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上,柳云歸與顧道純正在對峙。
“二十年前,你是怎么殺掉了那么多人?就算有凈靈陣幫助你,想要他們不反抗就死亡,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事吧?”柳云歸問。
“我為何要告訴你呢?”顧道純反問。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無非也是易容的把戲,顧弘廣根本就是你假扮的,外面的人都被騙了,里面的人應(yīng)該也被騙了。”柳云歸道。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想清楚了。小小年紀,比我們這些老人物都要精明。”顧道純不知道是在夸他還是在恨他。
當年,那起案子剛發(fā)生時,由于他是現(xiàn)場唯一存活的人,自然招來了不少人的懷疑??墒撬麄円粊碚也坏筋櫤霃V的下落,二來也沒法證實他就是兇手,三來實在想不通秘宅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就只能聽信他編造的那一套假話,久而久之也就將這件案子放下來。沒想到,二十年后,倒是被一個小鬼頭隨便查查就弄清了真相。
“我可沒那么大的本事,只能怪你時運不濟,老天都不讓你逃脫罪責(zé)?!绷茪w道:“若是二十年前你們就發(fā)現(xiàn)了顧弘廣的蹤跡,以他那瘋癲的狀態(tài),你們抓住他也好,直接擊殺也好,都能將這件案子抹去,坐實他殺人的罪名,你也自然就擺脫了嫌疑。”
如果二十年前顧弘廣落網(wǎng),要么處死,要么追捕中殺死。無論哪一種下場,眾人只會認為他瘋了,不會往惑亂魔蟲上面去想。這種魔蟲早已絕跡,若不是親眼見到,根本不相信這種東西還存在于世。而一個瘋子殺人,戒律司是不會閑到去查他是怎么瘋的,也不可能對他進行詳細檢查。到時候顧道純只需要討回遺體將其埋葬,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可不巧的是,顧弘廣失蹤了二十年,二十年后,他體內(nèi)的魔音已經(jīng)傳了出來。柳云歸正是因為這個魔音,才會想要對其剖尸檢查,看看他體內(nèi)有什么。如非如此,他不可能會發(fā)現(xiàn)顧弘廣體內(nèi)的惑亂魔蟲,也不會懷疑那起案子另有隱秘。
只能說,上天都不站在顧道純這一邊,讓惑亂魔蟲的秘密暴露出來。
“并非我不想讓他被人發(fā)現(xiàn),只是這里出了意外。”顧道純淡淡說道。
柳云歸明白過來:“你應(yīng)該是打算先將他藏在這里,等殺完了人再找個機會將他放出去,讓他落網(wǎng)??蓻]想到這里卻突然倒塌,你沒辦法再帶他出來。”
老顧沒說話,算是默認了。當年的他剛把顧弘廣關(guān)在地牢,正準備離開,地牢就突然塌了。
“你更沒想到的是,這里二十年后還會地震,將地牢露了出來。我猜,曹堂主跟你們說荒山有個案子時,你自己也嚇一跳吧。”柳云歸緊盯著他:“為了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這里的異常,你只好自己主動將這件案子接下來,與我一起來這探查?!?p> “你早就知道地牢的位置所在,可卻裝作不知,直到我發(fā)現(xiàn)了入口,你才陪著我下去。顧弘廣本來沒什么異狀,估計是因為看到你才爆發(fā),對我們出手。你那么堅持要把他殺了,則是怕出什么意外,暴露出二十年前的秘密。”
老顧靜靜聽他說著,腦子里漸漸浮現(xiàn)出過往的事。
這個地牢是他和顧道然、武國源一起發(fā)現(xiàn)的,后來覺得新奇,就將這里當成了秘密基地,經(jīng)常在荒山聚首。為了給顧弘廣找一個臨時安置的地方,他只能選擇了這里。本以為顧弘廣已經(jīng)死在了那場意外中,卻不想他不僅活了下來,還在這么個腌臜之地撐了二十年,甚至突破到了金胎巔峰!
