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云巔,群山層層,映著夕陽,不時可見那仙鶴穿梭云疊之中。云端之下,林海重重,透著晚霞,時常得見那百獸出沒于林海之中。群山之中有一高山,長掛一道天河瀑布。瀑布之下,便是一池深不見底卻游魚清澈的潭水。此時正值初秋,一片秋葉落下,恰入深潭,點出道道漣漪,與那天河瀑布擊入潭中泛起的漣漪,戲了水中的魚蝦。那長掛一道天河落下的山峰,其名黎山,黎山與其周圍三十六座入云高峰,一同被世人稱為入云林。
此處可謂是人間仙境,畫中山水。
林海中,忽的傳來一曲悠揚笛聲。笛聲綿延悠長,似在應(yīng)和這寧靜的入云林,應(yīng)和這大美天下。
夕暉折映下,有一樣貌清秀的白衣負(fù)劍少年郎,坐在深潭旁一顆頑石上,吹著那不知名的悅耳入心的笛曲。一曲終,白衣少年眺望著云海中夕陽的余暉,落日的輝光映入他如星的眸子,他的心情舒暢平靜,卻又不時有些調(diào)皮想法,就如這潭中清水一般。清澈如鏡,卻又泛著瀑布落入所蕩起的漣漪。
白衣少年覺得有誰在碰自己的肩膀,少年回頭看去,不見有人。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少年不經(jīng)意間偷笑了一下。轉(zhuǎn)過臉去正要再吹那竹笛,放倒了嘴邊,卻又再次放下。少年這次閉上眼睛,像是在閉目養(yǎng)神,又像是在小憩一樣。果不其然,少年的肩膀又被誰拍了拍。少年這次沒有回頭,靜靜地坐著就像是真的睡著了一樣。
幾個呼吸的功夫,白衣少年突然回頭,只見一獼猴崽子在他身后伸手,又要去拍打他的肩膀。猴兒一愣,慌忙就要跳入水中,白衣少年慌忙抓住那猴兒。這小猴兒看起來也就是剛會爬樹的年齡,若是跳進(jìn)這水里,豈不沒了性命。白衣少年拎著猴兒,猴兒也不鬧,倒像是個認(rèn)錯的孩子一般縮著身子。
少年笑笑說道:“你這猴頭,年齡不大,倒是會戲耍我來了。你想聽曲子啊?好好好,我就吹給你聽?!?p> 這猴兒奇有靈智,聽少年此言立馬喜笑顏開。少年將猴兒放在身旁,猴兒乖巧的靠在少年身邊坐著。少年又橫起竹笛,手指起舞,又是一曲隨意卻悠長舒心的笛音,回蕩在這片入云林中。
落日漸漸沒入山巔,天色也越來越暗,一曲未盡,少年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屬于這片自然的聲音。笛聲停了下來,一旁的猴兒倒是不樂意了。少年手放在猴頭上,視線卻看向了唯一一條能夠離開入云林的林間小路,狹林道。
少年道:“下次再給你吹,今天你就去找媽媽吧?!?p> 猴兒不依,兩手抓著少年的衣袖,發(fā)出了一種像是乞求一樣的聲音。少年臉色一板道:“不聽話,我這就要打你了啊。”
少年抬手做出就像是要打的架勢,猴兒慌忙抱住頭跑開,見狀,少年樂出了聲,遠(yuǎn)看那跑出去的猴兒又回了頭,少年擺了擺手道:“回去吧,想聽明天聽。”
猴兒低著頭走向林中,直到在少年的視野中完全消失不見,那猴兒都是三步一回頭,像是在不斷的提醒少年,明天還要給它吹笛子聽一樣。
而就在那猴兒消失在林中時,少年忽的聽到一陣風(fēng)聲。少年轉(zhuǎn)身跳起,背后三尺長劍出鞘。那呼嘯風(fēng)聲迎面而來,竟是一段長有七尺粗木樁飛來!手中長劍快如閃電流星,一來一回,待到少年落地,那粗木樁也被削成碎渣殘屑。不等少年收回長劍,又聽得狹林道方向傳來唰唰聲響,定睛一看那林中竟射來上百只箭來!少年忙退幾步,等那箭雨到了面前,忽然起劍掄了一圈又是一甩,就將那會傷到自己的箭通通折斷。
少年皺眉定睛細(xì)瞧,到時要看清楚是哪個不開眼的敢來這入云林撒野。卻只是剛聽到了腳步聲,少年又聽到了遠(yuǎn)處一聲聲呼喚自己的聲音。
“長卿——長卿——”
有些沙啞,但這聲音似乎并沒有怎么用力,就能讓少年聽得清清楚楚。
“爹在叫我?莫非,爹察覺到了入云林的不對勁?”
