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憶(4)
“我剛剛看了一下你病況,其實你這種問題呢,需要找到最根本的,也就是導致這種情況的原因,才有可能根治。”一邊說著,一邊從桌子后面離開,示意芮潔和他坐到沙發(fā)上,聊一聊。
聊天這種方式,更容易讓人卸下防備,而且可以拉近雙方的距離。
“因為我是你的心理醫(yī)生,所以需要你配合,不要抗拒,真實地回答我的問題。你放心,我所了解的內容絕對不會告訴第三個人?!?p> 見她點頭,鄭瑾弈繼續(xù)問道:“在出現這種情況之前,有沒有發(fā)生讓你特別不開心,甚至是爆怒諸如此類負面情緒的事情?”
芮潔搖搖頭:“我不記得了,我只有最近五年的記憶。”
聞言,鄭瑾弈也是一愣,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如果失憶的話,那么他一開始設想的方案根本就行不通。
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神離開她,似乎在思考。
隨后舒展,雙眼比先前更加有神。
有挑戰(zhàn),才更令人興奮。
“關于記憶方面,你可去看過醫(yī)生?能否好轉?”
“看過,腦部沒有損傷,所以醫(yī)生歸結為是心理原因?!?p> “又是心理方面的原因啊?!编嶈男÷曕洁炝艘痪洌滞兄掳?,陷入了思考。
而芮潔對這位醫(yī)生也頗有不滿。她來了不到半個小時,這個醫(yī)生就已經因為她的情況連續(xù)兩次陷入思考,果然,年輕的醫(yī)生還是經驗不夠啊。
芮潔在心里對這個醫(yī)生的評價已經為不合格,她認定,絕對不會來第二次。
鄭瑾弈仔細觀察了一下芮潔,果真和吳醫(yī)生說的那樣,哪怕是炎熱的夏天,除了眼睛之外,渾身裹的密不透風。
那衣服下面,想必就是傷痕累累的皮膚了。如此年輕的女孩子不應該過著這樣的生活。
心里油然升騰起對她的同情,憐憫。鄭瑾弈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一定要治好她!
然后拿過自己的本子和筆,一邊問一邊開始記錄:“你的皮膚持續(xù)這種現象多久了?”
芮潔眼睛上翻,思忖了一下:“四五年了吧?!?p> “為什么會想要不停的清潔消毒?”
“覺得臟。”
“覺得什么臟?”
“全部!”包括自己。
鄭瑾弈停下筆,翻到新的一頁,遞到她面前。
芮潔抬頭,迎上鄭瑾弈的目光,似在詢問。
如此一來,將他的模樣正面看了個仔細,這么一看,倒有些收不回目光了。
這個人,白白凈凈的,還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像極了聊齋里面的書生。
如果他是書生的話,那么自己現下這副模樣,說是女鬼也當之無愧了。不知為何,此番比喻讓她覺得有些好笑。
看著她眼睛微微彎起,鄭瑾弈猜測,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剛剛應當是在笑吧。
“列舉一些,相對來說,厭惡程度輕一些的事情。”
一路驅車來到昨天的勿忘我花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著,可能因馬上就能夠見到她而興奮,喜悅,激動。所有的心情全部擁堵在胸口,渾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就連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都有些冰涼。
在車上深呼吸五次后,陸宸宇這才戴上墨鏡下車。時隔五年的第一次見認,還是不要太嚇到她比較好。
可推門而入,看到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后,他的心情一落千丈。
“您好,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見來的這個人鬼鬼祟祟地不停在店內張望,老板娘有禮貌地開口問道。
“哦,是這樣的,我來買花。昨天那個小姑娘給我包的花很好,所以今天還想讓她包一束?!?p> 老板娘面帶微笑:“她今天有事請假了,這樣吧,您形容一下她昨天包的花,我給您再包一束怎么樣?”
聽到她今天請假,剛剛沸騰的血瞬間冷卻下來。
退而求其次,如果能拿到她的聯系方式也可以。
“對了,我們公司最近有活動,需要一些花籃。我覺得昨天那個姑娘插花特別好,所以能不能給我一下她的聯系方式,我和她聊聊,順便商談一下價位。”
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老板娘算是知道這家伙的目的了。
“我是這家店的老板娘,有什么找我商量就可以?!狈浅M褶D地拒絕了他。
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衣著打扮,模樣長相就一副紈绔子弟,花花公子的模樣。
見老板娘很是不配合,陸宸宇只好再退一步:“我還想再問一下,那個姑娘叫什么,有沒有名片?”
知道他的真面目后,老板娘也就不再以禮相待,雙手環(huán)胸,撇著眼:“怎么?調查戶口的?我告訴你,我們這可是老軍區(qū)大院,你要是敢動什么花花心思,自己看著辦吧?!?p> 陸宸宇也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了這位,怎么一下子變成了要吃人的母老虎。看來,今天是得不到他要的答案了。
“不好意思,多有打擾?!闭Z畢,轉身離開。
老板娘看他上了門口停的那輛豪車,忽然想起昨天芮潔說的那個人,不由得捂住嘴。感情剛剛那個家伙,就是昨天所謂的有錢人?雖說有錢,但看著不像個好人啊。老板娘咋舌。
看著芮潔列了近半頁的條目,鄭瑾弈站起身,脫下自己的白袍,露出天藍色短袖襯衣。打開抽屜,拿上錢包和車鑰匙走到她面前,笑著說:“我們走吧。”
“去哪兒?”
“自然是看病?!蹦窃捳f的,就像是要去吃飯似的隨意。
見她仍舊坐在那不動,鄭瑾弈不由得上前想要拉她的胳膊,可剛要觸碰的時候,就被她害怕似的猛地躲開了,之后瑟縮在沙發(fā)角,警惕地盯著他。
鄭瑾弈忽然想到她的病,不由得暗自懊惱,兩個耳朵都燒的通紅,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一時情急,抱歉。”
芮潔搖搖頭,為了避免他再次想觸碰自己,她緩緩地站起身,默默地跟著他往出走。
坐在鄭瑾弈的車里,芮潔的心里一直打鼓。這醫(yī)生想必收入很不錯,不然也開不起豪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