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海面如同一張平鋪的金箔,絢爛耀眼。微微蕩起的漣漪像是夢幻般的絲綢,光滑不失溫柔。
海水像是情人的懷抱,溫暖香甜。在這里,一切都可以拋開,只想靜靜的融化其中。
融化了英雄,藏起了豪氣,融化了骯臟,藏起了罪惡。然而它還是甜美的,美的像畫,甜的像糖。
南蟻島出現(xiàn)在海面時,天邊的最后一道亮光悄然消失。金色的波浪也變成了銀白,圓月不知合適掛上了半空,海面上升騰起陣陣薄霧。
霧氣中,遠處的島嶼猶如一頭奇形怪狀的猛獸,匍匐在漆黑的海面,靜靜的盯著眼前的獵物,像要隨時都會猛然一擊,咬碎面前的一切。
巡邏艦已經(jīng)放下了船錨,升起了桅燈。漆黑的的海面上照出一點亮光,船艦上的水兵都在嚴陣以待。兩艘舴艋舟被悄悄的放入了水中。
班布船長和王傷跳上了一艘,大副則和畢九黎共乘一艘,每條船上都安排有十多名水兵。說是為了保護好王傷和畢九黎的安全,但是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根據(jù)原定的計劃,班布船長和王傷帶著一隊避開月亮灣,在一處隱蔽的地方登上南蟻島,他們負責探尋島上的所有可能隱藏的地方。
大副和畢九黎的一隊則在海面策應(yīng),他們的任務(wù)則是巡查小島周邊的隱藏洞穴。一旦發(fā)現(xiàn)了異動,可以馬上再匯集一處,相互照應(yīng),共同進退。
因為是秘密登島探查,所以任何人都不能點燃火把,他們只能借助朦朧的月光前行。
南蟻島確實很小,不過是個方圓只有幾公里的島礁,裸露的巖石陡峭的崖壁,草木稀少,偶爾一片雜草叢生的小樹林。在小島的一邊有一片沖積的沙灘,貌似一道弓口,那便是月亮灣了。
雖然小島不大,要想在短時間內(nèi)搜索完也絕非易事。幾名船員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水手,他們仔細的排查,不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
王傷還是第一次登陸到這樣的島嶼,緊張的觀察著月色下的一切。不時從島上竄起的海鳥發(fā)出幾聲鳴叫,有力的拍打著翅膀沖入夜空,盤旋而去。除此之外,在沒了任何動靜。
王傷始終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感覺讓他的內(nèi)心變得焦躁,無法言語的不安。四處張望,一切卻又是那么的正常,只隱隱的覺察出不詳?shù)念A兆。
時間在緩緩流逝,島上沒有新近有人來過的痕跡。班布船長打著手勢,告知船員他們的搜尋結(jié)束了,一次毫無意義的搜尋。
星垂月落,不知何時,層層的薄霧已籠罩了海面和小島。霧氣似乎比之前更加濃重了,天空依然朦朧無光,除了‘刷刷’的海浪聲,周圍再沒有任何的動靜。
他們無奈的朝著秘密登陸點退去。
“船長!”
忽然,一名船員壓低的嗓音,遮不住自己的驚慌,“我們的小船...不見了!”
“什么?!”
所有的人都驚恐的四下尋覓。果真,他們藏匿的小船不見了蹤影!
“見鬼!吹響警戒號!”
班布船長果斷的下達了命令。
“嗚...嗚嗚!”
號角聲聲,悠遠深沉,隨著微風傳開,給這座荒涼的小島增添了幾分詭異的生氣。
然而一切似乎都被海面上的薄霧湮滅,沒有任何的回響。
每個人都屏住呼吸豎著耳朵,期盼著可以聽到一絲回應(yīng),然而這等待似乎是注定了讓人失望。
“再吹!”
班布船長盯著迷霧蔓延的海面,再次命令。
“嗚嗚...嗚!”
急切的號角再次吹響,沉悶有力,如同火焰般燃燒著每個人的熱血,像是戰(zhàn)斗的吶喊。
“...沒有回應(yīng),大副他們...”
片刻,有人在小聲的嘀咕。
“不對,這號角聲似乎根本沒有傳開!聲音受到了什么東西的阻礙!”
王傷盯著不斷升騰起來的迷霧,腦中陡然發(fā)現(xiàn)了蹊蹺。
突然道,“可以讓我來試試么?”
在得到班布船長的示意之后,他稍微的離開了點人群,站在一塊巖石之上。
一絲難以察覺的微風輕輕吹過他的雙眼,像是情人的親吻。王傷的精神瞬間為之一震,一絲凝重悄然爬上了他的眉間。
手握要訣,口中喃喃唱動著經(jīng)詩,他身上的長袍也隨著咒語唱詞,緩緩舒展。那是一種如同仙樂般的聲音,時而像是傾訴,時而像是祈禱,時而像是爭辯,時而像是附和。
漸漸的似乎同這微風融為一體,縈繞身邊;也似乎同著海面的細小波浪相互應(yīng)和,如泣如訴;同時與那飄蕩的薄霧水乳相交,纏綿悱惻...
在一瞬間他自己都仿佛融化在了這天地間,這一剎那讓人生出了一沖錯覺,他的人像是同這巖石草木微風海浪一起,歷經(jīng)了千萬年的風雨,相互依存,亙古不變。
自然之力的魅力,一切都生于斯,長于斯,天上地下的一切都隨著它應(yīng)有的規(guī)律在變化,在融合。
“砰...”
