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如言眼波流轉,掃了一眼盤中錢如意吃剩的點心。
錢如意頓時釋然,整個人趴回被窩里,像只慵懶的貓兒,漫不經心道:“原來是這個。我住在你這里,凝翠也住在你這里。咱們三個的東西又分什么你我?這醋吃的沒意思。”
“當真不分你我?”衛(wèi)如言雙眸閃閃望著錢如意,又生怕她反悔一般:“咱擊掌為誓,誰要食言就叫她……”
衛(wèi)如言笑道:“就叫她變成小狗兒?!?p> 衛(wèi)如言皺了皺鼻子,不屑道:“就知道你是唬我玩兒的,凈拿那東拉西扯的話來敷衍我。”
錢如意沒想到因為凝翠幾塊點心,衛(wèi)如言還認真起來了。不過想想,也難怪。大約是自幼少人愛護的人,都有這個通病。
趙豐收就是這樣。恁大個男人,因為一句話都能惱了,忒是小肚雞腸。
沒辦法,誰讓錢如意心軟呢,不由自主總是妥協(xié)。面對趙豐收如此,面對衛(wèi)如言也如此。
于是她重新抖擻精神:“如言,你說怎樣算認真,咱就怎樣?”
衛(wèi)如言垂下她那濃密的眼睫,竟是十分認真的想了半響:“莫若咱們擺個香案,凈手拈香,向上天禱告……”
“哈哈……”沒等衛(wèi)如言說完,錢如意已經忍不住笑的滿床打滾兒,上氣不接下氣:“如言,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大小姐,哪里知道的這些?來來來,只要你不嫌棄,你這個義姐我可是賴定了。咱們立馬就結拜起來,效仿那劉關張,來個桃園三結義?!?p> 衛(wèi)如言柳眉一挑:“好啊,誰反悔誰小狗。”
在一旁看著秋香刺繡的凝翠,聞言問道:“劉關張是誰?為什么要在桃園結義?難道梨園不行?杏園也不行么?”
錢如意一頭黑線,衛(wèi)如言已經失笑:“她一向這樣,瘋瘋癲癲的,你理她做什么?快去準備香案和凈水?!?p> 女孩兒們整日在屋里忙著準備
那什么春賽會要穿的衣裳,真的很悶。這時忽然冒出個義結金蘭的小插曲,樂得新鮮一回。于是都忙忙的去準備起來。片刻也就齊備了。
衛(wèi)如言最大,錢如意第二,原本凝翠因為自己奴才的身份不肯上前,被錢如意連說帶哄,激起少女心中那個江湖夢,于是乎也跟著混跪在一起。
錢如意當先拿了一把香點燃,各自分與衛(wèi)如言和凝翠三柱。三人將香擎在頭頂。錢如意高聲道:“黃土在上,厚土在下。小女子錢如意,今日和大姐衛(wèi)如言,小妹凝翠義結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說完,一個頭磕在地上。
衛(wèi)如言跟著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小女子衛(wèi)如言,今日和二妹錢如意,三妹……凝翠義結金蘭。從此以后,雖為異姓,情同手足。日月為證,不辜不負,不離不棄。”說完也是一個頭磕在地上。
輪到凝翠,她先趴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而后才抬起頭來,十分嚴肅,十分鄭重道:“天在上,地在下。我凝翠雖是奴才出身,但也說話算話。從今往后,決不辜負如言小姐和如意姑娘?!?p> 三人將香插進香爐,再次三跪九叩。
凝翠卻還記得那桃園三結義,拉了錢如意,纏著問短長。
錢如意無奈,只好胡亂說給她聽。一時間屋內再次安靜下來,只余錢如意有一搭沒一搭的聲音。聽的久了,竟也能令人漸漸沉醉其中。
忽然,外頭傳來一個婆子的聲音:“三小姐在屋里么?”
春香起身應到:“在呢?!?p> 話說,自秦婆子中風,這府里很是清凈了一些日子,連帶衛(wèi)如言這里也安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來她這里。
衛(wèi)如言本就認不得幾個家里的人,這婆子面生的很,她自然更不認識。
那婆子倒也利索,見到她先是蹲身一禮,這才說道:“小的是角門兒上執(zhí)事的,先兒有人送來幾百大錢,說是在咱們府上客居的,錢姑娘家里捎來的。”
衛(wèi)如言看向錢如意。
錢如意問道:“人呢?”
那婆子道:“把錢送來就走了。對了,是個年輕后生?!?p> 錢如意心里早已猜到了,垂眸應了一聲:“哦。”
衛(wèi)如言見她沒話再和那婆子說,這才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哎。”那婆子將錢交給旁邊的凝翠,躬身退了出去。
凝翠捏著那一串銅錢看向錢如意:“咱家爺爺也真是,這幾個錢兒留著自己花用也就罷了,巴巴的托人送來。要送也成啊,我常出來進去的,直接給我就好了,又托人的手。是給人賞錢呢,還是不給?”
“給個屁。”錢如意劈手將那銅錢躲過來:“我們家的錢可是和你們有錢人家的錢不一樣,這每一個銅板都是血汗鑄成的。誰會傻的送給旁人,還要被人嫌棄?!?p> 凝翠撅撅嘴:“如意姑娘,你那里都好,就一樣,摳。”
錢如意將銅錢收起:“我自己的錢,我摳我愿意。”
凝翠道:“我說不過你。不過,這眼看著就到了二月節(jié)了,少不得我貼銀子給你妝扮一下。”
“別介?!卞X如意立馬阻止:“我這人毛病多,穿不了好衣裳,吃不了好飯菜?!彼f著,將自己寬松了許多的衣袖扯著給凝翠看:“你瞧你瞧,如言家里的山珍海味都把我養(yǎng)的瘦成啥樣了?再穿你的好衣裳,我只怕立時小命要玩兒完??墒丘埩宋野伞!?p> 凝翠鼓起腮幫子:“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要拉倒,我娘還省事兒了呢?!?p> 錢如意聞言,離開想起了什么,一把扯住凝翠:“好妹子,我三天沒吃著你娘蒸的白糖糕,你去幫我討一點兒吧。”
凝翠無奈:“好吧,好吧。”轉身便走。她在這里一向如此,來去自由,絲毫不受約束,簡直比衛(wèi)如言這個大小姐還自在。
凝翠走了,衛(wèi)如言在做活兒。錢如意閑的沒事,讓紅喜兒去找彩紙兒來,剪各種花樣兒玩兒。
衛(wèi)如言見了,笑道:“你要是沒事兒,學一學針織女紅,這不年不節(jié)的,剪那些做什么?”
錢如意道:“我忽然想起來,二月二是花神的生日。左右我閑的沒事,剪個花兒,隔天過節(jié)好去祭拜花神娘娘。”
衛(wèi)如言笑了笑,沒有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