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邑堡校場,電光石火之間。只聽慧見一聲厲喝道:“韓虎,你敢!”,慧見眼見韓虎一掌勁力已難回收,直直的朝向步元顯背心奔去?;垡娪财粗碇胁皆@侍劍訣勁力一擊,錯身一記獅子拳對向黑袍韓虎的那一掌。
剎那之間,步元顯只覺對面慧見拳勁陡然消失,而自己正值勁力充沛的一拳頓時直擊慧見左胸。
只聽噗的一聲,慧見口中鮮血混合著碎肉噴向半空。此時步元顯也已看清身后被獅子拳重創(chuàng)倒地的黑袍大漢。在看看面前身中自己一拳昏死過去的慧見。步元顯急忙大聲喚來侍衛(wèi),讓他們其中兩人將慧見快些抬到客房之中養(yǎng)傷,另一人快去找府中的郎中來給他療傷;剩下的侍衛(wèi)將黑袍大漢也抬到客房中去,但要嚴加看管,一旦醒來立即來報。
翌日,慧見從昏迷中醒來。步元顯聽侍從來報,放下手中的信件公文,便起身來到后院客房。
眼見步元顯來了,躺在病床之上的慧見便要起身致歉。
“道長不必多禮,步某還要多謝大師救命之恩”,說著拱手向著病床上的慧見一拜。慧見此時只覺羞愧難當,“步堡主,韓虎是小僧帶來的。他暗中偷襲堡主,本就是小僧之過,又何來救命一說。還請堡主看在我佛慈悲的面上,饒了他這一次吧。小僧這便帶他回去,泥洹會會場一事,就讓總會令派他人來就是了,還望堡主莫再為難泥洹會”,說罷,慧見從床邊僧袍中取出一枚令牌,交到步元顯手中,繼續(xù)說道:“步堡主,這枚令牌是泥洹會的布施令。貧僧身上沒有什么別的東西,貧僧所在的泥洹會雖小,但只要拿著這枚令牌,但有所需,會中會員都會幫忙,還請堡主收下”?!盎垡姷篱L,你還是好好養(yǎng)傷吧,步某在這堡中也是衣食無憂的主,令牌你還是收好吧。那黑袍漢子正被我手下侍衛(wèi)看管在其他客房中,我不傷他性命就是了”。
慧見眼見步元顯如此寬宏,便不再多言。此時步元顯坐在寬寬的病床床沿上,同慧見聊了起來。
慧見知道步元顯有話要問自己,便撐起身子,靠在胡床邊同他交談起來。
“慧見道長,你能給步某講一講你們泥洹會的事情嗎?”,見步元顯主動談起泥洹會,慧見顯然有些驚訝。見狀,步元顯補充道:“慧見道長在泥洹會中當屬第一流高手嗎?”,慧見搖頭。
“泥洹會會主動放棄馬邑嗎?”,慧見再次搖頭,隨后慧見便明白步元顯的意思了。既然泥洹會不會罷休,而馬邑最厲害的就是他步元顯,那如果一味的避讓,只會惹來無休止的麻煩,甚至他步元顯也有可能喪生。所以不如先了解對手,再計劃未來。這些都是常年同北地的強人們打交道之中,步元顯漸漸明白的道理。強不過百戰(zhàn)雄兵,亦會??;弱不過丘壑螻蟻,尚偷生。
隨后,慧見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步堡主,小僧乃是西域貴霜國人,自幼修習(xí)大乘佛法。就在去年,小僧在東來弘法的路上,碰到了一位天竺高僧。這位高僧告訴小僧,他亦是東來弘法,之后我們便一同東行。而這位天竺高僧便是如今的泥洹會領(lǐng)袖,大明王。大明王的佛法修為如同浩瀚恒河一般,不見源頭,不知結(jié)束。因此,小僧便跟隨大明王一同前往洛陽弘揚佛法。期間小僧隨同大明王加入了早先東來傳法僧人們互相交流傳法心得的聚會--泥洹會。后來大明王將泥洹當做弘揚佛法的地方,如今的泥洹會便是當時聚攏在大明王跟前的諸位大師們所建立的。泥洹會為的是弘揚我佛大乘經(jīng)典之道,勸人行善,故而在洛陽城中的香火是越來越盛。因此大明王便派小僧北上并州開設(shè)法會,便于會中諸大師北上傳法”。
“勸人向善嗎?那泥洹會中怎會有韓虎這等兇人呢?”,步元顯顯然有些不以為然,當年黃巾之亂,五斗米教,那個不是勸人向善,卻都是另有所圖。
“佛說有教無類,勸善人行善易,而度惡人行善難上加難。所以小僧才帶著韓虎來北地傳法,希望能讓他皈依我佛”。
“步某也不計較這些了,馬邑堡中可以允許你們開立會場,但我信不過旁人主持。除了慧見道長,外人就不要再來了”,說完,步元顯便起身離開,留下慧見一人休息養(yǎng)傷。
洛陽城皇宮之內(nèi),此刻燈火通明的大殿之內(nèi),只有一位身著華麗服飾的婦人獨自立于大殿中央,來回踱步。婦人口中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么,但見她臉上的神色,卻是兇戾中帶著一絲不耐。
忽然,從殿后傳來一陣咿呀的開門聲,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偏門中緩緩走入殿中。只聽黑暗之中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娘娘,事情已經(jīng)安排好了,楊家的人活不過今晚”。
