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魚書緗
高若晴看著魏紫蘇一副凄然的面孔,心里也一陣難過,但是她不知道現(xiàn)在該要說什么,只是蹲下來,拿過魏紫蘇手里的刮刺刀,默默地去花刺。
吳興邦送了張慧蘭之后,沒有直接回公司,而是調(diào)轉(zhuǎn)頭返回了醫(yī)院里。他想起上次和江安國說起李洛時的神情,心里生出一絲凄涼,那些江安國年輕時候的事情,就像是電影帷幕,一張一張在他的眼前飄過。
那時候,江安國還是個小伙子,剛剛和張慧蘭結(jié)婚沒多久。隨著改革開放的潮流,江安國也離開家奔赴南下大軍創(chuàng)業(yè)。那時候的江安國,風(fēng)趣幽默,辦事利索,人又爽朗,結(jié)識了很多可以靠的住的朋友,吳興邦也是在那個時候因為一個偶然的意外成了江安國的朋友。
那是一個盛夏,吳興邦頂著炎炎烈日給老板送貨回來,那時候都是現(xiàn)金交易,每次吳興邦拿了錢回來,怕出什么意外,他都會盡力趕回廠里??赡且惶煨傲碎T了,天氣實在是熱的不行,于是,路過水果攤的時候,吳興邦就把車停在路邊,準(zhǔn)備買個西瓜解解渴。
吳興邦一下車,立刻就中了盯梢的人的下懷。
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yīng),后面的人一棒子上去把他打倒,上去就搶他的錢包。
江安國是出去采購原料,因為天熱,同樣蹲在路邊啃西瓜解渴。吳興邦一下車,這幾個人的舉動被江安國看了個正著,他不容分說沖上去,一個人一邊叫嚷,一邊掄起拳頭。
要說江安國身影魁梧,典型的北方人。又是從小就是跟著一堆混混打架,幾下子就把幾個身形矮小的小個子撩倒在地上了。
江安國叉著腰,準(zhǔn)備身手去扶吳興邦,身后的小個子卻爬起來,舉著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沖向他。
正在這緊要關(guān)頭,一個身影沖過去一頭撞向舉著刀子的人,兩個人一同摔倒在地的時候,江安國緊急轉(zhuǎn)身,搶過了刀子,并拉起讓自己躲過一劫的人。這個撞過去的人,正是水果攤主,李洛。
“我已經(jīng)報警了,一會兒警察就會過來,他們跑不了!”李洛看著江安國說道,聲音很大,好像故意讓那些搶劫的人聽到。
幾個人一聽李洛報了警,趕緊捂著疼痛哎呀呀呀的跑走了,吳興邦也站直了身子,拉住江安國的手。
“兄弟……太感謝了……他們這些人肯定是早就盯上我了……今天要是沒有你……我拿命也賠不起老板那些錢啊……”吳興邦說著,緊緊握了握江安國。
“……沒什么,你也是太大意了,怎么能一個人這樣跑貨拿錢呢……”江安國說著,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把頭轉(zhuǎn)向李洛,“說來,還得謝謝你……”
李洛用手輕輕擦了擦自己跌出血的胳膊,羞澀的搖了搖頭:“我們都是出來闖的……要互相幫襯?!?p> “呦,您這流血了,走,我?guī)ジ浇男l(wèi)生所包扎一下,天氣熱,感染了可不好……”吳興邦看李洛受了傷,顧不上自己。
“走吧,你們都得去衛(wèi)生所,你的頭還在流血……”江安國看看吳興邦,又看看李洛。
吳興邦開的是單排貨車,他坐到駕駛員的位置,李洛和江安國則坐在一旁。
衛(wèi)生所并不遠(yuǎn),吳興邦一進(jìn)門,就沖著護(hù)士喊到:“護(hù)士同志,趕緊給我們這位姑娘消毒包扎一下。”
聽到喊聲,一個白凈的小護(hù)士從里面探出頭來,她環(huán)視了一下三個人,操著并不地道的普通話說道:“你這再不包扎就破傷風(fēng)了,你先進(jìn)來!”
聽著護(hù)士一說,吳興邦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洛。
“你快去吧!”李洛推了吳興邦一把。
吳興邦只得乖乖進(jìn)入包扎。
“你剛才都沒想到自己會有危險嗎?”李洛站在江安國身邊,輕聲問道。
“……”江安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剛才……你沒報警吧?”
“……你怎么知道?”李洛瞪大了眼睛。“我哪有報警的功夫……我要是去報警,回來了你們可能也都受傷了?!崩盥迥笾棺舆叄f道。
“……你反應(yīng)真快!謝謝你,要不然,我可得挨上一刀了!”江安國眼睛里流露出真誠。
“……”李洛低頭,羞澀的笑了笑。
樓道里沒有什么人,兩個人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氣氛有點尷尬。
“姑娘,我包扎完了,你來消毒吧!”吳興邦語音未落,從里間走出來,李洛則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jìn)去。
“兄弟,我去個洗手間,你等我一會兒。”吳興邦說完,按著路標(biāo)尋廁所去了。
江安國則是拿著護(hù)士寫的單子,去了繳費處。
李洛的傷口很淺,很快就處理完了,等吳興邦回來,江安國又說道:“你們都沒什么事兒,我就走了。”
吳興邦見江安國又交了包扎的醫(yī)藥費,心里特別感謝,拉住江安國,說道:“兄弟,咱們都在外地闖,遇見也不容易,今天你還幫了我這么大的忙……你看……你們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先回趟公司,把錢交上去。今天晚上,我請客,咱們交個朋友!”
“江安國!”江安國說著,爽快的伸出手。
“吳興邦!”吳興邦也伸出手。
“我叫李洛!”李洛把手背在身后,微笑的看著兩個人。
那個淳樸的80年代,幾個年輕人在廣州的小衛(wèi)生所里,交下了朋友。
吃飯的時候,吳興邦才知道,原來江安國和李洛算是早他幾個月就認(rèn)識了。江安國知道李洛一個女孩子自己跑來廣州,自己就經(jīng)常過來照顧她的水果攤。聽著李洛講著這些事,他更覺得江安國是個特別實在又特別熱心的小伙子。
“以后,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干杯!”吳興邦舉起酒杯,三個人碰到了一起。
車到了醫(yī)院門口,吳興邦才把思緒拉回來。他走上電梯,看著紅字變換,又走下來,緩步走向李洛走進(jìn)的那個病房,不遠(yuǎn)的距離,腿卻仿佛灌了鉛。
木魚書緗
明天就是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