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學(xué)校停課,此時素馨學(xué)校的校園里一片荒蕪。
當(dāng)然,人多的時候,這里也一樣的破敗。
因為長期吃不飽飯,再加上恐怖的精神壓制,這兒的孩子普遍都沒什么活力。
用一個詞來形容這所學(xué)校的話,那就是死氣沉沉。
明安先去看了蘭芷,這個名字充滿了花香氣的姑娘,比明安大三歲,記憶中是一個頭發(fā)焦枯,面色蠟黃,身材干瘦的女孩。不過,她的力氣很大,總是可以很輕松的將明安提溜進高高的澡盆里去。
在明安剛來這兒,最恐懼不安的年歲里,是她白天陪著她,夜里摟著她,雖然明安覺得那時的自己大概被人當(dāng)成了布偶玩具,可蘭芷溫暖的身體,確實給了她最珍貴的安全感。
現(xiàn)在,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埋葬著蘭芷的花壇開滿了寶藍色未知名的細碎花朵,容納著那可憐靈魂的小墓就掩藏在花叢最深處。
明安親手劃上蘭芷名字的簡陋小墓碑竟然還在,雖然已經(jīng)被厚厚的塵土掩埋。
很遺憾,白浪星上買不到漂亮的蘭花。
沒有花,也沒點心水果。還好,明安的空間器里有不少糖果。
翻找糖果時,她又在空間里發(fā)現(xiàn)了刺梅藤的種子。
“雖然不是蘭花,卻比蘭花更加適合你呢。”
一樣的堅韌不拔,凌霜傲雪。
蘭芷從來都不是一個蘭花一樣嬌貴的姑娘。
她將種子撒在墓碑附近,用靈氣激活了它。
瞬間,拇指粗細的藤條從泥土中鉆出,明安引導(dǎo)著它們在墓地周圍環(huán)繞。將這里掩藏的嚴嚴實實。
不用擔(dān)心園丁會發(fā)現(xiàn)的,素馨學(xué)校的園丁是全星系最懶的,他連澆水都只澆花壇最外面一層。至于別人就更不可能了,這兒長年有一種指甲蓋大小的蚊蟲,咬人又癢又疼,沒人樂意來這里。
刺梅藤開花了,點點小粉花干凈又秀氣。
對于這位大姐姐,明安雖然懷念,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把糖果放在刺梅藤下面,這是她們當(dāng)年最渴望的東西。
“蘭芷……”明安已經(jīng)太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了。說來奇怪,這么多年,她竟然沒怎么夢到過她。
……
校園要說跟原來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更加破敗了。
明安穿過長長的廊道,走到不過十來平米的小廣場上,那里,是校長日常訓(xùn)話和懲戒學(xué)生的地方。
明安就在這里被懲戒過。
真是特別不美好的回憶。
當(dāng)時,學(xué)校發(fā)給同學(xué)們的午餐硬餅干少了兩片。致使在發(fā)食物時,有位同學(xué)沒有分到。
老師認為有人偷了餅,便鼓勵大家舉報。
明安那時脾氣暴躁了些,剛來不久就得罪了同學(xué)。然后,有人指認了她。
餅,明安確實是偷了的,因為她太餓了。但是,她并不知道,這是一人兩片有定量的!如果知道,她絕對不會出手,因為那位沒被分到的同學(xué)也很可憐。
明安沒有狡辯,她把自己的餅給了那位同學(xué)。可惜,老師沒打算放過她。
“說,昨晚廚房丟的黃油是不是也是你偷的!”
這事明安沒干過,自然不愿意承認。結(jié)果這被老師當(dāng)成了狡辯撒謊!
她被要求站在高高的椅子上,胸前掛了塊牌子,上面寫著“我是賊?!敝車耐瑢W(xué)老師路過小廣場都能看到她。
每當(dāng)有人問起,那位班主任老師還要添油加醋的對其批判一通。
“這個孩子啊,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她被身份尊貴的親戚收留,不但不勤勤懇懇想著報答,還把人家家里的小少爺打了!”
“她舅媽送她來的時候說了,家里實在是管不了她。因為她總是撒謊,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還要將錯誤推卸給哥哥姐姐。簡直就是個小惡魔?!?p> “你看,她昨天偷了黃油今天又偷了餅,手腳也不干凈!不愧是藍星的雜種,就是上不了臺面。”
……
明安按了按太陽穴,回憶里那些碎碎念嗡嗡嗡煩人的要命。
偷竊事件之后,明安就被孤立了。除了蘭芷會私下里跟她往來,別人幾乎看見她都要繞著走。因為她“粗魯無禮還會打人!”
