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婆子畢竟上了年紀(jì)的,被衛(wèi)元章那一腳踹的,跌坐在地上無論如何爬不起來。
余下那些仆婦侍人們,失了領(lǐng)袖,頓時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各自凌亂不知道該怎么辦。
要知道,這所謂郡主府可是建在衛(wèi)家后宅之中,連郡主都是衛(wèi)家的媳婦,他們這些奴才,哪個敢出頭和衛(wèi)家的主子爺動手呢?
好不容易,秦婆子緩過氣兒來,望著那些仆婦侍人就罵:“瞎了心的奴才,不見老娘都要被打死了嗎?都還愣著干什么?”
那些奴才們聽了,便開始涌動起來。
郡主府里足足養(yǎng)了百十多侍人和仆婦,衛(wèi)元章只一人雙拳。
錢如意又被慧雅郡主壓著,動彈不得,待會兒肯定要吃虧。她心里緊張,向著衛(wèi)元章道:“三哥,何必和一些奴才一般見識,沒得失了尊重?!?p> 衛(wèi)元章明白她的意思,說道:“這些狗東西,我還不放在心上?!?p> “元章……”
衛(wèi)元章的話音未落,突兀的傳來一個婦人焦急的聲音。只見大夫人一溜風(fēng)般急匆匆跑來,一把扯住衛(wèi)元章的胳膊,氣喘吁吁道:“孽障,怎么哪里都有你?”
衛(wèi)元章道:“母親,您別管。這些年兒子不在家,越發(fā)縱得這幫奴才們沒規(guī)矩?!?p> 大夫人緊緊拉著他,根本不敢放手:“那是郡主府里的人,要打要罵自有郡主做主,哪里就輪到你出頭了?還不快跟我回去?”說著,用力拉扯衛(wèi)元章。
衛(wèi)元章道:“母親,您糊涂了嗎?哪有府中開府的事情?咱們家被人笑話的還不夠多么?今日事情既然鬧到了這里,沒個結(jié)局理論,母親別怪兒子不孝。
我是再也無顏在這個家里待下去的?!?p> “兒啊……老三……”大夫人急得呼喝起來:“你父走得早,撇下咱娘兒幾個孤兒寡母的這么多年,為娘的怎么煎熬過來的,你知不知道?
你但凡還有一絲孝心,立馬跟我回去。只要你們都好好的,那怕我死了你都不回來看一眼呢?”
“夫人,恐怕三爺走不了。他沖撞了郡主,就是沖撞朝廷,有辱天家顏面。老奴……老奴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也要替郡主討回公道……”
秦婆子喘息著,樣子狼狽,口氣卻一點(diǎn)兒不曾和軟。
“秦大娘……”大夫人慌了,就要求告于那婆子。
錢如意呼了一聲:“大夫人……”她其實(shí)是想提醒大夫人,郡主已經(jīng)被那秦婆子氣暈,現(xiàn)在正壓在她身上。那秦婆子八成包藏禍心,不安好心。
可是,她人微言輕。不開口還罷了,一開口大夫人頓時就把滿腔忐忑變成怒火傾瀉向她:“到底是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我可憐你身單影只,初到京中懵懂無知。你竟然霍霍我兒,恩將仇報?!?p> “哎?你這老太太什么意思?”忙著看熱鬧的凝翠這會兒倒是機(jī)靈,聞言對上了大夫人。
她的來頭,現(xiàn)在府里除了慧雅郡主這里,估計都知道。
北定候鎮(zhèn)守玉匣關(guān),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連帶著他府里出來的丫頭都比旁的有臉面。
大夫人頓時氣餒了下去:“凝翠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p> 凝翠道:“我可不管您怎么想,可是往我家姑娘頭上扣屎盆子這種事,只要凝翠在一天,那就不行。我家姑娘和如言小姐,滿打滿算來到你家不過三天。她們連你家的路徑都不熟悉,連你家的人都認(rèn)不全,嚯嚯誰去啊?”