一聲悶響在王傷的身邊爆裂。
在場的所有人瞬間感覺都一陣清明!一切都變的清晰,變的明朗,身體也似乎充盈著溫涼的力量。甚至身邊的樹木野草也似乎拔高了不少,海面上的薄霧也像是聽到了某種召喚在漸漸消散,變得稀薄。
“嗚嗚嗚...!”
一聲急促的號角聲,這聲音此時突然變的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響徹云霄,整座荒涼的島礁都似乎被這聲音震的動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被這號角鼓舞,大家手持利劍,驚訝的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吟游者。他們被震撼到了,他們沒想到這位貌似柔弱的吟游者,竟然可以調(diào)動如此強大的自然之力!
“嗚...”
一聲悠長的號角聲從海面上傳來,回應(yīng)著這邊的警戒。
“太好了!”
所有人都興奮的盯著海面,他們終于等到了回應(yīng)。
然而一切都似乎不會照著人們想象的樣子發(fā)展,他們似乎高興的太早了。
海面上出現(xiàn)了一艘小船,可船上卻只有三個人!
畢九黎奮力的劃著小船,一名水兵已經(jīng)神志不清躺在船上,而大副則渾身是傷,精疲力盡地靠著船舷坐在那里。
篝火被燃起,突然的變故讓大家的意志有些消沉,索性的是也無需再隱藏了。
畢九黎默不作聲的坐在篝火旁,眼睛出神的看著跳動的火光,這反而讓王傷覺的意外。不過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了蹊蹺——畢九黎所駕駛的小船,根本就是之前班布船長的那條!不過現(xiàn)在船尾扔著幾個箱子,幾枚金幣散落在箱子的一旁。
神志不清的水兵被安排進了帳篷,有人在照料;班布船長親自給大副包扎了傷口,幾口烈酒之后,大副的精神也恢復了不少,至少可以清晰的描述他們的遭遇了。
“我們在分開之后,便繞著小島巡查,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可疑之處。直到發(fā)現(xiàn)了一處隱藏在水下的洞穴,我和畢九黎帶著兩名水兵下去之后,發(fā)現(xiàn)了洞穴中藏著兩名鮫人,而它在守護著大量的金銀財寶?!?p> “雖然最后鮫人被我們合力殺死,但在搏斗中,兩名水兵卻不幸遇難...等我出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等待在外邊的船和船員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p> 大副簡要的說明著情況,此刻他壓低這嗓音說道,“同時我也發(fā)現(xiàn),一直跟在我身旁的畢九黎也不見了...”
“哦?”班布船長眉頭緊縮。
“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他,卻發(fā)現(xiàn)了這名原本應(yīng)該在船上的水兵,當時他驚恐的蜷縮在一塊隱蔽的巖石后邊,神經(jīng)似乎已經(jīng)崩潰?!?p> “無奈之下,我只好吹響了號角想跟你們?nèi)〉寐?lián)系,可嘗試了幾次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號角的聲音似乎被什么東西禁錮了起來,根本傳不出去...”
“是的,我們也是在吟游者的提醒下才發(fā)現(xiàn)的,我們的預警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
班布船長安慰著自己的戰(zhàn)友和部下。他回頭看了看坐在篝火旁的畢九黎,問道,“這個可惡的嘮叨鬼,后來你們又是怎么遇上的?”
“找不到小船,也聯(lián)系不上你們,我只好帶著水手沿著島邊慢慢游,希望可以找到一處登島的地方,但是水手沒多久就昏死了過去,我只好找了一處避風的巖石,等待著救援?!?p> “還好沒多久,我就發(fā)現(xiàn)了駕著小船的畢九黎,他船上居然還裝著我們在洞穴中發(fā)現(xiàn)的金幣!他雖然沒說,但我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也遇到了什么問題,一路上沉默寡言,沒有提到任何關(guān)于船員得事情。”
班布船長沉默著點了點頭,關(guān)切的向大副說道,“你先好好休息。”
“我的身體不要緊的,不過是帶著這水兵時有些力竭了而已,稍事休息就沒事了。不過您可得防范這點畢九黎,我總感覺他有什么秘密沒有跟我們說?!?p> “是的。”班布船長慍怒道,“看來得給他來點手段了!”
班布船長鐵青著臉從帳篷里走了出來,篝火旁的王傷似乎也覺察出來了問題,起身問道,“壞消息?”
“大副遇到了鮫人,看來之前我們的猜測是對的!”
班布船長對這個年輕的吟游者倒是突然間多了幾分客氣,興許是因為剛才的那次施法,興許是年輕的吟游者積極配合的態(tài)度。
“大副知道的并不多,而那名水兵又昏迷不醒,現(xiàn)在我想聽聽你的說法!”班布船長突然盯著畢九黎說道。
“我...我們找到了些寶藏,就在小船之上,但是不是東南號上丟失的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我已經(jīng)知道,我想知道的是我的水兵都哪里去了,你在洞穴中又為什么突然失蹤!”班布船長似乎在強壓這怒火。
“...我...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這里根本就不是我們應(yīng)該呆的地方,在這里,我們都活不了了...”
沒有回答班布船長的問話,畢九黎突然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
“閉嘴!”班布船長怒不可遏,“告訴我,那些水兵哪去了!”
周圍的水兵們也都感覺到了船長的怒氣,紛紛亮出了武器,將畢九黎團團圍在了當中。此刻他只要有任何的異動,就有可能被人當場格殺!
“啊!”
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從帳篷內(nèi)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