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萃皺著眉頭,無不嫌棄道:“瑞大娘,你這是做什么?我好好的帶客人上門來看你,竟是錯了么?”
那婆子嘿嘿一笑,十分瘆人:“那就謝謝你的好意了。我用不著。把那些人都帶走,我一個都不想看見。我的兒啊……”她說著,語鋒一轉(zhuǎn),毫無預(yù)兆的就嚎哭起來。直到這時,她渾身似乎才有了些活人的氣息。
“兒啊……兒啊……你看看你娘啊,你來看看你娘吧……”她哭的傷心欲絕。
錢如意是即容易心軟的,不覺跟著動容:“大娘,您放心,您兒子如今好好的……”
誰知她一語未了,那婆子隨手撈起一件什么事物向她砸來,惡狠狠罵道:“狐貍精,臭表字,以為老娘死了?想要勾引我兒子,你趁早死了那條心。我兒子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你個狗娘養(yǎng)的,給我滾,滾出我的家門……”
趙豐收上前一步,將錢如意擋在身后,那件事物哐當一聲砸在他身上,落地粉碎,黃褐色的液體潑灑了一地,一股刺鼻的尿騷味兒撲鼻而來。
原來,竟是一個尿罐子。
趙豐收怒道:“你這老婆子,瘋了嗎?”
那婆子兩眼直勾勾望著趙豐收,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下一刻毫無預(yù)兆的尖起嗓子嚎叫起來:“快來人吶,抓奸夫淫婦啊。那小娘們兒勾引野男人,勾引到我老婆子眼皮子底下了??靵砣藚?,捉住這對狗男女……”
趙豐收臉色一白,辯解道:“我不是野男人……”
那婆子怎么肯聽,只是一徑的嚎叫。
凝萃忍無可忍,大怒:“瑞婆子,你再這樣放肆,別怪我回了世子,把你趕出去?!?p> 那婆子越發(fā)的肆無忌憚起來:“老天爺啊,你睜睜眼。我兒子為了保侯爺,拼死拼活在戰(zhàn)場上,那一起子奴才秧子,竟然容不下我老婆子,要把我趕走啊。”又喊:“兒啊,你還保的什么爺,打的什么仗?你娘都要被人害死了。你快回來啊,你快回來吧……”
凝萃氣的跺腳:“瘋了,這婆子真的已經(jīng)瘋了?!?p> 錢如意搖頭:“她沒瘋?!?p> 那婆子聞言,呼號聲戛然而止,陰戾的盯著錢如意:“算你說對了,我確實沒瘋,我清楚著呢。你們誰都別想奪走我兒子?!?p> 錢如意接著上一句道:“她變態(tài)?!?p> “……”
這下,連那婆子都怔住了。
錢如意接著道:“她是個戀子癖。”
“什么?”凝萃根本沒聽懂。
錢如意也不解釋,徑直說道:“周將軍之前的女人和孩子,百分之百是這惡婦害死的。”
這下那婆子反應(yīng)過來了,猛然從坐著的椅子里竄了起來:“你放屁……”張牙舞爪就要來抓錢如意。
凝萃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趙豐收攔腰將錢如意夾起,連退幾步跳出了那小院兒的院門。緊緊將錢如意護在身后。
那婆子沒有抓到錢如意,氣的跳腳,指著退出門外的二人大罵:“奸夫淫婦,奸夫淫婦……”
錢如意隔著趙豐收盯著那狀似瘋癲的婆子:“你是殺人犯,你殺了你兒子的女人,和你兒子的孩子。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嗎?你家院子里陰森森的,要比別處分外陰冷些?那是被你害死的母子們,冤魂尚在。”
那婆子渾身僵住。
錢如意的聲音忽然拔高,指著那婆子身后:“看……”
那婆子渾身一個哆嗦,汗毛都豎起來了。猛然轉(zhuǎn)身望著身后空蕩之處,手腳并用的踢打抓撓:“來呀,賤人,老娘不怕你們。你和你那小崽子,盡管過來,老娘能治死你們一回,就能治死你們兩回、三回……”
她在那里瘋狂叫囂了半響,忽然間察覺氣氛詭異。她猛然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去。只見她家大門外,不知何時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人們一個個驚詫的望著她,連同一旁的凝萃都目瞪口呆。
“你們?yōu)槭裁催@么看著我?”那婆子向后退了一步,忽然省起什么,兩手向天,在院子里奔跑跳躍:“我瘋了,我瘋了?!?p> 然而,無論她此刻怎樣裝瘋賣傻。她剛剛親口承認害死自己的兒子的女人和自己兒子的孩子這件事,眾人都已經(jīng)聽在了耳中。
俗話說,虎毒不吃子。這家只有一個兒子。當年因為要跟著北定候去戍邊,怕斷了香煙后代,北定候這才賞了他一個女人。目的就是為他家開枝散葉。
婆媳不睦,古來有之??烧l能想到,這婆子能惡毒到害死兒子的女人不算,竟連孫女兒也容不下。這樣的毒婦,是要凌遲處死的。
那婆子大概也明白自己此時裝瘋賣傻,已經(jīng)難以挽回之前失口之誤。可是,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她頓時慌張起來。連那瘋癲也顧不上裝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凝萃面前:“凝萃姑姑,我冤枉啊……”
凝萃向后連退幾步,遠遠的躲開她,看著她的目光不亞于看著一坨垃圾:“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我一個奴才秧子又能做什么呢?”說完走出門去。
那婆子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冤枉啊……”一眼看見錢如意,猛然起身向錢如意沖去:“表字,我撕爛你的臭嘴?!?p> 趙豐收護著錢如意向后躲。那婆子不依不饒,將趙豐收身上結(jié)實的粗麻布衣裳都撕爛一條口子,可見她力氣之大。
正鬧的不可開交,忽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喝道:“都圍在這里干什么?吵吵鬧鬧像什么樣子?”
圍觀的眾人聞言,紛紛四散走開。
只見一個身穿綢衫,帶著四角方帽的中年男子,手提馬鞭站在不遠處。
那婆子看見那中年男人,就像溺水之人看見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撲過去,兩手抱住那男人的大腿:“方管事,你可要替小婦人做主啊。她們污蔑小婦人,殺人害命啊……”
這下,那些尚未走遠的人們,差點兒沒有吐了。這婆子當真是變態(tài)的可以。日常罵別的女人不要臉,偏她看見一個男人就恨不得貼上去。
那中年男人甩了好幾下腿,才將那婆子甩開:“好好說話?!?p> 那婆子全然不顧自己披頭散發(fā)的形象,垂首聳肩,扭捏著做出個嬌羞的模樣。
“呃……”這下連凝萃都忍不住,吐了。
那中年男人皺了皺眉頭,看了凝萃一眼:“你怎么在這里?回家去?!?p> 凝萃十分乖巧的點頭:“哦?!?p> 中年男人見她還不走,呵斥道:“怎還不動彈?”
凝萃望了望錢如意:“我不得等著我家姑娘么?”
那中年男人似乎這才注意到錢如意和趙豐收,目光微微一閃,早已將二人打量了一邊。但是卻并沒有說什么。
那婆子見狀,指著錢如意:“就是那賤人,污蔑我?!?p> 錢如意直直望著她的身后,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那婆子心虛,只覺得后背發(fā)寒,但是仗憑著青天白日,人又多說道:“你別想再詐我。”
錢如意仍舊不語,弄得旁邊的趙豐收和凝萃都緊張起來,連同對面那中年男人都神色不自然的很。
“啊……”
忽然,錢如意尖叫一聲,兩手抱頭轉(zhuǎn)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