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門開啟,來到了熟悉的客廳。夏白澈沒有看見姜伯清,一撇頭卻看到了桌上擺的幾碟還在冒著熱氣的小菜。
“坐”手上端著菜盤的姜伯清在夏白澈身后說。
夏白澈回頭看了姜伯清一眼,囫圇的道了句“多謝前輩”。就徑直走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姜伯清放下手上的菜,伸手示意。夏白澈也不客氣,咧嘴一笑,也沒多說,抄起碗筷就大吃了起來。本來不多的幾碟菜,幾乎被夏白澈獨自一掃而光,但他還頗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
姜伯清臉上依舊是那一成不變的笑容,見夏白澈吃完,起身收拾起碗筷。夏白澈吃人嘴短,也不好意思起來,想伸手幫姜伯清的忙,卻被姜伯清笑著攔了下來。
從廚房回來的姜伯清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杯清茶,來到夏白澈跟前,示意他坐下,遞給他一杯,自己端了一杯,悠悠然的喝起茶來。
夏白澈端起茶杯,還未入口就一陣清香撲鼻,頓感腦中輕靈。喝了一口,茶湯自口入心,由心及腹再遍周身上下,說不出來的空爽舒泰,茶湯下肚,口中青甘猶存。
夏白澈咂摸滋味兒好一陣功夫,開口說道:“好茶!前輩不愧是前輩!這茶估計能和我母神的夜翡翠有的比了!”
姜伯清聽完先是一愣,而后笑著說:“怎么!?你喝過夜翡翠?”
夏白澈搖搖頭,顯得有點不大高興。沒有回答姜伯清,而是反問道:“前輩認(rèn)識我父母嗎?”
姜伯清點點頭,回答道:“認(rèn)識,見過幾面。”
“那我父母拿夜翡翠招待過前輩嗎?”夏白澈接著問道。
姜伯清笑看著夏白澈,沒有說話。
其實夏鵠朔,卜妍玉夫妻二人能有夜翡翠乃是拜姜伯清所賜,要細(xì)說起來該是姜伯清用夜翡翠招待他們二人。
夏白澈不知其中緣由,以為姜伯清沒有喝過夜翡翠。于是接著說道:“他們倆可小氣了,把那夜翡翠護(hù)的和什么似的,別說我!就算上界的那些老爺子也不敢說都喝過。更不用說別人了……能讓他倆舍得拿出來夜翡翠招待的,我也就見過有那么幾個,好像都是我?guī)煚斴厓旱?。我也就在一邊兒端茶倒水,順帶著聞聞的份兒!平時在哪放著我都不知道!哪兒像前輩這么大氣!”夏白澈越說越來氣,委屈的跟個孩子似的。
姜伯清聽后“呵呵”笑了兩聲,他沒有跟夏白澈說現(xiàn)在喝,的就是他父母視如珍寶的夜翡翠。
夏白澈說完,又接連喝了幾口,邊喝邊贊嘆:“好喝,好喝……”
姜伯清一邊喝茶,一邊看著自嗨的夏白澈,過了一會兒問道:“你這次出來是有事吧?!?p> 只顧著品茶的夏白澈聽到后,這才想起正事兒來到。端著茶杯說道:“前輩明見,我這次出來確實有事兒!”
然后夏白澈就把這四年如何在陣中度化陰戾,又如何在陣眼處碰壁不前,添油加醋的訴起苦來。
其中堅辛坎坷,磨難艱苦,真是聞之淚下,思之愴然,天地為之動,神仙也吃驚。嗯……至少夏白澈自己是這么認(rèn)為的。
“前輩你看啊,我這么兢兢業(yè)業(yè),就是力求不負(fù)您老的厚望??蛇@陣眼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您要是不幫我想個辦法,估計就算是我身隕道消的那天也夠嗆能回上界復(fù)命!無法回上界復(fù)命道還不是最重要的,關(guān)鍵是辜負(fù)了前輩事大??!”
姜伯清聽夏白澈滔滔不絕了約摸一柱香的功夫,終于說到了正題上,沉吟片刻說道:“要度化這陣眼,于你來說萬全之策也就只能這樣了,雖說耗磨些功夫,卻可保自身無恙?!?p> 本來裝出一副可憐相的夏白澈聽完這話就不必再裝下去了,他這次真的替自己覺得憋屈。雖說自己是因罪受罰吧,但要真的讓他在這里坐上個幾百上千年也太狠了些。
一念及此,夏白澈眼前仿佛已然看到自己枯坐陣中,花白滿頭,塵覆其身,生生的在這六道輪回陣中坐化成了一具干尸。
“前輩!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要不你跟上頭的老爺子們商量下,讓他們通融通融,換個別人吧。像張子楓,任宇馳,范布尚這幾個人都比我合適,他們修行的年頭比我長多了,關(guān)鍵我在上邊干的那些混事兒,十件有八件是他們給出的主意,我頂多算是個跑腿賣力的!”
