跞锎丝痰恼咀撕烷_始大不相同。雙腿交叉,兩只胳膊也交叉環(huán)于胸前,背貼著墻壁,整個人呈現著防備的姿態(tài)。
“怎么會”,尤里有些驚訝。自己練習的時候,大部分時間田欣會和自己一起。就整體來說,田欣肯定算是跳的好的前幾個。
“是啊,真可氣。因為選出來的人都是王蕊那個身高,所以我就被無情地”,說著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個“咔嚓”的動作。
“命苦啊”田欣用一種極其夸張的聲音說著這三個字,跟霜打的小白菜似的,蔫蔫的??吹弥苯腥诵奶?。可惜屋子里王蕊是個冷血動物,尤里現在沒心情配合她演出,剩下的方詩雅也像局外人似的插不上話。
“左凌天呢?不是他送你來的嗎?”田欣看自己賣慘沒人買賬,只能轉移話題。
方詩雅這個時候也看向尤里,似乎迫切想知道答案。如果答案是“早就走了”,想必方詩雅一定會忍不住樂起來,畢竟這樣就能說明尤里對左凌天來說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人。
還沒等尤里回答,推門聲便響起,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布凡和左凌天一前一后走了進來,原本還算寬敞的病房瞬間被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襯著特別狹小。
“豬骨湯,以形養(yǎng)形?!弊罅杼炫e了舉自己手中的保溫壺,言簡意賅的說明。
【這是什么飯店,竟然是用保溫壺打包】尤里心中驚訝著。
隨后左凌天支起小桌板,打開保溫壺,一股特別醇厚的香味飄來,里面似乎還夾雜著一些中藥的味道,但不是很強烈。眾人的眼睛都被這保溫壺吸引走了。
左凌天雖不像剛出去時那么生氣,但也好不到哪去。給尤里盛好湯以后,又給外面的醫(yī)生端了一碗。
“以后免不了麻煩您”,“沒事,還有很多”之類的話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了進來??梢娮罅杼焓嵌嗝匆粋€懂世故、做事圓滑的人。
尤里一勺一勺地喝著湯,但是看著卻很心不在焉。原本很美味的湯突然之間顯得索然無味,讓一眾看客都覺得可惜。但是除了吞咽口水,她們什么也做不了。
賄賂完醫(yī)生的左凌天再次走進病房,對王蕊說道,“王蕊,能麻煩你回去給尤里收拾兩件衣服,我等會帶她走?!贝嗽捯怀觯麄€屋子都安靜了下來。尤里喝湯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一口湯含在嘴里忘記咽下。
被指名的王蕊也拿不定注意,朝尤里看去。“尤里,尤里”王蕊叫喊著愣在床上的尤里,詢問她的意見。
“咕咚”一聲,湯咽了下來。尤里問道:“去...去...去哪?”說話跟個結巴似的,顯然被嚇得不輕。
“王胖子那,我剛剛已經過去打好招呼了?!闭f著眼神盯著尤里,眼神中帶著強硬的態(tài)度,讓尤里一時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但同時尤里無法想象自己這兩天要怎么生活。
“就這么定了,你給她拿幾件換洗的衣服,要看的書?!闭麄€病房簡直就是左凌天的一言堂,基本上都沒有別人插嘴的份。
如此強勢的左凌天,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平時左凌天給人的感覺是低調、溫和,遇事沉穩(wěn)不亂,并沒有很強的攻擊性。
但是這份強勢卻深深的吸引著方詩雅,她喜歡如此強勢的左凌天,讓人很有安全感。但是這份強勢卻不是給予自己的,心里羨慕,眼中泛酸。
【真的是自作自受,明知可能會看到這種情況,還非上趕著過來看?!啃闹羞@么想著,方詩雅就直接離開了,也沒跟大家打招呼。
“我......”尤里覺得自己就是一只案板上的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反抗,反抗不了;想妥協,心有不甘。一口氣郁在心中,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左凌天用那種不容拒絕的、強硬的表情看著尤里,然后說了一句:”我保證不會讓你感覺到一絲一毫不自在的?!?p> 強勢的態(tài)度,保證的話結合在一起,愣是讓尤里妥協了下來。端起還有余溫的湯,一口喝掉。“王蕊,要帶的東西,我微信發(fā)你。謝了?!?p> “我跟你一起去?!笨粗跞锱e步向外走去,布凡說道。
王蕊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心中有些竊喜。但接下來的那句話又讓她的心急劇跌落。
布凡:“這樣能快點?!?p> ......
