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太陽像是為了證明它是夏天的太陽,于是毫無節(jié)制的釋放它對大地的熱情,熱跑了天上的云妹妹,見不到云妹妹的太陽似乎變得更加躁動不安,便更加無節(jié)制的釋放著它的熱情。
那時正當中午,我和余一像正在逃離熱鍋的螞蟻,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往家的方向追逐而去。
我正準備抬起手將眼皮上的汗珠擦去時,就看見我正前方五米處似乎有一張錢。
我放緩了腳步側頭看向身旁正張著嘴吐舌頭呼吸的余一一眼,見他并沒有看見我們前面的錢,于是立馬抬起步子像前方跑去。
當我跑了四五步左右時就看清了錢的數(shù)額,是一張的淺棕色的紙幣。
我心里一樂,像是中了頭獎,加速向那張淺棕色的票子奔去。
就在我與那張票子還有十幾厘米距離的時候,我差點沒剎住腳步往前沖去。
我低頭看著近在眼前的二十元,心里樂得不行,連忙彎下腰,伸出手,食指尖剛碰到錢的同時,我看見那錢從我的指尖一滑,向上飄去。
我抬起頭,只見余一已將票子放在了屁兜里。
我爭搶多次無果,錢也就入了他的腰包。
我充滿了怨恨的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了我們每天都會去的小商店外。
余一用手指夾著錢,得意又豪爽的說我想吃什么盡管說,他請我。
我看著他手里那原本該進我腰包的錢被他橫來奪去,怎會心甘?
心生一計就問他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他都給我買。
他擺擺手那種闊氣的樣子我現(xiàn)在都還記得。
于是我跑到冰柜旁,指著冰柜里的冰棍,更是一臉闊氣說,“綠豆味的冰棍,二十根?!?p> 余一臉上的表情霎時變了,滿臉不相信的問我剛剛說了什么。
我彎腰從冰柜里拿起一根綠豆味的冰棍,咧著嘴,“這個,二十根,你不是說什么都給我買嗎?”
余一看著我手里的冰棍,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二十塊錢,結結巴巴懷疑說我,“你……買這么多,吃得完嗎?”
我將眉毛揚得高高的,抬著頭說當然吃得完。
那時候,我和余一都是跟著爺爺奶奶住的“留守兒童”,我每天的零花錢只有一塊,余一比我多一塊,所以那二十塊錢在我們眼里算是巨款。
而那綠豆味的冰棍是我那時候吃過的最貴的冰棍,沒有之一。
我每次想吃時都得把早餐錢省下來或者從余一那里騙錢。
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余一用那二十塊錢給我買了二十根冰棍時臉上那種懊惱無奈與不舍之情。
我拎著袋子里的二十根冰棍坐在一旁的臺階上大快朵頤的吃著。
余一坐在我旁邊用幽怨的眼神看了我半近個小時,還很有骨氣的沒有染指任何一根冰棍。
就在我吃到第五根冰棍時突覺小腹那里有些陣痛,我以為是因為自己吃了太多冰棍造成的,于是停下了吃冰棍的動作。
沒想到我剛停下來,余一就一臉雞賊的看向我,問我,“是不是吃不下了,剛剛是誰說能吃完的?!?p> 他語中那種不屑激得我又開始進行著吃冰棍的艱巨任務。
當我吃到第十根時,嘴里已經(jīng)被凍得沒了知覺。
小腹的痛感也愈加濃烈。
痛得我連拿住冰棍的力氣都沒有了,余一看著從我手上掉落的冰棍,一臉嘲諷道,“假裝冰棍自己掉了?你可真能演,以為這樣就能少吃一根嗎?剛剛可是你自己說……”
我抬頭看向他,有氣無力,語中還帶著哭腔的說,“余一,我肚子好疼?!?p> 他先是一呆,隨即臉上的神情一轉,湊向我看了看后眉頭一皺,結巴著問我怎么了?