此時正在上界被夏白澈點名的三人,剛好湊在一起商量著要不要去最近剛剛上界的天寶道人的洞府歷練歷練。因為聽說這天寶道人從下界而來,府中有不少新奇玩意兒,這讓他們很是感興趣。
正在商議的三人突然感覺背脊一涼,“阿嚏”“阿嚏”“阿嚏”三聲噴嚏過后,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
“要不這次我先不去了吧……”一人說道,語態(tài)之中顯得有點心虛。
“嗯,最近風(fēng)聲緊,還是別惹事兒為妙。張瘋子都認(rèn)慫了,我也不去了?!币蝗藨?yīng)道,轉(zhuǎn)頭又對另一個人說“范老大,要不咱這次先撤?”
被稱作范老大的人低眉沉思片刻點點頭:“說的也是,犯不上頂風(fēng)作案,夏四少不在,咱也消停點吧,走!回去!”
三人相視一笑,果斷放棄了去天寶道人家做客的念頭,各自打道回府,閉關(guān)潛修去了。
而此時聽完夏白澈建議的姜伯清笑著搖搖頭,顯然并沒有換人的打算。眼巴巴望著姜伯清的夏白澈,見他搖頭心早已涼了半截兒,繼續(xù)為自己的未來擔(dān)憂不已。
怎么辦?夏白澈想了又想,反抗?想想也就是想想了吧!再想想要是當(dāng)初安分點兒,現(xiàn)在依舊過的灑脫逍遙,再想到要在這陣中枯坐不知道多少歲月,在度化陣眼時,其中一個意識常念的一句話脫嘴而出。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聽見夏白澈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姜伯清笑了笑說“其實也并非沒有別的辦法,只是要擔(dān)些風(fēng)險,恐怕……”
“什么辦法?。俊毙膭倹鐾傅南陌壮郝牭竭@句話,就像在剛滅不久的火堆上扔了一把干草,希望之火又熊熊的燃燒起來,沒等姜伯清話說完就迫切地問道。
姜伯清看到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邊搖頭邊笑問道:“辦法是有,不過我還是先跟你說清楚,這個方法有風(fēng)險,一著不慎墜入輪回也不是沒有可能,你還決定要用?!”
姜伯清的一番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讓希望之火正熊熊燃燒的夏白澈聽了還是感到絲絲涼意。不過也只是一絲絲罷了。
夏白澈考慮的片刻點頭說到:“要用!”聲音不大,語氣不重,可是很堅決。
姜伯清也點點頭:“好吧,那你隨我來。”言罷信手一揮,陣門開啟,姜伯清邁步而入,夏白澈也緊隨其后。
來到高臺之上的陣眼所在,眼前依舊是那潭顯得突兀得渾黃泉水。走到水邊的姜伯清開口說道:“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確定要用?”
“確定!”夏白澈回答
“即便可能墜入輪回?”姜伯清再問。
“嗯”夏白澈點頭
姜伯清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夏白澈這么堅決,居然沒有絲毫得猶疑。點點頭說:“那好吧,你既心意已決,我也不在多說了。要度化這陣眼說難也難,說不難其實倒也簡單。據(jù)你所言,你也已經(jīng)有所察覺,你說它們?nèi)鐗λ票谝埠?,堅若金湯堡壘也罷,你所言不差。要想度化它們一種就似你先前一般,慢慢打磨,雖然耗時費力卻最穩(wěn)妥。還有一種辦法就是……”
說到這兒姜伯清偏頭看了眼夏白澈,見他聽的認(rèn)真便繼續(xù)說到:“那就是合而為一,由內(nèi)而外?!?p> “合而為一,由內(nèi)而外?!”夏白澈似懂非懂的重復(fù)了一遍。
“沒錯,先前你所倚仗的是以圣獸方巾為陣符,勾連大陣。在連通大陣之時,這圣獸方巾也在護(hù)你周全。可同樣也受其限制,不能真正的與大陣和而為一。所以你若想度化這陣眼需得舍棄圣獸方巾,與大陣之氣以身心相交,再尋機度化,只是若你性志不堅,道心不穩(wěn)又沒了圣獸方巾的護(hù)持,就難免墜入陣中,陷于輪回而不可自拔。”姜伯清解釋到。
夏白澈聽后略略沉思,然后點點頭,他總算是聽明白了。用他兩年前在一處陣穴處聽到的話解釋就是為了盡快的打敗強敵,先要和敵人交朋友,打進(jìn)敵人內(nèi)部,再借機會從敵人內(nèi)部搞分裂,然后再徹底的瓦解敵人。但在瓦解敵人之前,自己是不是能經(jīng)得住誘惑被敵人先一步瓦解就不好說了。
他恍惚記得這好像是一個為了扳倒不知道是上司還是貪官的人,為了搜集證據(jù)向那個他要扳倒的人行賄,后來變成那人的馬前卒,結(jié)果不小心被人算計,拿出來頂了雷,活生生自己把自己氣死的一個人。死后依舊不甘,自責(zé),懊惱最后化作一縷執(zhí)念,反反復(fù)復(fù)的說著同一個事兒。直到夏白澈度化了它。
“那前輩,我怎么才能以身心和大陣相交呢?”夏白澈問道。
“這道不難,只需我將繡再圣獸方巾上的陣紋依樣畫在你身上即可?!苯逭f道。
“那事不宜遲,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事相求,還望前輩應(yīng)我?!毕陌壮哼呅卸Y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