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翠不解:“有啥了?”
衛(wèi)如言命人從雞毛撣子上拔了根雞毛下來,裹了藥膏輕輕掃在錢如意青紫紅腫的脖子上。
別說,這個辦法挺好用。藥膏敷在傷口上,清涼溫潤,片刻就化解了火辣辣的疼。
錢如意渾身放松下來,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她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上午。睜開眼睛,明亮的陽光照耀進來,晃的她眼花繚亂。
脖子還是疼,不過已經(jīng)沒有那么嚴重了。臉上的腫脹也消了下去。
她側耳聽了聽,外頭出奇的安靜,于是問在一旁默寫經(jīng)文的衛(wèi)如言:“怎么這樣安靜?”
衛(wèi)如言這才發(fā)現(xiàn)她醒了,說道:“祖母她們?nèi)ビ魏?。?p> 錢如意想爬起身,但是渾身軟綿綿的,毫無力氣,于是放棄。只是在床上趴在,望著衛(wèi)如言:“你怎么不去?整天圈在家里,不悶嗎?”
衛(wèi)如言向她投來幽怨的一瞥:“悶啊,可是能怎么辦呢?你睡在床上,我總不能把你拋下,自己去玩?!?p> 錢如意笑道:“這樣一說,我昨天還挺不仗義的?!?p> 衛(wèi)如言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日上三竿了,你還不起床嗎?”
錢如意慵懶的垂下眼瞼:“不想動,還困?!?p> 衛(wèi)如言放下毛筆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fā)現(xiàn)并不燙,于是拉她:“起來吧,好歹陪我去走一走?!?p> 錢如意也知道自己睡的太久,應該起床。于是,雖然萬分的不想動彈,她還是強迫自己爬了起來。
凝翠見了,興奮道:“如言小姐,奴婢帶你們?nèi)ヂ浔處r吃鴨兒水餃,喝梅子酒好不好?”這話她昨天就說過。
錢如意道:“你自己想去的吧?”
凝翠被戳破,索性承認:“奴婢是很想去啊。那里景色又好,東西又好吃,去吧,去吧?!?p> 衛(wèi)如言略思片刻,望向錢如意。
錢如意道:“不要看著我,反正我沒錢?!?p> 衛(wèi)如言失笑:“瞧你那吝嗇的樣子,誰要娶了你,可是得了個好的看家婆,光進不出。”
錢如意道:“我不是窮嘛。”
衛(wèi)如言道:“銀子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雖不富裕,可也不像某些人那般吝嗇。”
話雖如此,三人六個丫頭,盡是年輕女孩兒。沒有上了年紀的陪著,到底不方便。
凝翠難得激靈了一回:“莫若我們做個女扮男裝?”
衛(wèi)如言道:“好主意。只是咱們沒有男人的衣服,怎么辦?”
“我有啊。”凝翠說著就去翻她帶來的巨大包袱。沒辦法,這丫頭就這樣,走哪兒都要帶著家當。
她一陣翻找,果然找出幾套男式衣服來。
紅喜兒不解:“凝翠姐姐,你隨身帶著男裝做什么?”
“……”倒是把凝翠給問懵了:“男裝方便啊?!?p> 其實這一點兒都不復雜。凝翠之前是跟周玉郎的,估計沒少扮男童,她都習以為常了。故而,紅喜一問,把她問懵了。
除了凝翠,幾個女孩子都都穿男裝十分新奇,連一向水波不起的衛(wèi)如言,臉上的迸發(fā)出興奮的神采。
唯有錢如意,看著凝翠的那些衣服有些傻眼。
凝翠比她高,比她壯。她……
話說她長了一張白面皮,闊額頭,短眉毛,大眼睛,挺鼻梁,小櫻桃小口,尖下巴。就算個子夠高,無奈女子氣太重。穿上男裝也不像男人。
所以,錢如意只能羨慕的看衛(wèi)如言將自己打扮成一個翩翩佳公子的公子的樣子,妒忌的沖著她萬福:“好哥哥,俊哥哥,如意這廂有禮了。”
“瞧你那酸樣兒?!毙l(wèi)如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錢如意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氣鼓鼓道:“個子高了不起?”
衛(wèi)如言見她真的惱了,摟住她肩膀:“好了,哥哥帶你出去玩兒,吃好吃的?!?p> 錢如意這才高興起來:“一言為定?!?p> 幾個女孩子也有扮的像的,也有不像的,結伴出門。沿著山路下山,到了雁棲湖邊。
錢如意發(fā)現(xiàn)等船的地方,正是銅錢被拋下水的地方,不由多看了兩眼。
衛(wèi)如言問道:“怎么了?”
她直言道:“我想知道這水有多深?!?p> 衛(wèi)如言笑道:“你怕掉水里啊?”
錢如意坦言:“我不怕水的。”
九個人搭了兩條小游船,往落碧巖去。
那船娘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從衛(wèi)如言上船,就表現(xiàn)的異常熱情。
衛(wèi)如言反而靦腆的厲害。畢竟她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女兒家,怎么能和風里來,浪里去的船娘相比呢?
錢如意裝作吃醋的樣子,用一雙大眼睛,瞪視著那船娘,這才將那船娘逼退。
可是,轉而那搖櫓的漁婆又來搭訕:“這位公子貴姓???”
衛(wèi)如言才要開口,錢如意搶先一步:“顏。我哥哥姓顏,叫顏如玉?!?p> “這個名字好。公子好相貌,果真人如其名?!?p> 錢如意替衛(wèi)如言答道:“多謝夸獎。我的哥哥,自然是好的?!彼Z氣不善,夾槍帶棒。
那漁婆也識趣,不再聞訊什么。轉而吩咐女兒去船尾烹茶。
那小妮子便往船尾去了,片刻之后,歌聲陡起:“雁棲湖水清又清,妹妹等哥三年又三年。日也思來夜也念,不知哥哥在哪邊呀……”
話說那妮子人即年少,嗓音也明亮好聽??墒牵愠统?,干啥一會兒瞄一眼衛(wèi)如言,一會兒瞄一眼衛(wèi)如言?
錢如意眼角斜視著那船娘,口中卻向衛(wèi)如言道:“哥哥,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衛(wèi)如言點頭。
錢如意清了清嗓子,要不是脖子疼,她鐵定把腦袋仰的高高的,這種和人打擂臺的事,她最拿手了。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
意思很明顯,那丫頭,你不是等情郎么,不用等了,出家去吧。
那船娘被堵的小臉兒黑一陣、白一陣兒的??墒怯譄o可奈何。落寞的蹲在船尾,不再吭氣兒了。
錢如意看見她的樣子,心里卻并沒有以往在村里和人賭氣,勝了之后的開心。
她不由自主將歌喉一轉:“西湖美景,二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那船娘下意識抬起頭來,看向錢如意。
這時,一曲洞簫聲,穿透錢如意的清唱,雖無言語,但是挑釁之意明顯。
船娘向著那簫聲來處望了一眼,面上頓時顯露出氣憤之意。
無怪她生氣。這雁棲湖上傍水而生的人家很多,難免會有競爭。同行相妒,自來有之。
但那船娘顯然拿那邊吹簫的女子沒有任何辦法。
是可忍孰不可忍。錢如意從來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敢和她叫板?
她躬身就從船艙里鉆了出來。之間不遠處水面上有一艘同樣不大的游船,一個皮膚白皙的紅衣女子,正側坐在船頭,姿態(tài)妖嬈的吹著一管洞簫。
那女子看見一身粗布衣裙,梳著倆大辮子的錢如意,十分囂張的沖她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