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街柳巷

　　青燈靈踏入花街前還是渾噩的，這廂一聞見美酒飄香就立馬把剛才那碼子事給忘得一干二凈了。三杯烈酒下肚，辣得青燈直咂嘴。

　　喝罷了酒就該去看美人了，青燈輕車熟路地走向佳人坊，路過一片黑暗時青燈本來瘦弱的女子身影卻逐漸高大健碩起來，雙髻頭也變成了玉冠束發(fā)。熱鬧非凡的花街柳巷里沒人注意到這邊的景象。

　　青燈靈走進(jìn)一家裝潢清雅的樓閣，從善如流地招呼來往的姑娘。

　　“柳姐姐今晚有約了嗎？”青燈靈幻化的少年看上去有十七八，正是招惹鶯鶯燕燕的年紀(jì)，再加上青燈靈一張巧嘴抹了蜜一樣甜，佳人坊里的姑娘們她都叫做姐姐。

　　“柳妹啊，今晚被別家公子約去了，要不讓月姐姐我陪你？”說話的是一位身著黃衣的姑娘，笑得嬌俏好看。

　　青燈正考慮要不要今晚跟月娘一起，這廂的姑娘們?nèi)悸犅劻饲嗬蓙砹说南?，一股腦兒都迎來過來。

　　“好姐姐們莫要再爭搶了，我知道自己招人喜歡的緊，又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但我每日都來，姐姐們每日都能瞧見我的?！鼻酂粢贿吅耦仧o恥地往自己臉上貼金，一邊拉了月娘的手不動聲色地退出人群。

　　“青郎真是誰都護(hù)，姐姐們可是妒忌了?！惫媚飩冄鹧b嗔怪青燈，卻都默默地退開了，青燈再三陪罪才拉著月娘進(jìn)了廂房。

　　“月姐姐，月姐姐，今天是對對子還是彈曲子？”青燈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她不老實，還不肯坐板凳，坐的是實木的桌子，兩條腿蕩來蕩去，惹來月娘一串笑聲。

　　“今天什么都不干，你啊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兒吧，柳妹可交代了我們，不許你跟別的姐姐們玩?！痹履锝o青燈倒了杯茶便笑吟吟地退出廂房了。

　　“嘖，柳兒姐怎么這樣?！鼻酂魧@個心悅她的柳兒真是無話可說了，自從柳兒對她表白心意被她婉拒之后她便再也沒有讓她見過其他姑娘了。青燈估摸著，也該換個青樓了。

　　青燈打開雕窗想要離開，卻看到了夜空中絢麗的煙火，她猛地一拍腦袋，竟然忘了今天是乞巧節(jié)。她靈巧地跳出閣樓，快活地向湖邊奔去，今日的湖邊有很多青燈喜歡的花燈，而她還差最新樣式的河燈沒有搜集。

　　青燈靈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好對好看的花燈下手而不被發(fā)現(xiàn)，卻不經(jīng)意聽見了誰人在輕聲哼唱著江南水鄉(xiāng)的童謠，這曲調(diào)她曾在柳兒那兒聽過幾回。青燈四處望去，瞥見了溪水上流，一個素衣姑娘正小心翼翼地將精致的蓮燈放進(jìn)河中，再輕輕地將河燈順?biāo)七h(yuǎn)。

　　那素衣姑娘放的河燈剛好是青燈搜集的河燈里沒有的樣式，于是自從那河燈順?biāo)聲r青燈就開始急得手癢，等漂到她面前時他便毫不客氣地捧了上來。

　　青燈將河燈捧在手心細(xì)細(xì)地端詳，即便是她混跡建安城百年之久也忍不住嘖嘖稱贊了，這河燈做得小巧精致非常，比建安城內(nèi)城口阿婆的手藝還要好得多。

　　美中不足的就是這河燈上有句祝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酸詩，這令青燈靈這個單身漢著實有些不受用，但河燈在她手中輾轉(zhuǎn)婆娑，實在不舍得丟下。

　　青燈靈思來想去，決定到上游素衣女子那里再討一個來。走到一半，她又想女子該是更好說話些，于是又化成了女子模樣。

　　青燈靈湊近那素衣女子，小聲詢問道：“姑娘，方才那個模樣好看的河燈是你放的吧？”

　　那素衣姑娘聞聲回頭，水一樣清透的眸子同青燈靈四目相對，她看清了素衣姑娘的清秀模樣，新月一般的彎眉下嵌著翦水靈瞳惹人注目，只此一眼，便能望進(jìn)人心里去。

　　于是青燈靈當(dāng)即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倘若她現(xiàn)在化作的是個男兒，一定娶她。

　　好看的素衣姑娘半晌都沒有給她答復(fù)，她等急了便伸長了脖頸，面頰上紅似火燒云，一直紅到了耳根，“好姐姐，你還有這河燈么？”

　　那素衣女子輕快地笑開來，是以袖掩面那樣含蓄地笑，在青燈靈的眼里是天仙一般的美，她對青燈靈說:“姑娘你要是喜歡，我教你做吧？”

　　青燈靈訕訕地地揉了揉鼻頭，心中暗自編排：她只要一個不帶這樣酸臭詩句的蓮燈，她本來就懶惰成性，又不心靈手巧，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那素衣女子見青燈不開口便笑著自作主張，清涼的柔荑拉起她的手便往河畔更上游走?！肮媚锬悴皇窍矚g我的河燈么？眼下我手里沒了，不如帶你去我家取吧?！?p>　　那姑娘說話時總是緊緊望著青燈靈的眼睛，青燈靈沉入了她靜湖一般的眸子里，只會點頭如搗蒜。

　　“我叫白悅，還未請教過姑娘芳名?！卑讗偣媚锫渎浯蠓?，雖然是一副柔弱惹人憐惜的模樣，可骨子里總有那么一兩分揮之不去的江湖豪氣。

　　“靡音。”這名字是青燈靈當(dāng)初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襯極了她浪蕩紈绔的性子。

　　靡音被白悅帶進(jìn)了清幽的山林。步行數(shù)十里，便現(xiàn)一清雅竹舍，翠色欲滴的竹籬高高圍起，籬笆之內(nèi)與世隔絕，一點兒煙火氣息都不曾有。

　　白悅輕輕推開竹門，邀靡音進(jìn)院。庭院很簡約，四處透著一股書卷氣，園子里的石桌旁還有棵參天的海棠樹。

　　靡音還沒有踏進(jìn)庭院就已經(jīng)被院子里的威壓震懾住了，她裙衫下的雙腿胡亂抖地厲害。靡音這時才突然驚覺這庭院里有位她招惹不得的大人物。

　　夜幕已深，白悅沒有察覺到靡音蒼白的臉色，仍然在熱情地邀請靡音進(jìn)院子拿河燈，這時靡音清醒了過來，任她面前是怎樣一位美不可方物的仙女姐姐也萬萬不能著了道。

　　靡音對白悅苦笑:“好姐姐，夜深了，我就不進(jìn)去叨擾了。”

　　“那怎么行，我都把你帶來了，那不如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拿河燈?！卑讗倢γ乙粜χ?，轉(zhuǎn)身進(jìn)去取河燈了，靡音頓時感嘆這可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姐姐。

　　就在白悅離開靡音的身旁后，靡音周身的威壓也減輕了不少，看來這位大人物是擔(dān)心她對白悅做出什么危險舉動。

　　靡音想清了這點，就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待，連看都不敢再往院子里看一眼。

　　白悅拿了河燈出來，靡音匆匆道了謝就逃也似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