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看著眼前的羅伊,忍不住低下了頭,心里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來到這個世界以后,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治好了他,同時也是他帶著自己進(jìn)入了教會。
自己最開始還曾經(jīng)想要通過一些手段,來獲得對方的好感,以此來達(dá)到目的,對方卻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收為了學(xué)生,而且立即讓自己加入了教會。
他早就知道,離回去的日子不遠(yuǎn)了,所以才會讓我第二天就來教會報道的?
安度心里突然閃過了這個念頭。
大量的內(nèi)疚、自責(zé)、羞愧等情緒充滿了他的內(nèi)心,安度第一次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了懊悔。
“你不用想太多,不論如何,結(jié)果都是最好的安排。”
安度抬起頭來,愧疚的看著眼前的羅伊。
看著對方那雙沒有任何雜質(zhì)的雙眼,以及眼中的純凈,安度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再次低下頭,自責(zé)道。
“對不起,老師?!?p> “不用說對不起,是我主動帶你來教會的?!绷_伊擺了擺手。
“想想你最初時的初衷吧?!?p> 羅伊平靜的說道,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卻從不曾說穿,他整理了下衣袖,轉(zhuǎn)過身去,淡淡的對身后的安度道。
“下午如果有時間,就一起來吧?!?p> 安度不知道羅伊說的是什么意思,卻還是記在了心里,打算一會去問問沃克利。
直到羅伊消失在了走廊盡頭,安度也沒有做出反應(yīng),就那么靜靜的站在那,許久沒有動作。
過了很久安度才重新抬起頭,目光平靜的望著遠(yuǎn)方,默默的拿起了裝有衣服的袋子,離開了空無一人的大殿。
安度先是來到主教堂,找到了沃克利,讓他帶著去了生活區(qū),分配了一個屬于他的房間。
問清楚羅伊空中下午的事情后,他將手上一直拎著的袋子放在了房間里。
然后他又一次回到了主教堂,加入到了眾人的工作中,此時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零星的信徒已經(jīng)來到了教堂,三三兩兩的進(jìn)行著禮拜。
安度拿著抹布,細(xì)心的清理著目光所及的每一個角落,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新人傳教士。
手頭上做著清潔的工作,安度感覺就像回到了從前的日子,熟悉而又陌生。
......
這小子怎么了?
沃克利有些納悶的看著安度,想了想后還是沒有上去搭話,他隱約能感覺到,安度的心情有些低沉。
周日的早晨沒有集體禮拜,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來教堂的信徒也開始逐漸增多,到了十一點(diǎn)的時候,主教堂內(nèi)幾乎滿是信徒的祈禱聲。
“您謙卑的仆人祈求您,一定要保佑我兒子?。 ?p> “我向您懺悔!”
“主啊,請您寬恕我的罪過吧!”
“......”
安度看著身邊的信徒們低聲祈禱著,怔在原地,本就不平靜的心,不由出了神。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近,又很遙遠(yuǎn)。
安度的思緒漸漸飄遠(yuǎn)。
我究竟是為了什么,才會變成一位牧師的?
是因?yàn)橛螒虻囊粋€選項(xiàng)嗎?
是因?yàn)槟谴魏退囊痪渫嫘υ拞幔?p> 可是為什么,后來她走了,我還會堅持在那個世界里,生活了那么久?
安度突然想到了過去,想到了他曾經(jīng)第一次看到圣經(jīng)時的不耐煩,那么厚的一本書,竟然只是六十六卷的其中一部?
只有腦子壞了的人,才會在一個游戲里看那么多的圣經(jīng)吧!
可是最后,他卻看完了。
為什么會看完那么多的圣經(jīng)?
是因?yàn)樗龁??還是因?yàn)榱?xí)慣了當(dāng)一個牧師?
都不對吧,好像是因?yàn)橐粋€npc嘲笑自己,一個牧師竟然連圣經(jīng)里的圣典名言都不知道?
應(yīng)該是了,好像從那以后,自己就開始賭氣,到了后來,似乎變成了一種習(xí)慣。
時間好像過的很快,安度還記得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談?wù)撌ソ?jīng)時的神采,他自信,驕傲,與生俱來的天賦讓他很短的時間里,就對圣經(jīng)有了很深的感悟。
人們尊敬的目光,崇拜的眼神,讓他很享受。
自己好像慢慢的習(xí)慣了那樣的感覺,最初學(xué)習(xí)圣經(jīng)典籍的原因是被人嘲笑,到了最后卻變成了向他人炫耀的理由了嗎?
安度的記憶流轉(zhuǎn)著,一段段畫面出現(xiàn)在他腦海中,他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只是為了成為一個牧師,才成為牧師,自己最初也并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她說我變了,原來是因?yàn)檫@個嗎?
是因?yàn)閼嵟?,因?yàn)轵湴粒?p> 是因?yàn)殪乓?,因?yàn)樽詽M?
安度雙手合十,抱于胸前,接著畫了個十字,低頭閉目,面向神像。
“小伙子,有什么事嗎?”
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笑瞇瞇的看著身前幾米外的安度,突然開口道。
“嗯,有一些?!?p> 安度坦誠道。
“那就向主祈求吧,主會寬恕你的罪過,看到你的奉獻(xiàn),給你重新來過的機(jī)會的?!?p> 安度感謝的看了一眼老人,抬頭望向了巨大的神像。
神真的會寬恕所有人嗎?