直到又有新的更不受歡迎的同學(xué)進來,她的處境才好了一些。而那位新同學(xué)被排斥的理由,是因為長得太好看了。
……
“請問,你是?”一道弱弱的女聲傳來。
明安回頭一看,吆,這還真是想到誰誰來呀,“你好啊,蓮芝?!?p> “呀!你認識我?”蓮芝看著眼前衣著簡單卻難掩氣質(zhì)的女生,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會認識這么一號人物。這位一看就身份不同,如果,她能讓她當(dāng)自己靠山的話……倏忽間,蓮芝已經(jīng)想到怎么賴上明安來提高自己的地位了。
“咳,沒認出來嗎?我還以為我會讓你印象深刻呢?!泵靼裁亲樱徶ミ@丫頭前期受壓迫,后邊就黑化了,仗著長了張漂亮的臉,勾搭上了一位老師,那時候她也不過才十一二歲吧。
蓮芝特別喜歡找蘭芷的麻煩,原因很奇葩,因為她倆的名字很像,偏偏蘭芷又長得不怎么好看。不知道蓮芝這姑娘怎么想的,竟然非得逼著蘭芷改名字,蘭芷不答應(yīng),她就時不時下絆子。
哦,蘭芷高燒這事兒,也是她告的密。本來明安把蘭芷藏的好好的,蘭芷也已經(jīng)有退燒跡象,很快就可以熬過去了。就因為她告密,導(dǎo)致蘭芷被導(dǎo)師們強制挪進了隔離營,就那里的生活條件,一個健康的藍星人都未必活的下來,沒過多久,蘭芷就死了。
“不好意思,我真的想不起來了?!鄙徶タ瓷先睾蜔o害,還有些害羞,“如果我見過您這么高貴的人,應(yīng)該不會忘記的才對?!?p> 哧~
明安差點沒笑出聲來,高貴?說她?
“蓮芝,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怎么還在這里?”明安瞧著這姑娘一身的廉價衣裙,她面色也不好,一看就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呀!”蓮芝真沒想到這位高貴的女士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說著敬語的蓮芝看上去小心翼翼,卑微不已。明安搖搖頭,突然就覺得,向這樣一個人復(fù)仇是很無聊的事情。
但蘭芷的仇擺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又覺得有些不甘心。
“我是明安?!泵靼埠芨纱嗟牧撩髁松矸?。
一直扮作嬌軟無害的蓮芝愣了一瞬,似乎在琢磨著明安是誰。但這個思考的時間也不過只有幾秒鐘而已。然后,明安就見她臉色瞬間變得土黃,連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來。
“明……明安?!”這個名字熟悉又陌生,蓮芝看著面前體面的少女,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之與記憶中灰頭土臉兇巴巴的小丫頭相比,可仔細一看,那雙綠幽幽的眸子,跟記憶中的小姑娘又完美的重合了?!澳?,你怎么?”
蓮芝的臉就像是橡皮泥一樣,短短的時間之內(nèi)被捏出了各種表情。此時,那張由于過度使用低劣的化妝品導(dǎo)致有些艷俗的臉,此時滿是難掩的嫉妒和不可置信。
明安聳聳肩膀,并不打算跟她講自己這些年的經(jīng)歷。面對這個人,她可沒有什么傾訴的欲望。
“我就路過這兒,回來看看蘭芷。”明安蔫壞的朝蓮芝一笑,“按你的年紀,早該畢業(yè)了吧?!?p> 聽到蘭芷兩個字,蓮芝的臉白了一下,“我,我留校了,現(xiàn)在是老師?!?p> 明安真替這兒的孩子們感到悲哀,真是什么歪瓜裂棗都能來當(dāng)老師了。
“哦,既然你一直待在這兒,那見過蘭芷沒有?這么多年了,她應(yīng)該經(jīng)?;貋砜纯窗?,畢竟,這個人心軟又溫柔,總是惦記著比她小的孩子呢?!泵靼灿木G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蓮芝,蓮芝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似乎真的在這鄙視中看到了蘭芷的影子。
蓮芝打了個哆嗦。
“沒,沒見過。她已經(jīng)死了……”蓮芝無比后悔上前跟明安搭話了,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逃開,可惜明安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她。
“哦,對,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她已經(jīng)死了啊?!泵靼餐蜻h處一座快要倒塌的小樓,那里就是當(dāng)初的隔離營?!皠偛趴吹剿?,我都把這事兒給忘了?!?p> “你,你看到她?!”蓮芝不笨,她隱約覺得明安是在嚇唬自己,可周圍的環(huán)境太過陰森凄冷,實在是很利于渲染恐怖氣氛。蓮芝心肝肺都顫了起來,渾身雞皮疙瘩直豎。
明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蓮芝身后,露出詭異的笑,“啊,畢竟我們可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