少年也不顧看是誰闖了入云林,既然自己的父親在這個時候上叫自己,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少年轉(zhuǎn)身縱身一躍跳向深潭,就要落入深潭時,腳尖一點水面,卻是泛起的波紋,比那秋葉落水蕩漣漪大不了多少。少年今年看起來不過二八之年,便已有一身上乘輕身功夫。只是一步,少年便跨過了十余丈的距離,直接越過了深潭,來到黎山旁的那座比起黎山要矮了幾十丈的秀峰,秀峰上多有奇樹怪石,少年便是踏著這些奇樹怪石便直接上了這秀山山頂。就在少年登上秀山頂時,從那林間小道跳出二百余人,各個身著黑色勁裝,面帶黑色面紗。只有頭上黑色斗笠上,繡著“摘日”二字。
秀峰之巔,有一長髯老人,一頭斑白發(fā),鬢發(fā)垂肩,一身素雅青衣,著灰白長袍。腰佩一柄三尺青峰。老人眺望黎山天河瀑布,高峰上的強(qiáng)風(fēng)吹動他的衣衫白發(fā),倒是有幾分山中仙人影子。
白衣少年快步來到老者身后急忙說道:“爹!狹林道那邊有情況,有人擅闖狹林道,我看來者不善,少說也有百人!”
老者撫須點頭,眉頭緊蹙,回首看向白衣少年道:“我已經(jīng)知道了,長卿,你知道他們是誰嗎?!?p> 少年搖頭,老者雖皺著眉,卻還是笑了笑撫摸著少年的頭解釋道:“他們是就是這江湖上由那魔頭獨孤傲所一手創(chuàng)建的魔教,摘日神教?!?p> 少年驚愕道:“啊?。空丈窠??”
老者沉默,少年朝秀峰下看去又問道:“可是爹,摘日神教和魔頭獨孤傲不是在七十年前就被您和另外六大派的絕頂高手一起聯(lián)手擊敗了嗎?他們怎么還會......”
老者微微嘆息,又望向那黎山的天河瀑布,入了夜,只有遠(yuǎn)方暗淡晚霞和天上的一輪新月映照著山崗,而在山下,卻閃爍著點點火光。老者手搭在了劍柄上,臉上的凝重和愁容說明了很多,白衣少年自然也看得出,這件事真的很麻煩。老者從懷中拿出一支就好像是江湖上算命先生用的簽子一般的墨黑長簽說道:“可是那魔頭,始終還是對這七簽執(zhí)著入魔,賊心不死啊。”
“七簽?”少年看向老者手中的墨簽忽然想起了這墨簽的存在,說道:“爹,這七簽在江湖上不是有著七簽一出號令群雄的名號嗎?難道除了作為一個集結(jié)令的這個作用,還有別的用途?”
“自然。長卿,你拿著。”白衣少年從老者的手中接過了墨簽仔細(xì)端詳最后結(jié)果也只是看它像是一根碳石一樣的東西,老者看少年困惑,遂解釋道:“長卿,你自幼便在入云林長大,江湖上的事也都是聽你十三叔說的,今天爹就告訴你,這七簽到底是什么?!?p> 老者俯瞰山下,秀峰之下已然被層層火光,里三層外三層的給圍了起來。但老者依舊不慌不忙,就像是茶余飯后給孩子講故事一樣的說道:“八十年前,在這片土地上,落下了一塊天外神石,就是現(xiàn)在陰陽家廣陵宮所在之地。那塊天外神石就算是當(dāng)年的獨孤傲,僅憑一人之力也無法將其打碎。后來,我和其他六位合力傾盡一身內(nèi)力,才終于打碎神石。而七簽,正是從那天外神石中,自然而生。我們七人得到七簽后不僅內(nèi)力大漲,同時都對自己所學(xué)功法都有了進(jìn)一步升華般的精進(jìn)。自那之后,江湖上,武林中就有了這么一段話,叫:七簽一出,號令群雄。神功藏石,道盡天意。”
少年撓了撓頭又問道:“爹,那個魔頭和你們,為什么都要打碎那塊天外神石呢?”