安度心里反問道,雙手卻再次畫起了十字。
“我為自己曾經(jīng)的無知,向您懺悔?!?p> 安度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這一刻,安度突然明白了,一個真正的牧師應(yīng)該是什么樣。
他想成為的人又應(yīng)該是什么樣。
......
教會食堂里,大量的神職人員正在就餐,一個較偏僻的角落,沃克利正滿嘴噼里啪啦,唾沫中夾雜著飯粒的對安度講述著他的光榮經(jīng)歷。
“誒,我給你說啊,我那時候當(dāng)傳教士,光是擦地板就擦了有半年!”
“你說教會的那幫人是怎么想的,這地板有什么好擦的,每天擦那么多遍,還不是被來往的人踩得臟兮兮的!”
“我說你怎么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我看你剛剛擦得可認(rèn)真了!”
安度抬頭看了看沃克利,伸出右手將衣領(lǐng)上的飯粒輕輕彈飛,無奈道。
“你能不能先吃完飯再說?”
沃克利不好意思的笑笑,頭直點(diǎn)道:“好好好,吃完再說!”
飯后兩人回了房間休息,沃克利的房間。
看著亂糟糟的,衣服到處都是的房間,安度回頭道。
“要不去我房間聊吧?”
“不用了,我這里挺好的,你等我一下就好!”
沃克利嘴上說著,手頭的動作也一點(diǎn)不慢,將地上的,床上的衣服全部挪起,扔到了一個大袋子里。
“你看,這不就清凈了?”
安度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沒和沃克利爭執(zhí),不客氣的坐到了床上,對著沃克利道。
“你到底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吃飯的時候,安度就感覺到,沃克利好像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說,吃完飯后沃克利死活都要拉著自己一起的舉動,讓安度更加肯定,這個話嘮肯定有事。
沃克利站在那里,看著坐在床上的安度,臉上逐漸認(rèn)真,嚴(yán)肅,他醞釀了幾秒后,悶聲道。
“聽說羅伊祭祀就要走了,你聽說了嗎?”
安度聞言一滯,接著表情平靜道:“你聽誰說的?”
“到處都在傳這個事,我心想你是羅伊祭祀的學(xué)生,應(yīng)該多少知道一些,才來問你的?!?p> 沃克利低落道:“這個事情是剛剛上午才傳開的?!?p> 更準(zhǔn)確的說,這個傳聞是羅伊祭祀答應(yīng)在下午的時候,給他們講解圣經(jīng)以后,才徹底傳開,到了沃克利耳朵里的。
安度沒有直接回應(yīng)沃克利,而是思考起這件事來。
從老師把我單獨(dú)叫出去來看,應(yīng)該是不希望這件事情傳開的,可是為什么這事會被傳開?
究竟是誰想要老師趕快離開哈爾瑪?
是潛在的敵人,還是知道內(nèi)情的人說漏了嘴?
安度心思電轉(zhuǎn),開始回憶起羅伊的事跡,可是想破了頭,也沒得出個結(jié)論。
沃克利看著安度半天沒有反應(yīng),有些急道。
“你倒是說話啊!”
“你知道老師在哈爾瑪,和誰的關(guān)系,嗯,比較一般,或者比較差嗎?”
安度想了想,沉聲對沃克利問道。
“額,這個,羅伊祭祀好像沒得罪過什么人???”
沃克利皺著眉頭,回憶半天還是沒想起來這一個多月里,羅伊和誰有過交惡。
安度失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疑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的時候,沃克利突然怪叫一聲。
“啊!我想起來了,聽說羅伊祭祀和拉斯金主教大人,好像出現(xiàn)過爭論,那還是羅伊祭祀剛來哈爾瑪?shù)臅r候!”
安度臉上立刻陰沉下來,眼里的寒光一閃而逝。
“我記得,應(yīng)該是因?yàn)榱_伊祭祀對于哈爾瑪?shù)木戎鸨壤?,感覺不滿意去找了拉斯金主教,后來兩人就此事吵了一架,然后羅伊祭祀在來了咱們這里,再沒回過哈爾瑪主教區(qū)了。”
哈爾瑪?shù)闹鹘虆^(qū)位于哈爾瑪中央?yún)^(qū)域,緊挨著政府機(jī)關(guān),除了主教區(qū),還有一個北區(qū)教會分部,和安度現(xiàn)在所在的南區(qū)教會分部。
哈爾瑪?shù)呐渲美锸菦]有真正的主教的,所以沃克利口中的拉斯金,他的主教名稱只是個職稱,真實(shí)的拉斯金只不過是一個正式牧師,執(zhí)兩戒。
從教會的實(shí)際身份上,拉斯金是遠(yuǎn)不如羅伊的,牧師和祭祀之間的差距也絕不只是一個名稱那么簡單。
所以拉斯金是為了趕走對自己極具威脅的羅伊,所以才會到處傳播這個消息,好讓這件事成為定局?
安度原本無法想通的問題,終于理順,他抬頭看了眼沃克利,淡淡道。
“老師確實(shí)要走了?!?p> “不過你也不要到處說了,影響不好?!?p> “嗯嗯,我知道的,這事我不會再跟別人提了。”沃克利失望的道,他是真心希望羅伊能夠一直留在哈爾瑪。
“拉斯金?!?p> 安度微微搓動著食指與拇指,表情平靜,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