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神威現(xiàn)
劉沫驚醒，全身像是剛被從水缸里撈出來一樣，真實而冰冷的感覺陣陣地刺痛肢體。
千萬年前，有個和他相似的人，也是在此地站著，然后靜靜地等待生命消亡，身體化成煙末飄散而盡。
那無疑是段悲劇，是無法到達終點的旅程。他心愛的女孩死了，為了他的執(zhí)念而死，幸運的是，那份仇怨在萬古歲月的長河中沒能保留下來，而是隨著男人的死去而徹底消失。
唯一存留下來的，是兩朵花，兩個靈魂之間幾世不曾褪去的羈絆。
同樣是死亡的那刻，劉沫體會那個男人的心情。如果當初那名叫作木憶潭的少女沒有化丹而死，在終焉之后如方才小神那樣又一次出現(xiàn)在男人身后，或許他不會甘愿就此死去。
真是個徹頭徹底的笨蛋啊。劉沫想到。
這種像是奴隸一樣被束縛起的一生，就算最后報了仇，也是扭曲殘缺的。
失去重要之物去達到畢生追求的目的，即便成功了又如何？可惜被殺意和憤怒沖昏頭腦的男人，根本無法理解。
劉沫不愿再看到那樣的事情在自己這一世重蹈覆轍了，那與他無悔瀟灑的人生，背道而馳。
“別用那種表情了，前世的東西，沒必要刻意附加在身上。那些喜的悲的感情，如果忘記了能輕松些，那就忘記吧?！毙∩褫p聲道，伸出手想輕撫劉沫，手伸到一半?yún)s還是停下。
她要收手，卻被劉沫一把拉住，后者死死地攥著她的手心，像是要貪婪地汲取上面的溫度般，許久都不肯松手。
“咦？”
“我不管那一世和這天地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和我無關(guān)。但是，唯獨這個是那個人無論如何也不愿舍棄，對他而言最寶貴的東西，如今那份感情在我身上，我不能就這么說扔就扔！”劉沫不停說著，語調(diào)升高，表情也認真甚至激烈起來。
小神完全被怔住了，呆呆地被他握著手掌，羊脂般的手背上泛起點點紅暈。
“你在······干什么啊。”聲音細得如同蚊吟，小神艱難地擠出這句話，欲作毫無作用的反抗。
其實在劉沫握住她手的瞬間，像是生理反射一般，任何拒絕抵抗的念頭都煙消云散了。
她像是等候已久，期待著這個時刻的到來。
兩個人久久注視，都是有話要說說不出口的表情，死纏爛打著，直到羞澀漸漸退去，他們各自意識到對方的表情變得滑稽，這才松開手，尷尬起來。
“感情的什么的以后再說，總之，現(xiàn)在要先解決那兩個棘手的家伙?！毙∩裆赞哿宿垲^發(fā)，轉(zhuǎn)言道。
“呃，啊，也是?！眲⒛煽纫宦?，很不自然地嘟囔了句。
現(xiàn)在的確不是談婚論嫁，哦不，糾結(jié)兒女情長的時候。自己是生是死還不確定，應(yīng)該說，此刻現(xiàn)實中的自己是個什么狀態(tài)都尚不清楚，更別說思考如何擊敗那兩個長著黑翼的家伙了。
“我的魂魄消亡了么？”劉沫問。
“不，暫時還沒有。你的那一世寄宿在魂魄中的，不僅有曾經(jīng)的回憶，還夾雜著私貨，那可是好東西啊。”小神狐媚地一笑，眼里泛光。
“私貨？”劉沫大驚。聽小神這么一描述，應(yīng)該不會是什么糟糕的東西。想到自己身體里不光有系統(tǒng)，還有神秘的寶藏存在，劉沫就混身來勁。
