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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凡浮生錄

第28回 游江城再登云月樓 困閨房得見地宗仙

仙凡浮生錄 國然 4994 2019-03-19 22:00:00

  上回說到,這墨龍長老在學(xué)宮之中讓洛晨使用觀星引靈之法,傳了洛晨一張疾風(fēng)符,一張隱身符,雖然其中頗有波折,但洛晨中還是悟到其中關(guān)竅,掌控靈氣催動符箓,一路沖出潤雨學(xué)宮,墨龍長老知道洛晨這段時間在學(xué)宮之中頗為憋悶,便在洛晨身上種下一道靈氣,便任由他出去游蕩不提。

  卻說這洛晨一路出了潤雨學(xué)宮,走上大路,見行人依舊我行我素,對他視而不見,不由得玩心大起,躡手躡腳地走到一名正在行路的男子旁邊,猛地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誰呀?”

  男子以為有人叫他,回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身后空空如也,旁人皆側(cè)目視之。男子以為有人作弄于他,也就沒有多加理會,轉(zhuǎn)過身來正欲離開,卻又覺得有人拍他的肩膀,回頭又是空無一人,如此接二連三,男子心下不免有了一絲火氣,索性也不趕路了,轉(zhuǎn)過頭來大聲吼道:“誰老拍你爺爺?shù)募绨?,有種的站出來!敢拿你爺爺尋開心,皮癢了是吧!”

  如此一吼,路人皆驚,議論紛紛。洛晨此時就站在男子旁邊,看著他一副怒發(fā)沖冠的樣子,心中好笑,但也沒有再戲弄于他,反而在這江城之中大街小巷里隨意穿梭起來。

  洛晨自打出生便在江城長大,對城里的每一處地方都十分熟悉,但此時透過陰陽眼看去,一樓一閣,一草一木更加鮮明通透,看著竟有些陌生。而且街上一些行人乍一看平平無奇,陰陽眼之下卻隱有白光散于周身,與墨龍長老激發(fā)符箓時的光芒并無二致,想來就是在城中生活的修士,洛晨謹記墨龍長老的叮囑,并未上前招惹,而是小心翼翼地繞了過去。

  好在城中隱藏的修士并不算多,鬼魅更是半個皆無,一路下來相安無事,這洛晨的膽子也慢慢大了起來,走馬觀花,不知不覺竟走到了花柳巷口。

  從潤雨學(xué)宮出來,去往洛府要向西,去往花柳巷則要向東,洛晨有意避開傷心之地,一路向東游蕩,故而七拐八拐,便流連到此。

  站在巷口,洛晨不由想起去往華都之前,自己與平楓郭石二人意氣風(fēng)發(fā),在云月樓飲酒取樂,正趕上雙魁拋球,還因此得罪了太守公子何千,結(jié)識了藍心。而眼下平楓郭石皆已為官,藍心卻不知所蹤,而自己也落了個戴罪之身,只能靠著隱身符出來看看這江城夜景。洛晨思慮至此,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抬起腳走向巷子深處,疾風(fēng)符加持之下,只消幾步,人就已經(jīng)站在了云月樓門口。

  云月樓的歌妓依舊如往常一樣,只站在門內(nèi)來往,沒有一人在街上招客,但街上的人們依舊十有八九進了云月樓的大門。正出神間,只聽一聲醒木從廳中傳來,洛晨急忙看去,只見那秦?zé)熣驹谡龔d中央的舞臺之上,身法步調(diào)神韻翩然——這洛晨兩次來到云月樓,居然都趕上了秦?zé)熣f書,真是“機緣福禍皆天定,不早不遲不由人”。

  此時,只聽那秦?zé)熇事曊f道:“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道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洛晨倚在門口,看得眼熱,不由得就跟著念了出來,可是還沒來得及念完,就看見正廳之中一位正縮在角落里飲酒的光頭男子身上忽然迸發(fā)出一陣精純白芒,洛晨心下一驚,知道這人是一名修士,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只覺得后脖子被人拎了起來,隨后眼前一陣恍惚,定睛看時,自己居然從云月樓的門口被帶到了一間昏暗房間之中,外面隱有喧鬧聲,想是離街道不遠。