老者剛要開口,卻又閉上,無奈嘆息又轉(zhuǎn)向少年說道:“長卿,沒時間給你解釋了。我要你現(xiàn)在帶著七簽中的第一簽趕快離開這里,一定要守住這支長簽,萬不可落入那獨孤傲的手中!若是七簽落入了獨孤傲的手里,莫說這江湖,只怕這廟堂朝野,都會落入那摘日神教之手!”
少年點頭剛要離開卻又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快步走到老者面前問道:“現(xiàn)在?爹,那您這......”
老者雙手負(fù)后從容說道:“這點你不用擔(dān)心,那魔頭還奈何不了我怎樣。”隨之老者有將腰間的佩劍取下遞給少年道:“長卿,把你的玄鐵劍給我,這把揜日劍,你拿著。帶著墨簽離開入云林,去往江南廣陵宮,第二簽就在那里。七簽之間共有感應(yīng),兩簽可以找到第三簽,三簽可以找到第四簽。長卿,切記,萬不可讓七簽落入了獨孤傲的手里!唯有參透七簽中所隱藏的功法,你們才有可能除掉獨孤傲!”
“可是,爹......”
少年還想說什么,卻被老者立刻打斷,“長卿,你快走。我已經(jīng)傳書于江南廣陵宮,之后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長卿,還不快走!”
少年緊鎖眉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少年對著老者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眼中淚花強(qiáng)忍,聲音甚至都有些顫抖的說道:“爹,您......多保重!”
白衣少年不在磨蹭,他轉(zhuǎn)身跳下秀峰,帶著揜日劍,帶著墨簽,以他一身卓群輕功本事離開這入云林。老者像是松了口氣一般,轉(zhuǎn)身看向白衣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目中既有幾分慈愛,更多的,是信任。
老者撫須道:“長卿,這天下,就拜托你了?!?p> 老者話音剛落,忽從那遠(yuǎn)處傳來一陣狂放笑聲。之間遠(yuǎn)方飛來一群黑鴉,遮天蔽日。連那最后一點晚霞也被遮的干干凈凈,宛如深夜一般。隨著那狂放笑聲的接近,只聽得一沙啞之聲傳來道:“黎山鑄劍山莊莊主裴旻!你可還記得老夫!”
遠(yuǎn)處有四人抬著一頂漆黑樺木轎,四人分別身穿黑白二色袍,只是這頭戴的帽子稍有不同。而轎子旁還有那身著一身青色勁裝的男子,比起其他四人,可要顯得悠哉了許多。四人抬著這頂漆黑樺木轎一路踩著黑鴉來到了秀峰之巔,樺木轎落地,青衣男子掀起較簾。從哪樺木轎上大步走下一看起來不過中年的男人,一旁青衣男子躬身作揖,另外抬轎四人則是直接跪下,不敢抬頭直視其真容。男人面相英武,劍眉長目,頭戴長冠,身著一身黑袍繡龍虎,左臂蛟龍拿月入海,右臂猛虎登高吼日。黑袍之后繡有兩金色大字,“摘日”。
老者不屑一笑,負(fù)手而立,瞇眼看向那男人道:“獨孤傲,你我也算是舊識,何必在這裝神弄鬼!”
獨孤傲大笑道:“七十年了,我還以為你這老東西早就成了一抔黃土!沒想到你還活著!也罷也罷,就讓老夫來試試你如今的功力如何!”
獨孤傲突然飛身出掌!這一掌朝準(zhǔn)了莊主裴旻的面門而來,出掌時只聽好似有龍吟虎嘯之聲!
