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人間44（完）
單九思無疑是喜歡楚也的，他愛楚也，刻在心頭上的喜歡，揉進骨髓里的愛。
楚也扣心自問：那么我喜歡單九思嗎？
成親幾個月后，待到開春之際草長鶯飛之時，楚也和單九思又結(jié)伴來到了第一次相遇的運河邊柳樹下。
“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坐在樹上看著你白衣紅裙的模樣就隱約動心了，我想著：哎呀，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靈動的姑娘啊。你知道嗎？你肯定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
單九思拉著楚也的手望著遠方碼頭上的人來人往，輕輕的笑出聲。
楚也垂眸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她想，她怕是無法回應單九思這份濃烈熾熱的感情了。
當初在答應嫁給單九思楚也就問自己，喜歡單九思嗎？
不知不覺間楚也慢慢的已經(jīng)模糊了一個事情，她來到這個世界中只是為了完成任務，當契機一到，無論任務的成功與否她總歸要離開。
她喜歡單九思嗎？楚也再次問自己，這一次她得到了答案。
她不喜歡單九思，也不能喜歡單九思。
春末夏初，戰(zhàn)爭終于徹底打響。楚也和單九思打算一同前往北方，單九思一早也在那處布置好了房產(chǎn)住宅。
遣散大部分的家仆后，楚也留下了翠柳和桃紅。單九思沒說什么，可離開的半路上卻故意丟下了桃紅。那時候戰(zhàn)爭已經(jīng)蔓延到了國內(nèi)，兵荒馬亂的時候丟下桃紅，無疑是要了她的命。
況且桃紅長的不錯，楚也質(zhì)問單九思為什么要丟下桃紅時，單九思笑著跟楚也說：“我哪是丟下她？我不過是給她個機會讓她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罷了。”
單九思沒跟楚也講，沈氏暗地里買通了桃紅好幾次想要害死她。
他覺得沒必要，如今沈氏也好桃紅也好都已經(jīng)不在了，沒必要再講這些讓楚也不高興。
“岳父岳母估計已經(jīng)到了，我們最遲明天也能到。娘子別擔心，一切有我?！?p> 桃紅最后怎么樣了楚也不知道，一路往北，單九思把楚也送到宅子后便消失了數(shù)月。他說要把京城和江南附近的錦鯉閣打點一下，需要些時日，叫楚也不要太想他。
說是去打點資產(chǎn)，但楚也卻保持一份懷疑，兩年時間的相處楚也就算在笨也多少發(fā)現(xiàn)了些不對勁。
春去秋來，當院子池塘中的荷花盡數(shù)掉落后，單九思終于回來了。楚也敏感的發(fā)現(xiàn)單九思變了一些，可你要她說哪兒變了她又說不出來。
是眼神？是氣質(zhì)？還是什么？
單九思看楚也的眼神依舊同以往那樣繾綣柔情，氣質(zhì)還是那樣的玩世不恭帶些桀驁不馴，哪里變了呢？楚也搖搖頭，她含笑的迎上前抱住了單九思，“終于舍得回來了啊。”
單九思把楚也抱個滿懷，“想你了，所以就提前回來了?！?p> “嘴貧?！?p> “那也只跟你嘴貧，別人我嘴皮都懶得動一下。”
那晚，單九思伏在楚也的耳畔微微喘息著，嗓音嘶啞帶著化不開的滿足。楚也發(fā)現(xiàn)單九思的身上多了許多傷疤。
明明離開前一晚還沒有，楚也想到單九思之前跟自己開玩笑說要攻城滅國，心中一緊。
……
戰(zhàn)爭持續(xù)了一年之久，不知何時戰(zhàn)火竟然燒到了北方，許多窮苦人家流離失所，街頭更是滿目瘡痍。楚也拿出了一筆錢在街頭免費施粥，哪怕最終改變不了什么，好歹自己竭盡所能的出了點了力。
“我不喜歡打仗，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呢？”
在敵軍攻破皇城的前一天，楚也站在門口迎接回來的單九思。
“相信我楚也，明天，明天一切都會結(jié)束?！眴尉潘嫉种驳念~頭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跟著楚也慢慢走回院落。
單九思總是時不時的就玩消失，楚也沒有過問什么，只是交代他在外注意安全。
畢竟家里還有人等著他回來。
單九思覺得楚也應該知道什么了，但對方?jīng)]有挑明，他也就選擇沉默。
在蕭樘的那只利箭朝自己直直射來時，他覺得自己之前十幾年受的苦都是值得的，因為他遇見了楚也，所以之前都可以因為楚也一筆勾銷。
他不在乎，他愛楚也。
哪怕楚也心里沒有他。
但得到她這個人也是好的，單九思偶爾會覺得自己很卑微，可是卑微又怎樣，他就是喜歡楚也，喜歡的哪怕丟了這條性命也是值得。
不知道那個孩子是男是女，會不會很調(diào)皮搗蛋讓人不省心呢？
單九思閉上眼睛的一刻第一次體會到了遺憾。
“單九思！”
疼痛并沒有如想象中的來襲，楚也一如第一次相遇時穿著牙白色薄紗短衫和絳色繡有海棠花的百褶裙。
這一刻單九思突然記起之前殺人時有人對他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絕望！什么叫生不如死！”
什么是絕望？
絕望是什么？
單九思抱著懷中涼透的尸體看著最后一抹殘陽消失在天際，他沒有哭，沒有嘶喊。
真正的絕望不需要眼淚，不需要嘶喊，也不需要宣泄。
它很安靜很安靜。
楚也說單九思的眼睛很好看，但單九思卻覺得春山如黛遠不及她的眉眼。那里面有星河閃爍，有青山灼灼，有三里清風與明月。
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