大夫人即氣餒,便不敢十分辯駁,只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
錢如意被慧雅郡主壓的夠嗆,趁機(jī)招呼凝翠:“你這丫頭,好歹幫幫我,把我拉起來?!?p> 她個子矮小是一方面,心軟良善又是一方面。這樣冷的天氣,實(shí)在不忍心把暈厥的慧雅郡主推到地上。
大夫人到了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心中懼怕的那個人,正壓在錢如意身上。而且看樣子不省人事。
“郡主……”她驚叫一聲,連忙招呼自己的丫頭和仆婦:“快來幫忙?!?p> 秦婆子似乎也是到了這時才想起慧雅郡主,發(fā)一聲喊:“把郡主搶回來?!?p> 衛(wèi)元章一個鞭腿過去,掃趴下一大片。
凝翠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見狀頓時興奮的兩眼冒光:“衛(wèi)三爺,奴婢來幫您?!痹捯粑绰?,飛身躍入戰(zhàn)圈。完全忘記了,錢如意還被慧雅郡主壓在地上。
好在大夫人帶著人,七手八腳把慧雅郡主扶過去,又是呼喚,又是掐人中。
慧雅郡主這才幽幽醒轉(zhuǎn),睜開眼來第一句:“我這是在什么地方?”
不知為何,錢如意聽見這一句心里就一陣酸楚接口道:“衛(wèi)家。”
慧雅郡主便沉默起來,仿佛近在咫尺的大夫人和不遠(yuǎn)處打成一團(tuán)的人都和她沒關(guān)系一般。
“郡主……”大夫人擔(dān)憂的望著她。
慧雅郡主抬眼望了她一下,許久垂下眼皮,并沒有應(yīng)聲。
“快把郡主扶起來?!贝蠓蛉嘶琶χ笓]仆婦。
“不用?!被垩趴ぶ骶箨竦膶⑸磉叺娜送崎_。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一刻,錢如意似乎在她眼中看見了萬念俱灰。她十分擔(dān)心道:“你還好吧?”
慧雅郡主似乎這才注意到身材矮小的錢如意:“你是誰?”
錢如意道:“我姓錢,叫如意?!?p> “如意……”慧雅郡主似乎是將這兩個字含在口中慢慢咀嚼一般:“是個好名字?!?p> 可是吐出來的語氣卻盡是苦澀。
她緩慢的挺起脊梁,仿佛雨后被打濕的蝴蝶,努力的張開翅膀。但其實(shí),除了她自己,在外人看來,她依舊是狼狽不堪的樣子。至少在錢如意看來,她現(xiàn)在的形容無比的可憐。
錢如意下意識的上前一步。
慧雅郡主又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什么,而是伸手扶在了她的肩膀上。
錢如意肩膀一沉,堪堪站住。
那慧雅郡主站的云淡風(fēng)輕,卻是將許多重量轉(zhuǎn)嫁在了錢如意的肩膀上。
“住手?!彼攘艘宦?。許是因?yàn)樗齽倓倧臅炟手刑K醒過來,氣虛聲低。那些撕打的侍人們,似乎沒有聽到一般。
慧雅郡主壓在錢如意肩頭的臂膀上的胳膊更重了幾分。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青了幾分。
錢如意見狀,想都沒想張開嘴巴,扯起嗓子,用明亮高亢的聲音喊道:“住手?!?p> 這一聲,仿佛穿云箭,滾地雷鉆進(jìn)在場的沒一個人耳朵里,炸響在他們心頭上。
眾人都是一顫,下意識愣住。
慧雅郡主意外的望著錢如意。別說她了,在場的誰都沒想到,錢如意小小的個子能爆發(fā)出那樣高亢的聲音來。
錢如意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我自小嗓門兒就高,除了一張嘴巴,別的啥都不行?!?p> 慧雅郡主道:“那你告訴那些奴才們,讓他們各歸其位?!?p> 錢如意想都沒想,望著那些呆愣的奴才們喊道:“郡主有令,命你們各歸其位。”
那些奴才們各自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
秦婆子見狀,大呼:“郡主被他們拿住了,還不快把郡主搶回來?”
這次,不等郡主開口,錢如意已經(jīng)先一步發(f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