“別急，你很快就會親自體驗那玩意，到那時就清楚了?！毙∩癯摽仗绞郑又鵁o聲無痕地撕開一道裂縫?！敖酉聛?，就是宿主你表演的時間了，盡情發(fā)揮吧?！?p> 劉沫全醒時，發(fā)覺魂魄已經(jīng)還原，自己和小神不知何時回到了冥府之中。上風依舊是風暴聚涌，雷霆咆哮。強者們退到了后方，所有人的視線都在他身上，仿佛剛剛他做出了什么驚天動地的舉動。
劉沫不信邪，歪著腦袋看了一圈自己的身體，意識到?jīng)]變化后嘆了口氣。
“什么嘛，這不啥都沒發(fā)生嘛?！?p> 話音剛落，他的左手有神霞乍現(xiàn)，覆蓋全手，猶如黃金的濃液在流淌。劉沫下意識地舉起手，一道虹光自他手心向前射出，散發(fā)驚人能量，直指黑翼少女的胸口。
仆從高速瞬移上前，凝出能量晶體般的寬盾，這才勉強擋住了劉沫這看似不經(jīng)意間隨手發(fā)出的一擊。而他本是毫無感情，如同冰山的臉上，竟生出了驚懼之色。
靈力如潮水般擴散，劉沫全身的力量還在升騰，毫無休止作罷的意思。劉沫踏出一步，簡單的步伐，氣息卻驚為天人，令人不敢與之而戰(zhàn)。
“那不該是魂魄有的力量。”少女沉吟道，聲音微微顫抖?！八恢獜暮纬觯鑱砹肆α俊！?p> “少主，可要撤退?！逼蛷慕ㄗh道。
“不，暫且先和他玩玩，他力量雖強，但畢竟剛剛獲得，還未能熟練掌控，況且還是靈魂體，能強到哪里去？”少女撇了眼仆從，冷聲道，像是已經(jīng)做了決定。
她破空飛馳而去，身形在高速運動下模糊不清，宛如一道黑色流光，爆發(fā)恐怖的威壓砸向地面，正面攻上劉沫。
魔氣狂暴熾烈，傾盡爆散而出，四周驟然化為血紅的焰海，八方之內(nèi)無處遁形。
然而那股靈力光是自然發(fā)出，就將魔焰驅(qū)散。
大地崩裂，蛛絲網(wǎng)般的漆黑裂隙沿著地層蔓延開，接著是轟隆隆的巨響，靈力聚成光柱從大地深處沖天而起，仿佛地脈的泉涌。黑翼少女完全暴露在光柱的范圍內(nèi)，被轟飛上天，無盡的光芒籠罩著她，那是熾烈的能量在摧殘其肉體。
無數(shù)咒環(huán)浮現(xiàn)，護住少女身體，如同給她披上一層鎧甲，這才招架住了猛烈的光柱。她振翅而起，逃離那片空域，飛的很高很遠，遙遙地望著地上的劉沫，精致妖異的臉龐因為憤怒，而顯得略微扭曲。
自己剛才差點，就失去了這對翅膀。
撫摸著一片片被燒焦的羽翼，少女瞳中的冷光，逐漸猩紅起來。
她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疑惑和惱怒。饒不了，絕對繞不了這個小子，她發(fā)誓要將其魂魄撕成殘片，然后運用禁咒把他監(jiān)禁，永世不得喘息地遭受酷刑折磨。
少女遠遠地傳遞訊息，仆從點頭，身形化為閃電，疾沖向下，拳爪猙獰地殺向劉沫。
劉沫竟然毫不示弱，正面迎上。力量上身后，他感覺全身通達，輕盈起來，仿佛是上帝在操控他的手腳戰(zhàn)斗。
兩人激烈碰撞，每一擊都是雷霆翻涌，攻殺猶如狂獅纏斗，極為震撼！若是讓劉沫從旁觀看，他絕不會相信那兩道滿天飛馳的殘影，其中一道是自己。
劉沫虛幻的拳掌打在仆從身上，竟生猛有力，甚至比實體還要力沉。這么一來，劉沫的拳腳攻擊雖然毫無章法，凌亂不堪，但是也彌補了他對格斗之法一竅不通的短處。