  “嗯,毫無修為,卻能隱跡藏形,你用了隱身符吧……唔?還有一張疾風(fēng)符……說說吧,誰給你用的……”

  一個醉醺醺的男子聲音從房間各方傳來,洛晨心下驚慌,墨龍長老只告訴自己見到修士就繞著走,可是卻沒說被修士抓住了要怎么辦。思量片刻,洛晨剛要開口說話,此時隱身符和疾風(fēng)符內(nèi)的靈力同時耗盡,洛晨只覺得身子一沉,手腳身體也又復(fù)出現(xiàn),房間里頓時響起了一聲驚咦。

  “呦,莫不成,你就是那犯了欺君之罪,被打入天牢,當(dāng)晚死在獄中的窩囊狀元,洛晨?”男子的聲音帶著酒意,可聽在洛晨耳中卻不亞于晴天霹靂,慌忙說道:“這位仙人,晚輩在華都之中并非有意冒犯圣上,實在是因為中了血咒,所以才會胡言亂語,眼下我父母雙亡,洛家只剩我一人,還請仙人千萬不要說將出去……”

  “放屁!”

  洛晨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個抱著酒壇子的身影驟然出現(xiàn)在面前,抓著領(lǐng)子就把洛晨拎到半空,冷聲說道:

  “少年,你若是沒有那疾風(fēng)符和隱身符,我卻懶怠管你,什么欺君大罪,什么打入天牢,通通和我沒屁的關(guān)系。但是你既然仗著身上有符,在我云月樓外窺測,我就少不得要拿了你。此時你又滿口謊話,真當(dāng)我不知這血咒異術(shù)么?中血咒者,自殘自傷,死相凄慘,修士尚且忌憚三分,你一個小小凡人,居然能在血咒之下茍活……呵呵,你,憑什么?”

  洛晨松了口氣,急忙說道:“仙人,晚輩斷沒有撒謊,對我釋放血咒之人,自己道行并不高,血咒尚未……尚未大成!所以只讓我在殿上胡言亂語,結(jié)果激怒了圣上,所以才遭受牢獄之災(zāi),晚輩不敢妄言!”

  男子放下酒壇,漠然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瞧瞧,你到底有沒有信口雌黃,說!那施咒之人將血咒種在你身上何處?”

  洛晨聞言,急忙說道:“那人把血咒種在了我的枕頭里,想是在后腦之中?!?p>  男子五指成爪,猛然扣在洛晨后腦。洛晨只覺得后腦一痛,還沒來得及痛呼出聲,男子便已然收回手掌,掌心之中正有一絲極為淡薄的黑色血氣,男子把這血氣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神情一緩,直接松手,洛晨跌坐在地,面上驚慌失措,但心中卻在盤算如何脫身。

  “嗯,這血咒之中咒念淡薄,的確沒什么威力,呵呵,你在殿上大放厥詞,此時居然能活著回到江城,想來你那四位老師也是費了不少功夫,這隱身符和疾風(fēng)符,也是那四個小娃娃給你的吧?”男子隨手一揮,屋中燈火驟明,洛晨定睛一看,不由得驚道:“你你你……你不是禿頭張么!”

  男子拿起酒壇喝了一大口,雙目微瞇,醉醺醺地說道:“沒錯,我就是這云月樓的常客禿頭張,咋咋咋……咋地了?”

  洛晨慢慢站起身來,說道:“那個……張仙人,您看您要問的也問清楚了,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哈……”

  誰知洛晨剛轉(zhuǎn)過身,一個聲音就從門外傳來:“師叔,小煙剛才看您忽然離席,可是有什么事么?”

  禿頭張隨手一甩,木門應(yīng)聲而開,門外站的正是云月樓的掌柜秦?zé)煛_@秦?zé)熆匆娐宄?,微微一愣,方才她正在臺上說書,忽見張師叔動用靈力一閃而出。秦?zé)熜南聯(lián)鷳n,所以竟草草把書結(jié)了,直接上樓來,也沒有細細感知屋里到底有誰,此時看見洛晨,少不得有幾分詫異。

