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見到了非常恐怖的一幕。
淮安冷著臉,將小木人緩緩的從太陽穴處插入了白暇的腦袋,只露出蚊香眼之上的部分。
然后他念了一陣奇怪的咒語。
嘰里咕嚕的很是奇特,雖然明安聽不懂,但她覺得跟那些仙人們念的都不大一樣。
半響過后,他重新將小木人收回,仔細的清理干凈木偶身上的腦漿。然后明安就看著木偶的蚊香眼轉(zhuǎn)了起來,甚至原本只是劃了一道的嘴巴也張開了,作出驚恐的尖叫狀。
悅溪:師兄鎖了白暇的魂魄。
明安:這也是你們仙門的手段?!
悅溪:大戰(zhàn)那些年,為了活命,哪還管什么仙魔,所有能學的,省仙力的招兒,大家都學了。唉,師兄原來是最不屑這些的,難為他了。
淮安要做的自然是搜魂,可惜有人并不希望他這么做。
“逝者已矣?;窗矌熜郑胚^掌門吧?!毕呢餐蝗怀霈F(xiàn),打斷了淮安的搜魂術。
“放過他?呵……他誆騙我?guī)煾溉ニ退赖臅r候,設計我?guī)熋玫臅r候,有沒有想過放過他們?”淮安知道,悅溪死了。在她的生命消失的瞬間他就察覺到了。但是,他還是想要找回她,想著師父自爆,在這世間什么也沒留給他,至少,他要把師妹留下,他們死也要死在一起。
“你……都知道了?”夏夭的臉色有些蒼白。
“如果你說白暇篡改天機圖,故意讓我與師父看見一個沒有未來的未來的話,這事兒,我確實知道了。”
“白暇他明明……”
“明明斬草除根,把天機一脈全都殺了是嗎?”
夏夭苦笑:“不愧是師兄,連這都知道。”
悅溪:竟然是這樣……
明安:……
“師兄,悅溪她就在這株綠參之下?!毕呢簿谷恢鲃咏淮藧傁奈恢谩?p> 淮安目眥欲裂的望向綠參,“你們竟然敢?。?!”
“早晚都是死,只要有一線生機,有什么不敢做的呢?”夏夭向淮安拱拱手,“請師兄不要對掌門搜魂了,掌門做這些也是為了給修仙一脈留下些希望……而且,我這些年為他做了不少事,真心不想這些被師兄知道。”夏夭看向淮安的眼神憂郁又哀傷。
淮安沒有理會夏夭,他將木偶暫時收起,徑直走到綠參旁,一點一點輕輕的將土層挖開。
明安:這個夏夭意外的坦率啊。
悅溪:呵,賤人!
明安:……
果然殺身之仇,不共戴天啊。
明安:你師兄會殺了夏夭給你報仇嗎?
悅溪:……應該不會……
明安:為什么?!
悅溪:他已經(jīng)殺了白暇,這就夠了。師兄他從來都不是嗜殺的人。
“小溪,我?guī)慊丶?,好不好?!被窗步K于將悅溪挖出來了,畢竟是神軀,將身上的土除凈,倒是也瞧不出多少死氣。但人終究還是死了的。
綠參的根此時已深深的扎入弒神箭在悅溪身上留下的血孔之中。
淮安剛要動手驅(qū)除,卻又被夏夭制止了:“師兄!悅溪師妹非常喜歡這株綠參!”
“那就能容它吸食悅溪的血肉?!”
“師兄!師妹雖然可憐,可她已經(jīng)死了。師兄就不能為了還活著的門里的兄弟姐妹們,網(wǎng)開一面?!”夏夭跪在淮安身邊,哭求。
“網(wǎng)開一面?你倒是說說,怎么網(wǎng)開一面!”淮安的眼珠變成了血紅色,身上爆發(fā)出駭人的殺氣,好像只要夏夭的請求一出口,他就能將她碎尸萬段一樣。
“師兄,我……”夏夭弱弱的不敢再說,可終究心里是不甘愿的,悅溪,確實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了。
“滾!”淮安揮一揮衣袖,頓時將夏夭甩出去幾十米,“趁我還沒后悔放過你,趕緊滾!”
“我不走!”夏夭此時竟然也爆發(fā)出一股狠勁來,“師兄要殺便殺吧,反正沒了悅溪的尸身,綠參早晚要枯死!與其再茍延殘喘個三五百年,還不如現(xiàn)在就死在師兄的掌下!”
“你!”淮安忍無可忍就要揮下一掌。
“師兄,手下留情!”
“淮安師弟,快快住手!”
“淮安師兄,你饒了夏夭師姐吧,她也是為了大家!”