裴旻劍不出鞘,獨孤傲以掌而來,他便以掌相抗。他的雙掌霎時間變得如同白玉一般,裴旻猛踏步子,飛身出掌,正面迎上獨孤傲這一掌!兩掌相抵,兩股百年內(nèi)力相抗,就像是一把利刃,瞬間將這秀峰從中間給劈了開來!
秀峰一分為二,抬轎的沒了黑鴉,也沒了那么邪乎的輕身本事。倒是那青衣男子,隨著崩山碎石,快步下了山。而劈開了秀峰的兩人,更是早早落了地。山裂掀起滾滾塵埃,等那塵埃散盡,才看清兩人還在僵持。只是裴旻身后那塊留有深入頑石的腳印,似乎可見這一次的相互試探,獨孤傲要更勝一籌。
裴旻目不轉(zhuǎn)睛的等著獨孤傲,他盡快的平復(fù)著體內(nèi)躁動的真氣,一次吐納之后,一絲鮮血從裴旻嘴邊流出,但他依舊淡然說道:“獨孤傲,你這日月嗜星功看來又精進(jìn)了不少啊?!?p> “哈哈哈哈哈哈!”獨孤傲仰天大笑,眉目間寫盡了傲慢,“七十年前,你與六大派聯(lián)手阻撓我,還險些要了我的性命!可現(xiàn)在,當(dāng)年參透了七簽的家伙,如今只剩你這個老東西!若還想留個全尸,我勸你乖乖把七簽給我交出來!老夫還能考慮放你們黎山鑄劍一脈一馬。”
裴旻緩緩站直了身子,雙手負(fù)后冷笑說道:“哼,就你?還想要七簽,參透七簽玄妙,提升自己功力來稱霸這個天下?不過只是癡心妄想!”
裴旻腰間玄鐵長劍出鞘,劍一出鞘寒光凜凜,與方才那白衣少年拿在手里截然不同。
劍出鞘,劍意便出鞘。
這劍意足以讓那些沒有任何準(zhǔn)備的摘日神教教徒當(dāng)場失神,若是那些心性不定的,說不準(zhǔn)這一下就要落下了個失心病。
為何這一劍但是劍意就如此強(qiáng)橫,不為別的,只因為他裴旻獨步天下八十年,就被天下人,叫了八十年的劍圣!
獨孤傲自然不可能對這劍意無動于衷,反倒是感受到這劍意的獨孤傲大吃一驚。他著實沒有想到,裴旻這已然過百高齡,不曾像他這樣習(xí)得嗜血延年的“日月嗜星功”,卻還能有如此驚人的劍意。這讓原本滿臉狂妄的獨孤傲,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咬緊了牙齒。他緊握拳頭切齒道:“七十年了,你這老東西還是這樣!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獨孤傲大喝一聲“來!”,只見眨眼間,獨孤傲的身后邊跪拜著三人,其中一人,便是方才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面容陰柔,眼神倒是顯得堅毅,男子低頭道:“護(hù)法南宮朔,謹(jǐn)聽教主差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另一人身著銀色重甲,一柄卜字戟少說也有八十斤,重甲漢子竟然單手便舞的生風(fēng)。漢子濃眉,絡(luò)腮胡,長到倒不是中原漢子的面相,卻說得一嘴標(biāo)準(zhǔn)中原官話,“左司耶律贊,謹(jǐn)聽教主差遣!”
還有一人穿的一身書生氣,腰佩一柄彩金戶撒刀,只是這樣貌,可算不上是書生面容。斷眉鼠目,消瘦體型,膚色蠟黃。一開口更是如家禽般尖銳,“屬下拓跋嘯,給教主請安了?!?p> “夠了?!豹毠掳烈凰π渑郏p手負(fù)后,怒言道:“你們,給我把那個老東西拿下!”
三人齊聲道:“遵命!”