  但詫異歸詫異,秦?zé)焾?zhí)掌云月樓,什么場面沒見過,臉上露出一絲溫婉笑靨,柔聲說道:“呦,原來是洛公子大駕光臨,前一陣子小煙聽聞洛公子在華都身陷囹圄,真是擔(dān)心得緊呢,此時見到洛公子安然無恙,那小煙也就放心了,只是你為何會在小煙的閨房之中呢……”

  秦?zé)熞徊讲阶哌M屋中,直接把洛晨逼到床邊,一個沒站穩(wěn)直接坐在床上,秦?zé)熀呛且恍Γ骸奥骞右蔡绷诵?,況且我是這云月樓掌柜,早就不接客了,若是洛公子有意,我把這云月樓中最溫柔可人的姑娘給你叫來,且把房間也讓給你,洛公子今晚就在小煙的閨房中做成好事,如何?”

  被逼到這個份上,洛晨反倒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看著秦?zé)熅碌娜蓊佌f道:“秦掌柜,敢問你這云月樓現(xiàn)在的月魁,是何許人也?”

  秦?zé)熉勓?,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彎下腰來,一張俏臉離洛晨不過咫尺,巧笑言道:“呵呵,你說藍心啊,她得了這鄉(xiāng)試榜眼,離了江城就不會再回來了,我自然是選出下一位月魁接替她,我知道你和她相談甚歡,郎情妾意,但這月魁可是云月樓的搖錢樹,總不能空著吧……”

  洛晨冷冷一笑:“虧得藍心還感激你幫她支付學(xué)宮費用,教她琴棋書畫,你和你這位師叔身懷法力,對我在華都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竟然不知道藍心在華都失蹤么!”

  秦?zé)熤逼鹕韥?,微笑著說道:“哦?那你除了藍心在華都失蹤之外,還知道些什么呢?”

  洛晨一時語塞,他從秦?zé)煹难壑锌匆娏艘唤z慍怒和嘲諷。這時坐在旁邊喝酒的禿頭張說道:“行了小煙,嗝……藍心那么做應(yīng)是出于本意,也是她與我道門無緣,你這么念念不忘,卻是對你的修行有礙了。”

  這一句話說得洛晨一頭霧水,急忙問道:“藍心她到底如何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險?”

  禿頭張瞥了洛晨一眼,便自顧自地抱著壇子喝酒,秦?zé)熀奕缓吡艘宦?,坐在洛晨旁邊,淡然說道:“你入獄之后,藍心應(yīng)該是找到了華都城里隱居的一位鬼仙,求那鬼仙想法子救你出去。鬼仙一脈,行事乖僻詭譎,難以捉摸,藍心十有八九是被那鬼仙帶走,收入門墻了,可笑你還在這里指責(zé)我不聞不問,呵呵,真是愚蠢……”

  洛晨聞言,只覺耳邊嗡的一聲,藍心失蹤他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但就是沒想到藍心之所以失去蹤跡竟是為了解救自己于牢獄之中,一時間心神震蕩,喃喃道:“難怪……難怪我在獄中會夢到藍心,想來那也并不是夢吧……秦掌柜,你可知道到底是誰帶走了她?”

  禿頭張擺了擺手:“不知道,我只知道帶走藍心的鬼仙修為在我之上,之前就住在華都鬧市盡頭的一間空置店鋪里?!?p>  洛晨一驚,急忙說道:“那家店鋪我和藍心去過的!當(dāng)時店里只有一名風(fēng)燭殘年的老婦人,她還暗暗提醒我殿試之上可能會發(fā)生不好的事情,難道她就是那所謂的鬼仙?”

  禿頭張看了過來,說道:“哦?她居然提醒你這些?呵呵,這鬼仙有點意思,藍心被她收入門墻,應(yīng)該也能學(xué)到點真本事……”

  誰知秦?zé)熉犅劥嗽?,立時站起身來說道:“什么真本事假本事,師叔你明知道凡人要成為鬼仙,那可是要經(jīng)歷抽筋剝骨之痛,肝腸寸斷之苦,藍心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如何抗得過!”

  洛晨尚未從最初的震撼中清醒過來,此時聽得這種話,只覺得藍心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在眼前,心下劇痛,看向禿頭張,失聲問道:“這……這是為何?”

