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喬三巡晃著腦袋,醉眼沉沉,“不是這樣的,我感覺不會錯,我就是覺得有人會分開咱們……”
“誰會分開咱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喬三巡的雙手緩緩地爬上了她的臉,“我有時候看你會有一種錯覺,起初你就在那里,可是一眨眼你就不見了,就好像你只是一道幻影在那里似的。但等我回過神來再看的時候,你居然還在那里。你一會兒在一會兒又不見,我好不踏實的,你知道我好不踏實的……”
她聽得心里一陣發(fā)酸,也微微膽顫——可不是?其實自己就是一道幻影,只是不小心附著在了吳園兒的身上罷了。
“你的的確確是在這兒的,看,我還能摸到你,所以你不是幻影對不對?但是為什么?為什么我會有這樣的感覺?你有嗎,園兒?”喬三巡一聲接一聲地問著。
她忽然覺得心口很悶,覺得喬三巡的每一句話都像錐子似的扎在她心里。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一個冒充了喬三巡最心愛女人的罪人。她欺騙了喬三巡,讓喬三巡把感情付給了一個不該付給的人。
“你在哭,園兒……”喬三巡用充滿憐惜的口吻說道。
“我對不起你,我不是……”她如魚刺哽喉。
“為什么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對不起你。我讓你受了許多的苦,我還險些讓你被燒死在竹悠館里……可我明明跟你說過會保護(hù)你一輩子,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這不能怪你……”
“怪我,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拉住你,你就不會到我身邊,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你知道嗎?”
“別說了,你真的醉了……”
“不,”喬三巡忽然摁住她的肩頭使勁地晃了一下,好像在用力地確認(rèn)著什么,“不……是我的錯,一切的一切都我的錯……我不該留住你,我不該把你帶回喬家,我不該我不該……我最最不該的是把所有的幻想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什么?幻想?”她驚訝地抬起了頭。
喬三巡耷拉下腦袋,頹靡而憂傷道:“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園兒,非常非常地自私……我沒有你看到得那么坦蕩磊落……唐禮笑我說你只是我的一劑藥,那家伙的眼睛真是毒啊,他怎么什么都能看透呢?呵呵呵呵……”
喬三巡忽然笑了起來,雙手從她肩上滑落了下去,弓著腰,笑聲聽著像一個疲憊了的惡魔的笑聲。她有些毛骨悚然了,問:“你到底在說什么?什么藥?”
“哈哈哈哈……“喬三巡的笑還在空氣中蕩漾,“枉我喬三巡自詡文韜武略天下第一無人能敵……卻忘不了一個女人……還因為要忘掉一個女人,把另一個女人拖下了水,我是不是顯得特別的卑鄙?”
她眼眶一震:“你在說什么啊?“
“哈哈哈哈……“喬三巡笑著仰面躺下了。
這是什么意思?她頭頂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霧水。
什么叫為了忘卻一個女人而把另外一個女人拖下了水?喬三巡要忘卻哪個女人,又把哪個女人拖下了水?
沁雪本想再問,但喬三巡卻笑著笑著沒了聲兒,緊接著又呼呼地睡了起來。她只好替這男人蓋好了被子,帶著滿心的疑慮走出了小夏廳。
“不明白嗎?”喬百翎的聲音冷不丁在左側(cè)想起。
沁雪被輕輕地嚇了一跳,回頭道:“你怎么在這兒?”
“唉,”喬百翎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她道,“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枉我還覺得你挺聰明的呢?!?p> “我應(yīng)該知道什么?”
“三哥想要忘記的女人,你不知道是誰嗎?”
沁雪一臉發(fā)蒙地?fù)u搖頭:“不知道?!?p> “那好吧,讓我來告訴你,就算是作為你幫我拜師的謝禮了?!?p> 院內(nèi)有座小小的假山,假山旁有棵小葉榕,喬百翎帶著沁雪走到了那兒,坐在雜石堆上道:“我想先問問你是怎么跟我三哥認(rèn)識的?”
沁雪也坐下了,回憶起吳園兒的回憶道:“因為一次誤會?!?p> “多久之前?”
“大概三年前吧?!?p> “為什么來豐照城呢?”
“家里已經(jīng)沒人可依靠了,就想來豐照城投靠姨母。哪里知道姨母一家搬走了,搬去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去找呢?實在沒辦法才在豐照城落了腳,一邊做些針指補(bǔ)貼家用一邊想法設(shè)法打聽姨母一家的下落?!?p> “而后就遇見了我三哥?”
“對。”沁雪點點頭。
“真是遇得十分地湊巧啊?!?p> “怎么湊巧了?”
“唉,”喬百翎望月興嘆道,“那時候啊,正是三哥心碎絕望之時?!?p> “心碎絕望?”
“三哥沒跟你提過嗎?”
“沒有?!?p> “那大概也是因為心碎得厲害,不忍再提了吧?!?p> “三公子為什么要心碎?”
“只因為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誰?”
喬百翎轉(zhuǎn)頭沖沁雪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宋沁雪?!?p> 只覺得仿佛頭頂上方有道閃電劈過,將沁雪整個人徹底給劈懵了。她瞪著一雙好吃驚好訝異的眼睛,久久回不過神來——這是什么意思?因為自己,讓喬三巡心碎絕望了?
“看你的表情,三哥似乎從來沒有跟提過那位宋家小姐。好吧,既然說到這兒了,我就不妨跟你說說。那位宋家小姐是無垠城宋公的第六女,才色俱佳,與我三哥是打小的青梅竹馬。我三哥自小便將她當(dāng)做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看待。原本親也定下來了,過門的日子也定下了,可惜……”
“你的意思是……他喜歡宋沁雪?”沁雪急急地打斷了喬百翎后面的話問道。
“不然呢?”喬百翎聳聳肩道,“不然我三哥為什么那么難過呢?”
“這不可能!”沁雪脫口而出。
喬百翎又拿出了那種同情的目光,很誠懇地點點頭道:“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大概在你看來我三哥最愛的那個人應(yīng)該是你,對不對?可是,這就是事實。當(dāng)初宋沁雪過世的時候,我三哥是萬念俱灰啊,差一點就隨那北斗出了家了,你知道嗎?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更了解我三哥,人要面對現(xiàn)實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