我用手捂著肚子搖著頭,“我也不知道,就是好疼?!?p> 余一連忙站起身蹲在我面前,又將一旁袋子里的冰棍拿起扔得遠遠的,擔心的氣憤道,“早知道就不給你買這么多了,怎么辦?我……我們回家?不行,還是去醫(yī)院,快,我背你去醫(yī)院?!?p> 我點著頭,捂著肚子想站起身來卻只感覺雙腿酸軟無力,我抬起頭眼淚汪汪的對余一說,“疼得站不起來了?!?p> 余一欠下身將我扶起,我看見他的眼睛有些紅。
我努力的站起身,剛站起來只聽余一嚷了一聲,“血!那里怎么會有血?”
我也回過頭看著地上的一小攤血,心里一震,不知所措。
余一歪著頭看著我的屁股,又是一陣驚叫,“你屁股……屁股上也有血!”
我下意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指尖傳來濕熱之感,我心里又是一震,又懵又怕,抬起頭看著余一,眼淚如斷線的珠子,顫聲道,“難道我肚子里的腸子被凍斷了?”
余一也是一驚,眼眶也更紅了,他連忙蹲下身讓我上他的背,我也顧不得我這遠遠超過余一體重的胖身體,乖乖趴到他背上。
余一剛站起來我就感覺他腿趔趄了一下,但他仍定定的撐著,一邊哭一邊說,“都怪我,不該跟你搶那二十塊錢,更不該給你買這么多冰棍。”
我趴在余一背上,也是連連泣身抽噎著問他,“要是我的腸子真的被凍斷了怎么辦?!?p> 我本來以為余一背著我會連路的走不了,卻沒想到他竟然還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的安慰我,“不會吧?!?p> 余一這不確定的語氣更加劇了我心中的恐懼,我不自覺捏緊手心中又恨又悔為什么非要跟余一較勁,吃了這么多冰棍。
我心里正在暗罵自己時,只聽余一又對我說,“不會的,你還記得前年夏天我跟院里的小黑比賽吃冰棍的事嗎?那時候我也一口氣吃了十幾根,結果回家肚子就不舒服,后來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都說沒事,只是吃壞了肚子?!?p> “可我……有血啊?!?p> “也許……也許是男女不一樣吧?!?p> “哪里不一樣?”
“肯定不一樣啊,初一我們上生理衛(wèi)生課時老師不是說……”
余一說著說著步伐越來越慢,我在想他是不是快被我給壓垮了時他又問我,“你還記不記得初一生理衛(wèi)生課時老師說過的話?”
我搖了搖頭,結果他停了下來,側過頭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對我說,“你……那個還沒來過吧?”
我被他問得一懵,反問他哪個?
他頓了頓,神色中透露出著一絲訕意繼續(xù)對我說,“就是……就是以前生理衛(wèi)生課老師不是說過,說你們女生……你們女生發(fā)育時就會來的……”
余一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我,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湊到他耳旁問他,“你是說我是……是那個來了所以才會……”
余一不自然的點點頭,側頭向周圍看了一圈,眼神落在我們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公共廁所處,接著他深吸一口氣后,大步朝著公共廁所的方向跑去。
我捂著屁股往廁所里忙忙走去,進到廁所脫下褲子一看,果真是初潮來了,一片血紅。
我懷著懵懂又激動的心情將褲子提上,跑到廁所門口只探出個腦袋小聲的喚著余一的名字。
余一向四周看了看后跑向我,眨了眨眼睛后問我,“是不是?”
我有些難為情的點點頭。
余一臉上揚起一抹笑,“總算放心了?!?p> 我看著余一臉上的笑容,支支吾吾對他說,“余一矮,那個……你……你能去幫我買……買點東西嗎?”
余一皺著眉頭,一臉茫然的問我要買什么。
我抿了抿嘴唇,沒有做聲。
余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接著升高了語調(diào)問我,“你不會又想吃冰棍吧!”
我一愣,連連搖頭,氣急道,“不是,是……是……”
我低著頭壓低了聲音對他繼續(xù)說,“衛(wèi)…衛(wèi)生巾?!?p> 余一呆了,然后轉了轉眼珠,干咳了一聲,聲音如蚊,“你等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