話音剛落,便又從林中左右涌出二百余人將裴旻層層圍??!這便是他摘日神教的羅網(wǎng)陣。左司右司連同那護(hù)法一同立于三個陣眼之處,裴旻放聲大笑,抽出腰間劍鞘朝獨孤傲飛去。也就是那獨孤傲能躲的過去,若是換個人,只怕下場就會像那棵百年古樹一般,被這劍鞘給穿個通透。
獨孤傲愈發(fā)憤怒,喝令道:“你們!都快給我上!”
摘日神教眾人將裴旻層層圍住,只是用著羅網(wǎng)陣就想要困住他,倒是獨孤傲太過輕視裴旻這個被天下叫了八十年的劍圣了!
聽令,護(hù)法南宮朔手持鐵扇而上。劍圣裴旻以劍相抗,巧借南宮朔這鐵扇威力,轉(zhuǎn)身后撤,恰迎上那持卜戟而來的左司耶律贊。
劍圣轉(zhuǎn)身出腳,一腳將那左司耶律贊的卜戟踢向一邊。又是連續(xù)數(shù)腳踢在了耶律贊的胸口上。最后又猛踹一腳正踹在了耶律贊的面門上,若不是耶律贊頭戴重盔,只怕這一腳是會要了他的性命!
耶律贊一時倒地不起,眼冒金星,右司拓跋嘯和護(hù)法南宮朔見狀齊攻上來。鐵扇出手,如銀月飛鏢,裴旻抽身躲過,那鐵扇竟還能沿路飛回。裴旻一劍留住那鐵扇,旋在劍身上朝抽刀而來的右司拓跋嘯丟去。
那拓跋嘯可不敢硬接這一扇,且不說他接不接得住,就是這扇子上那化骨劇毒,就讓他退避三舍。沒了兵刃的南宮朔雙手化龍爪,腳走雷霆步,一爪卡在裴旻的劍身上。
拓跋嘯見狀持刀朝裴旻劈來,而裴旻卻不慌不忙松開玄鐵劍一捋劍穗,竟從劍穗中探出一葉銀鏢,彈指朝那持刀砍來的拓跋嘯射去。拓跋嘯忙停步子,連忙躲閃,雖沒有傷了性命,右臂卻還是中了這一鏢。
這一鏢藏了些許暗勁,刺在了拓跋嘯的右臂上,又將他手臂的筋脈震斷,這條右手倒是一時成了一條廢手。
“?。。?!————”
拓跋嘯發(fā)出凄慘嚎叫,抱著右臂在地上滾了起來。拓跋嘯這一叫,分散了護(hù)法南宮朔的注意,裴旻一彈劍身,那玄鐵長劍如同水波一樣抖動起來,其中夾藏的內(nèi)勁,硬是震開了護(hù)法南宮朔的青龍拿月手。
抓住劍柄,劍身一轉(zhuǎn)用那劍鐔抵在南宮朔的胸口,僅是用那暗勁,就將南宮朔頂飛五六丈之遠(yuǎn)。
耶律贊終于站起身來,穩(wěn)住馬步用手中卜戟挑起身旁一塊巨石掄向裴旻。裴旻耳聽飛來的聲響,轉(zhuǎn)身躍起一劍劈開了那巨石。巨石后,是那耶律贊端戟刺來!裴旻手中玄鐵長劍一橫直接朝耶律贊的胸口刺來,耶律贊手中卜戟一抖,用那卜字戟卡住玄鐵劍,用力一壓將裴旻手中長劍壓在地上。裴旻轉(zhuǎn)身回身一腳,耶律贊這次有了防備,躲過了這一腳。而裴旻松開長劍,一步貼近耶律贊,身如百年老樹,不得撼動,手肘貼在耶律贊的胸口,猛然一靠!那比裴旻要高上一頭的壯漢耶律贊連卜戟都握不住,就被這招擊退十幾步,胸前鐵甲都凹了進(jìn)去。
裴旻腳勾飛卜字戟,反手握住卜字戟猛地投了出去,這一戟就將那四五個摘日神教的教徒給穿了個通透。
又是蜂擁而上幾十個黑衣教徒,裴旻眼神一凌,本在地上的玄鐵劍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飛到裴旻手中。自七十年前裴旻與其他六大派聯(lián)手擊潰了獨孤傲的摘日神教后,他已經(jīng)有七十年沒有殺過人了。今日,他便要將這七十年沒有殺的人,全都給補(bǔ)回來!
