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麻要給寧孺青介紹的對象就是這么一個人。
對于寧爸爸和寧媽媽來說,盆崽這個人他們有時候也能看見,并不陌生。特別是寧爸爸,在村中有什么大事小務的時候,他經常給人辦菜,和盆崽相遇的機會自然就多了。
盆崽是個勤勞又有上進心的人,由于受到家庭條件的影響,從小就特別懂事。自從他接過惠六公的衣缽后,不僅名聲大增,家境情況也變得寬裕起來,對于能夠和盆崽成親,寧爸爸和寧媽媽也沒什么意見。
但寧爸爸和寧媽媽是在婚姻中受過挫折的人,寧孺青和盆崽的情況與寧孺威和鄞蘋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寧爸爸和寧媽媽與鄞蘋一家,從來都關系很好,如果寧孺威和鄞蘋在一起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絕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至于和盆崽的父親板三兒,這就得另當別論了。板三兒年輕的時候,是有些過于了,最近幾年來雖說是有些悔改的意思,但也不知寧孺青嫁到他家后,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那天,劉二麻走后,寧媽媽問了寧孺青的想法,寧孺青也是在別人家做事情的時候見過幾次盆崽,兩人并沒有太多的交集。寧孺青存在她的疑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寧孺青對于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知和寧媽媽爭吵過多少次了。寧媽媽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只是想寧孺青嫁個踏實的人,嫁個離家近一點的人,以后兩個人不要時常吵吵鬧鬧,能夠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就行了。
隨著自己漸漸長大,寧孺青已經開始理解起父母來,她也不想像原來那樣固執(zhí),一味惹父母親不開心,但是對于盆崽,她還要打很大的疑問號。所以,那天并沒有答應父母親,只說了一句以后的事,還得邊走邊看。
那天夜里,月亮依舊很明亮,整個落烏都是銀光閃閃的。
寧孺威一家人吃過晚飯后,倚圍在桌子旁擺談著什么。見月光透過窗戶,掩蓋了家中暗淡的燈光,照射在桌子上。想想,這一天悶在家里,也夠憋屈的,于是便和父母親說要去后山走走,不想辜負這么美好的夜晚。
其實,寧孺威知道,只要他出了門,姐姐一定會跟著出去。寧孺威口中“不想辜負這么美好的夜晚”,其實是他找的理由罷了,他想約姐姐出去走走。有些話,在父母親面前,寧孺青未必就會說出來,但是他相信,在這件事情上,寧孺青一定不會騙他。
果然不出所料,寧孺威出門不久,寧孺青就跟了出來。
“小威,你要去哪里?等等我!”寧孺青在身后喊道。
“你不也想出來走走嗎?”。
“不愧是我的親弟弟,姐姐想什么你都知道!”。
那晚,寧孺威和寧孺青來到后山那塊大石板上,那個曾經他們無數次在這里等候父母親歸來的地方。
如此熟悉的環(huán)境,似乎才能映襯出真實的他們,面對這一切,他們誰都不可能在心中保留著什么。
“姐。你和劉二麻很熟嗎?”。
“我原來出去打工的時候,全得他的幫助,也還算好吧!”。
“為什么他會為盆崽來做這個媒?”。
“盆崽是他的親戚,劉二麻在外面就和我談過好幾次,但我始終沒有答應這件事兒!”。
“那你現在是什么想法?”。
“盆崽我也不是很熟悉,我沒有果斷拒絕,是不想傷了爸媽的心。你不想想盆崽是個老先生呢,他一生都要和神呀鬼呀打交道,說起來就煩人,這件事情,肯定沒戲!”。
“至于別人從事什么職業(yè),只要不是干那種違法犯罪的事就行。我擔心的是你們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以后能生活得下去嗎?”。
“我也是這種考慮!再說盆崽家什么情況,我一點也不清楚,這個事情就先擱在一邊兒吧,以后再說!”。
“盆崽家的情況,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盆崽的母親很多年前就過世了,盆崽的父親是個土醫(yī)生,最近幾年好像都沒出過門,聽說是得了雞貓眼兒。至于盆崽這個人,我看得出,倒是也不壞!”。
“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辦?”。
“還不就像你說的那樣,走著瞧唄。爸媽我看得出,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也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就看你這邊了。我家就我兩兄妹,媽不想你嫁出外,這個你應該能夠看得出吧!”。
“早看出了!”。
“這是關乎人生的大事,千萬不能有半點馬虎。再說了,我也只有你這么一個姐姐,我希望以后看見的,是那個最幸福的你!”。
“放心吧。我有什么事,會和你說的,你不同意的事兒,我堅決不會去做!”。
“是不是在哄我?”寧孺威看著寧孺青,露出了滑稽的笑容。
“哄你有用嗎?”。
......
月光下,特別安靜。
寧孺青呆呆地盯著落烏,感覺特別迷茫與陌生,面對這個生我養(yǎng)我熟悉的家鄉(xiāng)就是如此,何況還要去面對全世界?
她不知以后的人生是喜是悲,她似乎在這朦朧的夜空中,始終找不到走出太空的出口。她害怕這個美好的世界會虐待她,害怕自己設定的人生路線會越走越偏,害怕全世界的人會一一遠離她而去,但她唯一相信的是,不管以后如何,寧孺威一定會站在她這一邊。
“姐。我明天要去巴城!”。
“去做什么?”。
“一個同班同學沒有考上,準備外出打工去了,我去送送她!”。
“這個人是誰?對你那么重要?”。
“人家都開口了,去就去吧。畢竟同學一場!”。
“去了還來嗎?”。
“來。離上學也沒多長時間了,回來再陪陪你們,就準備走了。你準備怎么辦?”。
“廠子里頭今天打電話來,說是忙活兒,你去上學的時候,我也準備走了!”。
“在外面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如果外面沒什么事兒,就回來吧。我去六州混熟了,到時候再叫你上去玩兒!”。
寧孺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看著寧孺青那迷茫的眼神,寧孺威有一種莫名的心痛,只怪自己現在還什么都沒有成,也不能幫上她什么忙,他能做的,只是靜靜地用心靈守候著她。
那晚,寧孺威和寧孺青一直聊到深夜,直到身上漸漸變得寒冷起來,直到月亮已經下了山,直到他們一身疲倦,才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