王胖子的火鍋店
左凌天這次帶著尤里走的是后門。尤里才知道這家店占地有多大,前后門有一條街的長度,自制的小洋房,上下一共三層。但只有一層用來開火鍋店,二層是用來住人的,至于三層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尤里被左凌天安排在一間朝陽的客房里。雖說是客房,但是該有的東西全都準備妥當。大到電腦,小到牙刷,甚至還貼心的預備了女生的生理用品。
臥室的陳設并不是酒店的那種白床單,而是很少女的粉紅。從地毯到衣柜到再到床單都采用了一水的粉紅色。臥室里竟然還有那個熟悉的懶人沙發(fā)。只不過顏色不一樣。
唯獨窗簾是黑色的,顯得特別突兀。整個陳設布局和大禮堂的天臺小屋很是類似。
【要么是出于同一個設計師之手,要么天臺小屋就是王胖子的?!坑壤镌谛牡鬃龀鲞@個評價。
“這間屋子還行嗎?”左凌天看著四處打量的尤里,問道。
尤里點點頭?!斑@是酒店嗎?”尤里有點好奇。
“不是,我表哥家。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你放心住。”左凌天說著,敲門聲就響起。
一個瘦高瘦高的男生,看著似乎有點營養(yǎng)不良,身上穿著白襯衫,但是胸前、袖子上都有些顏料,整個人的氣質像一個藝術家。
“這是我表哥,王胖子?!弊罅杼旖榻B到。
“王...胖子?”尤里看著眼前過分瘦的男生,艱難地重復了一遍。
“嗯,你這么叫他就行,不要叫他表哥之類的。他會不開心的。”左凌天解釋到。
王胖子坐在尤里對面,把兩膝蓋并在一起。小腿隨著腳跟分開成一個”八“字樣,兩手掌心相對,放于膝蓋中間,看起來特別害羞。
尤里突然想起來,上次左凌天介紹王胖子的時候,說他有些社交恐懼癥,和現在的樣子正好相符。
“王胖子,你好?!庇壤镏鲃哟蛘泻簟5巧眢w沒有向前,而是稍微后撤了一點。說話的聲音也掌握好,沒有特別大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親切一些。
隨著尤里后撤的身體,王胖子握緊的雙手也微微張開了些,悄悄地松了口氣,回應道:”你放心住,當自己家。我會給你做好飯的。有事你讓天天跑腿就行?!?p> 整段話像是背課文似的,一口氣不喘的就直接說了下來。王胖子說完轉身就走了,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天天是說你吧?!庇壤镛D頭看向左凌天,身體縮在懶人沙發(fā)里,她愛極了這個沙發(fā)。
“嗯?!蓖nD了片刻,繼續(xù)說道:“一個啦啦操選拔,你至于這么拼命嗎?“左凌天終于開始秋后算賬了。
尤里更是把自己整個人縮在沙發(fā)里。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著了。鼻子里還故意發(fā)出打呼嚕的聲音。為了逃避這個問題,尤里連形象都不要了。
“那,換個問題,為什么不吃午飯?!甭牭阶罅杼斓膯栴}換了,尤里睜開一只眼看向左凌天。
結果左凌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了離自己很近的貓咪座椅上,臉離尤里很近,手里還拿著一只類似于逗貓棒的東西,差一步就要放到尤里臉上。
尤里趕忙直起身體,行動間不小心動了一下腳腕。痛的倒吸氣的聲音響起。嚇得左凌天停止動作。
“哎喲,你就是這么對人家女孩子的?!币粋€突兀的聲音在房間出現。
“凌霄。這是女孩子的臥室。能不能敲門。”左凌天咬牙切齒地著,“女孩子”和“敲門”兩個詞說的尤其重,警告意味特別明顯。
“我剛剛問過王胖子了,他說你在這屋?!闭f著凌霄遞了個不懷好意的眼神,“怎么,你還想做什么壞事?”別有深意的表情看著特別欠抽。
說完就特別自來熟地坐下,還坐在了尤里的懶人沙發(fā)上。半躺而坐,雙手抱于腦后,兩腿分開較寬,一只腿都要碰到尤里了。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尤里不自然地往旁邊躲了躲,想要避開和凌霄有可能的身體接觸。求救的目光看向左凌天,眼神詢問著:“這人是誰啊?”
“他是凌霄,你們班同學,我表弟。”左凌天介紹到。
“誰是你表弟了。”一說“表弟”,凌霄就炸毛。瞬間站起,指著左凌天的鼻子就說:“當初我們就差一個小時,說好不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的?!?
汨羅欲
【小劇場】 左凌天:你為什么那么拼命練舞。 尤里:還不是你的愛慕者專門找人拍我的舞姿,不跳好一些,不是浪費內存嘛。 左凌天:什么愛慕者,視頻是凌霄拍的。他從小就有收集身邊人黑歷史的習慣。 尤里:怪不得是白堂的少堂主,這情報收集的習慣是從小培養(yǎng)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