二百余人的摘日神教教徒手持彎刀弓箭,將裴旻層層圍住,弓箭手正要搭弓射箭,裴旻卻忽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宵小鼠輩,就憑你們,還想殺了我!?”
他這一笑,笑的這摘日神教的教徒都不敢妄動。獨孤傲大喝道:“都給我上!不過強(qiáng)弩之末!還敢大放厥詞!?上!”
裴旻持劍屹立在羅網(wǎng)陣中,不屑笑道:“強(qiáng)弩之末?好,好!今天,我便要告訴你獨孤傲,告訴這天下!劍圣,不是白叫的!”
裴旻猛然一踏,騰空而起!忽然間,這入云林里起了大風(fēng),大到足以吹動了山上滾石。他以劍指天,忽的陰云密布,電閃雷鳴!
入云林,下起了雨。這雨越來越大,伴隨著陣陣電閃雷鳴。裴旻一劍入天,終于踏出了他這七十年里早就該踏出的一步。
獨孤傲終于不再高傲,他明白,此時的裴旻究竟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即使大雨滂沱,獨孤傲的聲音卻能夠蓋過這嘈雜的雨聲,“裴旻!你這是強(qiáng)行踏入劍仙境界!你想要和老夫,同歸于盡?。俊?p> “哈哈哈哈!不錯!七十年,或許我早就該這么做的!”
雷電交加,暴雨傾山。但裴旻的聲音卻響徹了整個入云林!天空烏云滾滾,就在這漆黑的夜中,那滾滾黑云中,卻能見到點點如星般的微茫。
裴旻緩緩地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一幕幕他自從踏入這江湖以來,發(fā)生的種種過往。直到最后一步,那位白衣女子,倒在雪地之中,將懷中的孩子交給他的那一刻。女子的笑,讓他此生都無法忘卻。
裴旻揖手對天行禮道:“諸位,借你們的劍一用!”
又負(fù)手踏空而立,那已經(jīng)不是能稱之為輕身的功夫了。裴旻心如止水,頷首道:“師父,你總說我的劍還差那么一點。那你看看,這一劍,如何!”
裴旻一甩袖袍,劍指指天大喝道:“劍來!”
翻山黑云中傾落而下千百長劍,那黎山深潭中,躍出數(shù)千殘破長劍。云里一撥,潭中一撥。兩撥劍雨擋住了入云林的傾盆大雨,只聽得長劍之間,震耳欲聾的聲響!
此時已然快跑出入云林的白衣少年聽得這刺耳聲響,回首望去卻看那天上仙劍與潭中鐵劍環(huán)繞在黎山之上,他便已經(jīng)知道了這是他的父親入了劍仙境界。他猛然停下腳步,又朝黎山的方向跑了過去!
“爹!爹!不要啊爹!不要?。。?!”
在看到劍雨的那一刻,少年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父親,劍圣裴旻,是要與那獨孤傲,同歸于盡!
裴旻劍指一引,滿天劍雨隨他指動而動。劍雨落下瞬間,獨孤傲運得日月嗜星功護(hù)體!天罡地煞二氣護(hù)住他身,劍雨傾然而下,只聽得一片哀嚎聲中。
獨孤傲的視野被劍雨影響,即便是他這十重日月嗜星功,天罡、地煞二氣也只是抗住劍雨片刻。獨孤傲也只能以邪功護(hù)體,勉強(qiáng)護(hù)住要害,在這劍雨中茍活。
劍雨全部落下,不過僅僅一個呼吸的功夫,莫說那摘日神教的教徒,就連那左司右司,也只剩下一口氣,護(hù)法勉強(qiáng)還能爬起身來。而那獨孤傲,衣衫襤褸,口吐鮮血。百年內(nèi)力就在這一個呼吸間,幾乎損失殆盡。入云林此時已然面目全非,遮山黑云也消散開來,只見天上一輪明月當(dāng)空和那繁星點點。卻不見了裴旻的身影,哪里也見不到。
獨孤傲突然大笑起來,即便嘔出一口鮮血,卻還是放肆的笑著,“哈哈哈哈哈哈!裴旻這老東西!托著這入了黃土的身子強(qiáng)入劍仙境界!還不是落得個身死道消!哈哈哈哈!”