  禿頭張哈哈一笑:“洛晨,此時你這般著急,如此性情倒也對了我的胃口。我且告訴你,凡人欲成鬼仙,需得將三魂七魄統(tǒng)統(tǒng)煉成一個元神,那感覺正如肝腸寸斷,痛不欲生,隨后元神初成,肉身容貌逐漸腐壞,此時需得讓元神脫離肉身,這一遭苦楚更甚,正如抽筋剝骨,若是元神不能在肉身徹底腐爛之前脫出,那便是前功盡棄了?!?p>  這番話禿頭張說的輕松,可洛晨聽著卻如萬箭穿心,一時間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即使秦?zé)煴緦β宄繎延性箽?,此時也不好再羞辱于他,這正是“昨日紅顏乘風(fēng)去,今宵月下公子憂,寶劍縱橫空帶血,相思無鋒淚橫流”。

  過了半晌,禿頭張見洛晨稍稍平復(fù),把空壇子往地上一撂,當(dāng)個凳子坐在洛晨面前,笑著問道:“這隱身符和疾風(fēng)符乃是道門之物,如果不是有意收你入門,潤雨學(xué)宮那四個小娃娃想也不會傳給你,所以洛晨,你是打算拜入道門了么?”

  洛晨抬起頭來,心中雖不明白為何禿頭張有此一問,但也還是說道:“不錯,此時我乃戴罪之身,只能茍且偷生,蒙藍心舍命相救,又承四位長老不棄,正打算拜入道門,修習(xí)術(shù)法。”

  禿頭張點了點頭:“嗯,說的倒是不錯,可是你想必也聽說過,大道無情,天地不仁,若是修成仙身,便是以忘記藍心和塵世種種為代價,你可愿意?”

  洛晨低頭思量半晌,才又抬頭說道:“若是如此,我寧可不入道門修仙骨,只在紅塵守凡身!”

  禿頭張盯著洛晨看了半晌,忽然哈哈一笑:“我不過偶一玩笑罷了,道門講究逍遙自在,順其自然,不會對個人修行多做干涉。可你若執(zhí)意如此,雖然沒有人來管你,遲早老天也會管你……啊哈哈,這狗日的老天,蒼生疾苦不管,悲歡離合笑看,卻偏偏愛摻和這些勞什子……著實讓人厭煩!”

  此時洛晨想的都是藍心安危,對于禿頭張說的話也并未細品。半晌,禿頭張站起身來,說道:“我和秦?zé)熌耸堑篱T地宗弟子,正好我今晚要去干一件大事,你想不想與我同去?。俊?p>  洛晨聞言,立刻搖頭道:“不行,我出來這么久,墨龍長老應(yīng)該已經(jīng)十分擔(dān)心了,我還是先回去的好……”

  禿頭張大笑道:“哈哈哈,你身上那道靈氣我早就看見了,這會他們四個應(yīng)該已經(jīng)朝這邊趕來,說不定還會一道隨我同去呢!”

  這邊話音未落,房間之中忽然多出四道人影,正是潤雨學(xué)宮四位長老。墨龍長老見洛晨許久未歸,心下?lián)鷳n,隨后便發(fā)現(xiàn)自己種下那道靈氣突然波動不已,正是洛晨遇險之兆,墨龍急忙叫上其余三人,循著靈力一路找來,正趕在這時候突入房中。只是四人方才還面如寒霜,一見到禿頭張卻立即躬身下拜,口中說道:“弟子拜見師叔!”

  這一句說完,出身地宗的玉硯長老才抬起頭來問道:“師叔祖何時來到江城,怎么也不知會師侄們一聲,秦?zé)煄熋靡彩?,師叔祖來了,你也該捎個信給我們才是?!?p>  禿頭張跟趕蒼蠅似的擺了擺手:“哎哎哎行了行了行了,我最煩的就是那些個破事,此時不在宗門之中,不必整那些個勞什子,洛晨之事我已盡知,不過眼下我卻要去除了一個禍害,也算是讓洛晨見識見識我道門的本領(lǐng),你們可愿隨我同去?”

  師叔祖都這么說了,四位長老哪有不從的道理,俱都說愿往。隨后這禿頭張便坐在桌邊,把這禍害的來龍去脈細細道來,一行人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正是“劫盡緣生得妙法,又隨飛仙斬妖邪”,究竟不知這禍害是個什么來頭,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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