神光再次爆涌，仿佛火山噴發(fā)一般，撼天動地！劉沫咆哮，億萬計的神紋輝芒射出，匯聚成無法規(guī)避的光束，轟向前方。仆從慌亂地振翅欲逃，巨大的黑翼扇起狂風，風暴構(gòu)成防御結(jié)界試圖抵御對面來的那股可怕的光流。他全力睜開魔瞳，爆釋深處的魔氣，否則那道即將襲來的能量，可能令他就此殞命。
“轟轟”的巨響過后，大地崩裂，數(shù)千噸的巖層翻翹起來，浩大的靈力狂流改變了原本的環(huán)境。此刻，這里變成了一片神輝彌漫的海洋，華光瑩亮，極其震撼出塵！
仆從倒在那片汪洋中，潮水般的神紋吞噬了他，那些遠古的文字每一個都是咒法，是構(gòu)筑強大靈訣的基礎(chǔ)。單單一小部分就恐怖如斯，如是完成體的靈訣釋放，該是何等浩劫般的景象！
劉沫瞳中散著金輝，神情已從驚詫轉(zhuǎn)為冷漠，陌生的神情凝刻在他臉上，一半屬于曾經(jīng)那個叱咤諸天的男人，一半屬于他自己。
“夸張至極······這便是神脈境的恐怖么，僅是一絲半點封存在靈魂意識中的力量，就能讓好幾世后的魂魄，發(fā)揮出如此驚人的戰(zhàn)力?！?p> 小神呢喃，眼中充斥不可置信?，F(xiàn)在的劉沫，甚至能隨手斬殺四階以下的修士，氣息絕非常人所及，舉手投足間，仿佛萬象湮滅。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傳說中的神脈境，究竟是何樣的高度？
那名仆從也不是等閑之輩，就算被壓制到底，也源源不絕地釋放魔氣抗爭劉沫的氣場。
劉沫通身散發(fā)璀璨金芒，輝耀刺眼，曾經(jīng)那強大的氣息在血液和神經(jīng)中流淌，令他充斥著無窮戰(zhàn)意，如同一尊世間獨尊的戰(zhàn)神。
一攻一防間，劉沫不斷增進著對那股力量的駕馭，熟悉的掌控感又重回雙手，他像是能執(zhí)掌諸天。
他俯視那名仆從，金色的瞳中是絕對的傲慢和威嚴。在他的領(lǐng)域中，唯有接受了他的旨意，方能有資格直立站起。絕對強者的霸道在他身上呈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儼然已不是那個地球的普通高中生劉沫。是力量，改變了這一切。
實際上，劉沫此刻的自我意識已經(jīng)很淡，若不是因為力量總歸還是來源于另一世的自己，共通性相對較好，不然可能在覺醒的時候，這縷魂魄中的精神，就不屬于他了。
“真是算得上變態(tài)的精神力，如果是一般的魂魄，怎么肯能駕馭得了這份力量······”小神呢喃，這個宿主身上有太多不可思議的地方，他本身就極其特別?！安贿^應(yīng)該快到極限了，畢竟這神威，對于你而言還太早了?！?p> 劉沫佇立在靈力潮流中，倏然抬頭，望見天空上黑翼少女利用他和仆從纏斗的時間祭化出的荊棘冠冕。
半空中壓著渾厚的魔氣，黑壓壓一片，那頂用途不明的神秘冠冕從黑暗中現(xiàn)身，頓時驅(qū)散了周圍的黑霧，接著在電光的簇擁中緩緩落到少女手里，散發(fā)著深淵般的死亡氣息！
劉沫笑了笑，活動著關(guān)節(jié)，因為是魂魄，所以不會發(fā)出聲音······他一副輕松的姿態(tài)，目中無人，似乎又要再次爆發(fā)力量，橫掃少女。
“媽的，偏偏這個時候沒油，給我再撐一會啊。”
他暗罵道，身上的金紅色靈力像是火燭將燼，漸漸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