“獨孤傲!”
忽然,裴旻的聲音傳入了獨孤傲的耳中。獨孤傲猛然運動,卻只是一口鮮血吐出。只見裴旻手化劍指朝那獨孤傲飛來,正當(dāng)那獨孤傲以為萬事休矣之時。裴旻的身子卻停在了獨孤傲的面前,劍指距離那獨孤傲的眉心死穴,只有一寸距離而已。
“爹!爹!————”
白衣少年,跑了回來,見這一片狼藉,血流滿地的場面,少年急忙尋找自己爹爹的身影。而就在他看到自己的爹爹安然無恙的背影,正要跑過去時。卻見他爹爹的身體,如同黃沙一般,被風(fēng)吹散于這天地之中。
劍身已經(jīng)碎裂的玄鐵長劍從天空墜落,正落在了少年的身邊。這日,天下便是多了一位劍仙,少了一位劍圣。
卻又去了位,劍仙。
白衣少年跪在這泥濘的地上,血水浸染了他這白色衣袍。自己至親之人,就這么在自己的眼前灰飛煙滅,少年就像是中了什么魔障一樣,兩眼空洞,不只是淚還是汗,亦或者二者都有,滑落他慘白的臉。
少年看向了盤膝而坐運功穩(wěn)住氣息的獨孤傲,少年空洞的雙眼一時間被仇恨所蒙蔽。肩膀一抖,青峰出鞘,劍身末端與劍格相接的地方,恰有兩金字格外醒目,這兩字便是這把劍的名字,“揜日”。
揜日出鞘,寒光長眀。便是天上月光又沒入了云海之中。揜日劍也如同一盞明燈一般,散發(fā)著熠熠光輝。劍落手,少年持劍便緊咬牙齒,朝那盤坐運功的獨孤傲刺去。長劍將至,不講的什么功法,也沒有什么路數(shù)。獨孤傲突然睜開雙眼怒吼一聲。這一聲好似虎嘯一般震耳欲聾,別說傷他分毫,就是這接近獨孤傲,少年都做不到。
獨孤傲看著被逼退的少年,總覺得他的眉目似曾相識,但更吸引獨孤傲的,是少年腰間別著的那枚墨黑長簽。獨孤傲現(xiàn)在不可動,雖是在裴旻的劍雨下?lián)旎匾粭l命來。但也是消耗近九成內(nèi)力,體內(nèi)天罡、地煞二氣逆流,現(xiàn)在若是再用日月嗜星功,只怕會散盡這百年內(nèi)力,一身上乘功夫,全都會付之東流。
“魔頭!你還我爹命來!”
少年又要持劍刺過去,獨孤傲沒法動彈,但是他體內(nèi)這天罡、地煞二氣又豈是無用的。獨孤傲只是心念天罡、地煞,二氣便能護(hù)其周全。白衣少年揜日劍,也只能被這二氣,阻在獨孤傲三尺之外。
獨孤傲大喝道:“南宮朔!耶律贊,拓跋嘯!還不快給我拿下這小子!搶來七簽!”
聽到獨孤傲的命令,本來僅剩了一口氣的左司右司,還有那情況稍好一些的護(hù)法南宮朔不得不爬起身來,拿起武器飛撲向著少年。少年眼看左右來人,急忙撤身??蛇@心頭只恨一時難消,回頭便是一劍,恰刺在了那右司拓跋嘯經(jīng)脈盡斷的右手臂上,這會,拓跋嘯這條手算是徹底廢了?;厣硪荒_踢在左司耶律贊的后背上,借力一跳,施展他黎山鑄劍山莊一脈相傳的輕身功夫“落花不染塵”,兩個呼吸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獨孤傲大怒道:“小雜種!我倒要看你能跑去哪!”又傳左司、右司、護(hù)法道:“南宮朔、耶律贊、拓跋嘯!給我通知入云林外人手!包圍入云林!放火燒山!一只鳥都不要給我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