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昨晚這位九公子喝了不少酒,不過好在她心里還想著要給溫吟治腿的事,一大早就從床上爬起來去了龍吟閣,溫吟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了。
“三殿下不在嗎?”總覺得今天比平常安靜許多,九笙看了看周圍,終于發(fā)現(xiàn)是平常嘰嘰喳喳的唐燁不見了。
溫吟放下手中的茶盞:“楚姑娘要出城辦事,他自告奮勇跟著去了。”
楚瀟瀟出去干什么她大概心里有數(shù),但愿這位三殿下不要被嚇到就好。九笙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手下動作卻不見停頓,幾十根銀針齊齊插入穴位中,比起昨天來,下針的位置又往上移了幾寸。
“今天這次施針完成后,你的腿應該就能動了,不過還是不能過度運動,我會留幾根針在你身上,阻止你的內(nèi)力運轉(zhuǎn)到腿部再帶起蠱蟲移動,明晚我?guī)闵仙饺∫晃端?,之后休養(yǎng)幾天觀察一下就沒問題了?!本朋舷蛩忉屃藥拙洌缓蟊阕灶欁缘刈揭慌?,摸出本醫(yī)書看了起來,溫吟想她道過謝之后也倚在榻上看起書來,兩個人就這樣,共處一室,卻又互不干擾,畫面實在是美好極了……如果唐燁沒有滿身泥地沖進來的話。
“云修?”
“三殿下?”不怪他們兩個詫異,實在是唐燁現(xiàn)在這幅形象,任誰都看不出來這是北唐風度翩翩的三殿下唐云修。
唐燁似乎是一路跑回來的,顧不上理屋子里的兩個人,先撲到桌旁灌了自己兩大杯水,然后才有心思坐下來慢慢順順氣。
“跑得還挺快?!蔽萃庖坏缆曇魝鱽?,緊接著就是楚瀟瀟湖藍色的身影閃了進來,慢悠悠地溜達到桌子旁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九笙看這兩個人的狀態(tài),估摸著是路上碰到什么突發(fā)狀況了,不過看樣子應該沒什么大礙:“瀟瀟,怎么回事?”
楚瀟瀟擺擺手:“唉,城外碰到一伙山賊搶道,看我們單槍匹馬就起了歹心,本來教訓一頓打跑了就算了,結(jié)果這傻子把錢袋往路中間一扔讓人家快滾……”
聽到這,屋子里的兩個人精大概都能猜出來是怎么回事了。唐燁露了富,對方自然不肯這么輕易放過他,再加上他態(tài)度這么囂張,十有八九山賊都要動手教訓教訓教他做人的。
溫吟又看了看唐燁:“那你身上的泥是怎么回事?”
“咳……”唐燁朝他使眼色,可惜溫吟一扭頭假裝沒看到。
楚瀟瀟則是毫不猶豫地揭了他老底:“人家追著他到處跑,最后驚了馬,連人帶馬一起摔進泥坑里了?!?p> 九笙意識到了什么,眼神悠悠地往楚瀟瀟身上瞟:“你故意的吧……”
楚瀟瀟打哈哈:“啊哈哈,你說什么呢?我怎么突然聽不明白了啊哈哈……”
這次輪到唐燁報復了:“她當然是故意的!”憑楚瀟瀟的身手,她就算掉進山賊窩里也不帶怕的,更別說只是幾個攔路的了,唐燁搞成這樣一定是她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結(jié)果。
“誒,這可不能怪我,你自己沒看住讓馬跑了,當然只能跑回來了……”
“你這個女人!”唐燁看上去好像準備擼袖子打架一樣,和他平時一副溫文爾雅的形象著實不太相符。
九笙總不能看他們真的在這打起來,連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我代她跟三殿下道個歉,你們兩個都別氣了?!?p> 溫吟也開了口:“云修也是腦子有問題,哪有在外面隨便丟錢袋的?!?p> 這架勢,活脫脫像是兩個小朋友打了架,兩家的家長坐在一起互相攬責任的談話。
不過‘家長’勸架歸勸架,兩位‘小朋友’還是要死磕到底,只不過由語言上的較量轉(zhuǎn)變成了眼神上的交鋒。眼見著屋子里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溫吟正在考慮如果把唐燁丟出去能平息這個局面的可能性有多大時,外面突然‘嘭’地傳出一聲清脆的暴鳴,楚瀟瀟一聽這聲音馬上把跟唐燁較勁的事情扔到一邊,收回目光往窗外看去,從朔野城外后山處升起一顆火紅色的光點,在高空中爆開。
“火云!后山有情況了?!背t瀟臉色不太好看,她在后山安排了人盯著九笙要用的一樣藥材,而剛剛的紅色信號說明后山出現(xiàn)了特殊的狀況,并且事態(tài)緊急到來不及派人回來通知。
九笙面色未變,隨手一揮又在溫吟的脖頸處刺了兩根針:“別急,去取劍來,我過去看看?!?p> 楚瀟瀟轉(zhuǎn)眼間失了蹤影,九笙則是一邊快速拔掉了溫吟腿上的針,一邊向他解釋:“狀況有變,溫公子可能現(xiàn)在就要跟我去后山了,脖子上的這兩根針可以支撐你的腿正常行走兩個時辰,我們速去速回?!?p> 唐燁有點不敢相信,指了指九笙,又指了指溫吟:“你是說,他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
接下來不用九笙回答他,因為溫吟已經(jīng)撐著輪椅的扶手站了起來,也是多虧了他這些年沒有放棄腿部的鍛煉,肌肉沒有萎縮,所以他很快就適應了正常行走的功能,驚的唐燁差點一口咬了自己的舌頭。
正巧楚瀟瀟這時也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把劍,不過劍鞘被層層白布包裹著,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馬已經(jīng)備好了?!背t瀟把手里的劍遞給她。
九笙點點頭,腳下生風地往門口走去,溫吟緊隨其后,轉(zhuǎn)眼間房間里就剩下了唐燁一個人,他猛地反應過來,朝門外追去。
“我跟你們一起去!”這兩個人,一個大夫,一個在輪椅上坐了這么些年,一身本事能發(fā)揮多少還未可知,聽楚瀟瀟說的這一行好像很危險似的,他心里實在放心不下,溫吟好不容易能站起來了,萬一在深山老林里出點什么意外,他連收尸都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收。
“你快省省吧,她帶著溫公子都已經(jīng)分身乏術(shù)了,再拖上個你,還辦不辦正事了?!背t瀟意有所指,顯然還不打算把扔錢袋摔泥坑的偉岸光環(huán)從唐燁頭上取下來。
唐燁現(xiàn)在沒空跟她吵,一轉(zhuǎn)眼這兩個人招呼都不打一聲地已經(jīng)騎馬跑路了,他一著急,握住楚瀟瀟的手臂:“你不跟上去嗎?萬一他們出點什么意外呢?”
楚瀟瀟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再加上兩個我都打不過我們那位小祖宗,去了也是添亂。”說完就溜達進府里歇著去了。
唐燁覺得自己今天經(jīng)歷的意外有些多,先是他堂堂北唐三殿下被山賊打劫,在人家姑娘面前摔了個非常標準的狗啃泥,接著又是自己至交好友的腿疾恢復了,最后又意識到自己可能連人家大夫的一只手都打不過,頓時感到自己的人生也是豐富多彩多了。于是在門口發(fā)了一會呆,也訕訕鉆回自己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