“好,接下來就剩楊芷這個賤人了。當年阻攔做太子妃的人里據(jù)說就有她,明天本宮就下旨讓楚王將她一并捉拿,看本宮如何好好修理修理你這個毒婦”,殿中婦人聽到黑影所言,終于放下心來,重新細數(shù)起要殺之人的名單。
黑暗之中,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婦人的自言自語,“娘娘,大明王讓屬下問娘娘,豫州是不是應(yīng)該”,男子的話還未說完。只聽殿中的婦人一臉不快的插嘴道:“你們要開會場去就是了,擾了本宮大計,你有幾個腦袋夠本宮摘。還有,以后再向本宮稟告的時候,先跪下再稟告。記住了,在本宮面前沒有任何人能用王稱。跪安吧”。婦人說罷,連連揮手,示意男子快些離開。
黑暗之中,人影浮動,很快便消失無蹤。
五月花開,洛陽城中卻依舊一片肅殺之景。今年三月,不知多少王孫貴胄消失人間,領(lǐng)了閻羅令。城內(nèi)豪門皆府門緊閉,院落之中人影匆匆,各府衙門中皆人心惶惶。但城中卻有一處地方卻始終是門庭若市、香火鼎盛。泥洹會洛陽城道場之中,諸多泥洹會成員齊聚內(nèi)堂,等候著大明王的到來。
內(nèi)堂大門被緩緩打開,當先一位身著僧衣,臉上帶著白色面具的男子率先步入內(nèi)堂,隨后而來的是一位身著華麗僧袍,面帶黃金面具的高大男子。眾人頓時停止撥弄手中的佛珠,將目光轉(zhuǎn)向面帶黃金面具的高大男子身上。
“大明王”,眾人見黃金面具男子已走到堂上,開口稱道。
大明王跟前的男子等大明王對眾人回禮之后,便開口說道:“大明王有旨,從今日起,傳道豫州,由法象大師主持布會地點,賜法象大師五品《泥洹經(jīng)》,助力傳道”。
“貧僧接大明王佛旨”,只見人群之中走出一位清瘦中年僧人上前接過男子手中的五品《泥洹經(jīng)》。
接著,男子繼續(xù)說道:“大明王宣慧見大師答并州傳道一事,慧見大師請上前來”。
人群之中,剛從并州回轉(zhuǎn)洛陽的慧見走到眾人身前,向著堂上的大明王合十恭敬的行了佛禮。
“回稟大明王,并州諸郡設(shè)立分會場一切順利,六郡并無異議。小僧希望得明王準許,讓小僧駐并州弘法”,慧見并未將自己在雁門郡所遭遇的事情告知眾人。而堂上的大明王亦無他言,道了一聲:“慧見大師弘法之心堅定。北地凄涼,下去后讓引提為大師多備些弘法所用物品,另著緣覺派三十名弟子跟隨慧見大師并州弘法,護大師周全”。只見眾人之中,一位中年漢子上前接旨稱是。
隨后,大明王身前名曰引提的男子又吩咐下諸般事宜,眾人便分別離場。
慧見正收拾著隨行的衣物,等待著隨行北上馬邑。
此刻,大漠黃沙之中,兩個身影正牽著駱駝向東前行著。
“大老爺,此事或有蹊蹺,若老爺真的遭人殺害,怎的只在這大漠上空留下玉佩而不見身首?”,后面一位牽著駱駝,面上罩著紗布的人繼續(xù)對著前面的老者說道:“定是那買賣人被黃沙迷了眼,不曾看清,而老爺又不小心迷失在了這沙漠之中,玉佩也遺落此地”。這二人正是一直在尋覓文正先生的福伯與文始先生。
“阿福,文正通曉天文地理,這小小沙漠困不住他的。既然玉佩已經(jīng)找到,便是他已經(jīng)遭逢不測,你我還需調(diào)查清楚,究竟是何人與文正在此交手,又能將他斬殺”。文始的話讓福伯心中仿若刀割一般,但還是默認了文始的話,而福伯此時也不愿再糾纏于此。二人繼續(xù)向著東方前進,數(shù)月來的奔波,讓他們終于在多方打探之中,從一位來往于西域的商人手中找到了文正的玉佩,從而確定了文正的身故。但他們二人顯然不會就此罷休,此刻文始心中不斷盤算著中原武林各家老怪物的情報,整理篩選哪些是最有可能完成此事的嫌疑對象。
“看來,終于有老東西敢對我游龍一脈動手了”。
“阿福,先隨我去鄳縣一趟,然后你就順道回吳郡等候我的安排吧”。
“是,大老爺”。
弓九巷
小注: 1、殿中婦人:此人便是賈皇后,賈南風。永平元年(291年)三月,賈南風誅殺楊駿、衛(wèi)瓘、汝南王司馬亮、楚王司馬瑋,正式開啟八王之亂時期。 2、楊芷:武悼楊皇后,晉武帝之皇后,楊駿之女。被賈南風活活餓死于金鏞城。 3、五品《泥洹經(jīng)》:《泥洹經(jīng)》共計十二品,每一品為一卷。泥洹會中根據(jù)不同地位、任務(wù),會由專人贈與不同品數(shù)的《泥洹經(jīng)》以助修行自保和御敵。 4、緣覺派:泥洹會中四部之一,主要接收民間主動來投的身懷奇門異術(shù)和各式武功的江湖人士。韓虎即屬泥洹會中緣覺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