這就讓他為難起來,不知要怎么處理。顧弘廣的樣貌已經(jīng)大變,他總不能一眼就在柳云歸面前認出他來。而且,顧弘廣體內(nèi)的魔音已經(jīng)傳出,這就代表著魔蟲快要死去,如果不趕緊將他殺了,他就會清醒過來,到時候又會有許多麻煩,搞不好事態(tài)會大亂。
于是,他趁著機會將顧弘廣殺了,以為能夠瞞混過去,可還是被柳云歸查出了他的身份。
“我本來并沒有懷疑你,你殺了他也沒什么錯。真正讓我覺得不對的,還是查清他的身份以及在他體內(nèi)發(fā)現(xiàn)惑亂魔蟲的時候。短短幾天里,我就遇見了兩個顧家人,其中一方還將另一方殺了。這么巧合的事,我只能認為是你們有一方在故意接近另一方。而很顯然,主動接近的那一方就是你?!?p> “所以,我就對你們顧家當年的案子感興趣起來,堅持要查查當年之事??赐昃碜诤?,我更堅信那件案子里面大有問題,九個人聚在一起,七具尸體,一人失蹤,一人存活。如果兇手不是那個失蹤的人,便只能是那個存活的人。我要查的,就是你們之間誰是真正的兇手?!?p> “我最開始選擇相信你是清白的,所以把注意力放在顧弘廣身上。你的那套謊言聽起來是沒什么問題,完全可以解釋當年之事,卻解釋不了顧弘廣為什么會被封在地牢里?!?p> “如果他是自己進的地牢,以他那種隨時都會瘋癲的狀態(tài),想從嵐山順利走到荒山還不被人發(fā)現(xiàn),怎么看都不可能。就算真的能順利抵達,那么做的意義也不大,還不如直接去我們戒律司自首,告知我們惑亂魔蟲的事。反正你們一家死的已經(jīng)差不多了,他也無須再管會不會影響到顧家的未來以及自己兒子的家主之位,戒律司看在惑亂魔蟲的份上,肯會幫助他而不是責(zé)罰他?!?p> “稍有點腦子的人都會這么選擇,更何況是當過家主的顧弘廣。所以,顧弘廣絕對不會是自己主動進入地牢的,就算一心求死也不會!那么,將他關(guān)進地牢的只有其他人,可這個其他人又是誰呢?”
“我想了很多種可能,只有一種可能說得通。某個人出于保護他的目的,所以將他關(guān)了進去,卻不想出了意外,導(dǎo)致如今的事發(fā)生。可這樣就又出現(xiàn)了疑點,因為按照你的說法,他是在殺完人后去的地牢,那么將他關(guān)進地牢的人就必須符合以下幾點要求?!?p> “第一,那人必須認識顧弘廣并且想要保護他。第二,那人知道他瘋了且殺了人。第三,那人必須有能力制服他或是碰巧在他清醒的時候遇見他。第四,那人必須在別人發(fā)現(xiàn)他之前就迅速將他安置好。這四點合在一起,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他只有可能是在殺人之前就進了地牢。那么,你就說了謊,而一個人說謊定是在掩蓋什么事實。”
“于是,我便開始考慮另一種可能性,你才是那個兇手。”
“如果你是兇手,疑點就更多了,我只能一個一個慢慢尋找合理的解釋。首先需要解釋的,還是顧弘廣什么時候以及為什么會被關(guān)進地牢。按照剛才的推測,他只能是案件發(fā)生前進的地牢,那么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顧道然?!?p> “顧道然和顧弘廣一起從顧府出發(fā),這一幕顧府的人都看到了,做不了假。當時的顧弘廣神情不對,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種了蟲,但沒有爆發(fā),所以渾渾噩噩,只能由顧道然攙扶著前進。從當時顧道然不讓別人上前打擾來看,他是知道自己的父親被種蟲了,并且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父親,讓他父親失控。”
“所以毫無疑問,種蟲之人就是他,雖然不知道他那么做的原因。”
“他們辰時不到出發(fā),直到午時才抵擋嵐山,花了兩個多時辰。我覺得不對,這其中肯定發(fā)生了別的事,所以找了一輛馬車自己走走看,果然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到了嵐山。那多出來的一個時辰,他們定是去了別地。那個地方,只能是荒山。他將顧弘廣安置在荒山后,再從荒山出發(fā),去了嵐山。”
“這便又帶出了另外一個疑問,守山護衛(wèi)看到的是顧弘廣在駕車,可顧弘廣當時在荒山,又如何駕車呢?”
“所以,我便推測,當時護衛(wèi)看到的并不是顧弘廣,而是由顧道然假扮的。他急速駕車,一來是為了趕時間,二來是防止護衛(wèi)將他攔下盤查,發(fā)現(xiàn)馬車內(nèi)外只有他一人。而且,他對著馬車罵罵咧咧,不僅可以給人感覺馬車里有人,又能給自己遲到做出一個解釋,還是繼續(xù)表現(xiàn)顧弘廣瘋狂的樣子?!?p> “想通了這一點,我就沒那么多疑惑了。沒有人會好端端的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而結(jié)合前后發(fā)生的事來看,他那么做的理由很簡單?!?p> “首先,他給顧弘廣種蟲,將顧弘廣關(guān)進地牢里,再逼他爆發(fā),讓他徹底瘋癲。其次,他扮成顧弘廣的樣子,讓外人認為荒山上共有九人,其實只有八人。最后,他可以將其余七人全部殺死,再將罪責(zé)推到瘋掉的顧弘廣身上?!?p> “這樣一來,他不僅殺了人,而且不會有人知道嵐山上發(fā)生了什么,更有了一個替死鬼,從而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