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棄了我這個女兒嗎？

　　　　歡顏勾起嘴角緩緩笑了，就連聲音里都是帶著笑意的，“這么說當(dāng)年鄒公子的死全怪我了？”

　　顧立明沉著臉不說話，顧歡顏繼續(xù)笑著道：“因為我身帶陰邪之氣，所以您如今要棄了我這個女兒，是嗎？”

　　歡顏一語中的，顧立明面子上掛不住，立刻辯解道：“什么叫棄了你？我只是怕你在京城會惹出什么是非，所以給你另行安排一個住處而已?！?p>　　“那為什么不讓我直接留在固陽，反而要將我送到千里之外、我從來沒有去過的通州？”

　　歡顏知道有些話不能放在明面上說，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好了，何必要撕破臉？這些年她也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但今天、在這個時候，她就是想要把父親內(nèi)心的那些陰暗不堪全都翻出來，赤裸裸地曬一曬。

　　顧立明被自己的女兒這么直戳要害，羞惱之下，竟有些要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也不再維持父女兩個表面上的平和。

　　“是，我知道，這么多年來你心里恨我，恨我這個做父親的冷落你，你生病了我也不來看你?？赡阈睦镆埠芮宄?，我為什么會這樣，這也是人之常情，換了旁人也會如此。我最起碼還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你，吃穿用戴，什么都不少你的。就連你那親生母親都拋棄你不管了，憑良心講，我這個做父親的，對你還算不錯吧？”

　　說到最后幾句的時候，顧立明突然有了底氣，說話的語調(diào)都揚高了不少。

　　然而，顧立明說完之后，自己也立刻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因為這是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提起歡顏的娘親，而在外人的認(rèn)知里，歡顏的娘親已經(jīng)不慎落水而死了。

　　歡顏眸中笑意諷刺，又是一件齷齪不堪，不能為外人道的事情。

　　“這么說來，父親把母親的出走也全都?xì)w咎在我的頭上是嗎？”

　　“可你也得承認(rèn)，你母親那段時間很怕你，很想避開你吧？就算她的出走不全是因為你，卻也跟你不是全無干系?！?p>　　歡顏笑著點頭，“是，母親都因為怕我身上的陰邪之氣煞到她而遠(yuǎn)避他鄉(xiāng)了，父親卻還含辛茹苦地把我給養(yǎng)大，我實在是應(yīng)該跪謝父親您的恩情了?！?p>　　在她五歲之前，她一直認(rèn)為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而自己尤其幸運，不僅有一雙視自己為掌上明珠的父母，還有四個非常寵愛自己的祖輩。

　　然而自從祖父和外祖他們在那場大火里殞命不久之后，自己的日子就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被從小嬌養(yǎng)著的父親在突然失去雙親之后，把日子過得一塌糊涂。一心只讀圣賢書的父親不會打理生意，祖上留下的那些鋪子一個一個地相繼因賠錢而關(guān)門，自然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因失去雙親而傷心的母親，這導(dǎo)致母親越發(fā)難過，兩人開始時常爭吵。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會刻意避著自己，后來干脆連避也不避了，時常當(dāng)著自己的面吵個天翻地覆。

　　不過，有一段時間，他們之間有了緩和，是因為自己。當(dāng)時自己還很慶幸，因為自己他們終于回到了以前的模樣，但是如今再回頭看，那根本就是自己今后災(zāi)難的開始。

　　盡管那個時候自己只有五歲，但是有些事情，直到如今自己還記得很清楚，而且她確信這輩子自己都不會忘記。

　　那天吃午飯時，父親和母親兩個又吵了起來，至于因為什么而吵，歡顏如今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反正那段時間他們總是爭吵，一點點小事就能讓他們兩個吵得不可開交。

　　侍女見狀，！牽著自己的手將自己給帶了出去，而自己在低頭之間看到她膝蓋的位置上竟然好似隱隱浮了一團(tuán)拳頭大小的淡紅色的云霧，這情形立刻把她給嚇了一跳，不由驚叫出聲，把那侍女也給嚇了一跳，連忙問怎么了。

　　而自己則是驚訝不已地指著她的膝蓋道：“這是什么？”

　　侍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膝蓋，疑惑地反問道：“什么?。俊?p>　　“有一團(tuán)紅色的霧你沒看到嗎？”

　　“沒有啊?！?p>　　當(dāng)時那侍女還以為自己是因為父母的爭吵，心神恍惚，所以看錯了。但就在當(dāng)天晚上，這個侍女不慎摔了一跤，正好摔破了膝蓋。

　　歡顏聽過之后，心中又是驚訝又是困惑，當(dāng)即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奶媽凌姨，凌姨聽過之后沒有說別的什么，只是囑咐她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旁人。

　　年紀(jì)還小的歡顏雖然不知道凌姨為什么不讓自己告訴別人，但知道凌姨是為自己好，所以也就沒有跟旁人提起。

　　她只是默默地想要搞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沒多久之后她終于有些明白了。只要自己跟誰有肌膚接觸，并且能看到他身上某個地方浮起一團(tuán)紅霧的，這個人近幾天之內(nèi)一定會受傷，而且受傷的位置就是紅霧所在的位置。

　　凌姨聽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之后，以十分嚴(yán)肅的口吻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還非要自己點頭答應(yīng)才肯罷休。

　　而自己也謹(jǐn)慎地守著凌姨的告誡，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但是那天父親在去衙門之前，摸了摸自己的臉，而就在這瞬間，自己看到了父親右手手肘位置也浮起了一團(tuán)紅霧，事關(guān)自己的父親，她再也無法保持沉默。

　　當(dāng)時她讓父親稍等自己一會兒，取來了一個軟墊系在了自己父親手肘的位置。

　　當(dāng)時天氣很熱，父親自然是不愿意戴這么個東西，免不了要追問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那時自己年紀(jì)還小，不懂得其中利害，便告訴父親他的手肘會受傷。

　　也許是因為父親那天難得地心情好，雖然當(dāng)自己是胡言亂語，卻也任由自己將那軟墊綁好，聽得自己一再囑咐他不要摘下來的時候，也是滿眼寵溺地看著自己，點頭答應(yīng)了。

　　那天從府衙回來之后，父親高興地將自己給抱了起來，說自己是個福星，能幫他避災(zāi)祛禍，逢兇化吉。說今天在外面，他的手肘不小心撞在了一塊石頭上，幸好有軟墊擋了一下，不然肯定要受傷了。因為這件事，他對自己越發(fā)寵愛，甚至連帶著對母親也越發(fā)寬容，不再與她爭吵，一家人終于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樣。

　　可為什么轉(zhuǎn)眼之間，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從福星變成災(zāi)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