……
不知何時,長生殿還活著弟子們都來了。他們將淮安死死圍住,明明說著請求的話,看上去卻并不客氣。
“淮安師兄,掌門已死,夏師姐是唯一一個會制作長生藥的人了,還請師兄高抬貴手?!?p> 眾人紛紛請愿,淮安知道,他今日里無論如何都殺不了夏夭了。
“罷了。”淮安抱起悅溪就要離開,卻又被人擋了道。
“你們這是何意?!”淮安袖中符箓翻飛,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
“淮安師兄可以動用神力,想必是用了暫時消解長生藥藥力的法子,如今這天地間已經(jīng)幾乎沒了靈氣,師兄此舉無異于自尋死路。”
“師兄如今應該快要支撐不住,就不用畫張虎皮來恐嚇大家了?!?p> “將悅溪師姐的尸身留下吧?!?p> “留下吧?!?p> “留下吧……”
淮安抱著悅溪后退兩步,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些他的師父舍命保下來的所謂天驕,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師兄若是不答應,我們只能將師兄也留下來陪悅溪師姐了?!?p> “你們休想!”淮安袖中符箓突然沖出,圍過來的人反應也很快,紛紛躲開。
“師兄!你不要執(zhí)迷不悟了!”夏夭聲音尖利的喊著。
“你們這樣,對得起悅溪嗎?!鹿世昭,當年要不是悅溪,你早就死了!還有你,沈廣,你也是,悅溪救過你多少次!你!溫杰!你被人抓住煉人丹,是誰,拼了一身傷的將你奪回來的!還有你!你??!你?。?!你們這些人,不是受過悅溪的恩惠,便是受過我與師尊的恩惠,如今這般忘恩負義,就不怕心魔纏身?!”
周遭略微沉默了一會兒,可這些人早在無望的歲月里壞了心,磨了志,對他們來說,恩義這種東西,早就不重要了。
“悅溪師妹她,明明有能力救更多人的!”有人突然開口。
“對!她也是怕別人跟她搶靈氣吧,說什么修煉星辰之力,你們看看,除了她有誰成功了的!”
“就是!我還納悶呢,怎么悅溪身上總有靈氣的感覺,她不是修煉的星辰之力嗎?那還跟我們這些靠靈氣修煉的人搶什么!”
“我看,什么星辰之力,就是幌子,她一定有特殊的聚靈方法!將大家的靈氣都吸納過去自己用了!所以我們的靈氣才越來越少,她才晉級那么快!”
……
明安:他們都瘋了嗎?
悅溪:瘋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明安:情況不妙??!你師兄怎么辦?
悅溪:唉……
雙方戰(zhàn)在了一起,淮安的狀態(tài)比其他人預想的要好得多,但這是消耗戰(zhàn),到最后,他依舊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悅溪:師兄……
明安看不到悅溪的表情,但她知道,此時,這位女仙子一定是在哭泣。
即使倒下,淮安依舊緊緊抱著悅溪的尸體。
“我們死在一起,好不好?!?p> 有人撿起了夏夭不小心遺落的弒神箭,對準了淮安。
當箭矢快要刺穿淮安的瞬間,悅溪的尸身上突然爆發(fā)出一股強烈的綠光。
等綠光散去,現(xiàn)場已經(jīng)不見了淮安的身影。弒神劍插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明安:你做的?!
悅溪:不是……我都死了……
明安:那這是怎么回事?是你師兄的保命手段嗎?
悅溪:以我對師兄的了解,不像。
很快,她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夏夭走到悅溪的尸身前,輕嘲道:“元靈散了還能把人送出去,真是小看了你?!?p> 悅溪:竟然是小綠啊……
“不過那又怎么樣呢?他幾乎用盡了靈力,又沒了不老藥,還是要死。”夏夭閉上眼睛,藏起了眼里的哀傷。
“把悅溪跟這根人參埋回原處吧?!卑肷魏?,夏夭命令道,“傳我的令,天工所弟子在此處設立神廟,吾等將世代供奉,還有,即日起,流星河谷徹底封閉,除祭祀日外,任何人不得進入。至于祭祀日,就設為每年的今日吧?!?p> 長生殿眾弟子面面相覷。
“夏夭師姐,有這個必要嗎?”
“就是啊!還要我們供奉祭祀,憑什么?。 ?p> ……
“憑什么?”夏夭諷刺的看向眾人,“就憑她是這世間最后一個神,夠嗎?”
……
時光荏苒,明安跟悅溪蹲在土堆上,看著一座巍峨的神殿一點一點的建造起來,看著一代又一代人前來祭祀朝拜。
很久之后,明安才琢磨出了事情的不對:悅溪,你明明是頭一天死的,夏夭卻說將祭祀日設在第二天,她這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