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公后執(zhí)著女兒的雙手道:“你不要擔憂,你出井后快快去投奔你的舅父,爹爹自然有辦法脫身,我很快便去你舅父家與你會合?!闭f著,伸手自懷中掏出一本書來遞給魯雨田,繼續(xù)說道:“我和你舅父為了這本書爭了十幾年,本早想給他,礙于拉不下臉面,今日趁此機會交給你舅父吧?!?p> 魯雨田借光瞧了瞧這本書,薄薄的一冊,書頁早已發(fā)黃不堪,上面用小篆寫著“伏火武經(jīng)”四個大字。魯雨田答應了,找了一塊油布仔細包裹好放入懷中。
魯公后又拿出一個小布袋給她斜肩挎上,道:“這布袋里面有幾顆小孩拳頭大小的震天雷,爹爹知道你生性純良,絕不愿傷人性命,因而這幾顆只是嚇唬人的,你帶著防身用。”魯雨田點頭示意知道。
魯公后交代完畢后再次走進石室,取出一個大布袋子,將木格檔上的各種火器滿滿裝了一袋,自己一人出了山洞,返回了木屋,將洞門關(guān)好。魯公后從縫隙往外張望,那一群金人果然仍乖乖下馬在原地休息。
魯公后心中冷笑一聲,將布袋子打開,取出火器都輕輕放在地上,然后將十幾枚震天雷沿著屋墻擺放一圈,將引線接續(xù)得更長,捆扎一起以便同時點燃。一枚震天雷爆炸威力有限,但如果十幾枚一起爆炸,聲勢威力則非同小可。
震天雷布置完畢,魯公后又取出三根管狀火器,此槍名曰突火槍,以竹筒為槍身,前部為槍管,中填火藥,然后裝上子窠,填充火藥部位有孔,空中接著引火線,后端則是一截木棍,木棍與竹筒緊實連接。魯公后將三支突火槍都準備好,前前后后已經(jīng)過了半頓飯功夫。
魯公后打開朝著金人的窗戶站好,手中緊緊握著打火折子。金人見魯公后現(xiàn)身,以為他言而有信出來投降,都聚攏過來,其中一個大胡須中年金人喜形于色,大聲說道:“魯先生,你說話真他娘的算話,只是你這人不講禮節(jié),也不送幾個凳子給我們,這路邊都是石頭疙瘩,大家坐在地下,屁股壓得都面目全非啦?!?p> 魯公后也不搭話,突然撿起一支突火槍,將槍口斜向上,尾部木棍拄地,迅疾無比地打著火折子將引線點燃,引線燃燒迅速,火花四濺,發(fā)出嗞嗞的聲響,緊接著火槍發(fā)出一聲清脆的炸聲,槍口火舌噴出數(shù)尺,一股黑煙自槍口與引火孔噴涌而出,鐵質(zhì)子窠發(fā)出尖銳的唿哨聲射了出去。
不等第一支突火槍硝煙散盡,魯公發(fā)接連將第二支與第三只突火槍引發(fā),火槍聲響震山谷,在谷中幾經(jīng)回蕩,仿佛鞭炮大作。
魯雨田在山洞中聽見突火槍響,隨即點燃斜井口邊的震天雷,震天雷爆炸過后,果然有一處洞口突兀顯現(xiàn)。魯雨田遲疑一下才鉆了進去,心中將滿天神佛念遍,但求爹爹無恙。
魯公發(fā)所使突火槍本身威力有限,鐵質(zhì)彈丸射速以及準頭不佳,只是在近戰(zhàn)或者人群密集時方能有射中的可能,其震懾之功較實效反而似乎更加大些。
饒是如此,金人中也有一個倒霉蛋立時中槍,彈丸將其左側(cè)脖頸射了個對穿,頓時鮮血噴涌,倒地蜷縮,不一刻便命喪黃泉。
十幾匹戰(zhàn)馬平時訓練有素,此刻卻被火光、爆炸聲以及濃煙驚擾,也不分辨方向,發(fā)狂一般四散奔逃,可憐小路靠山臨河,金人躲無可躲,被亂馬不斷踩踏蹈籍,又有幾人死傷于馬蹄之下,多數(shù)馬匹慌不擇路跌落至山溪中,溪中流水雖然細小,遠遠不足以將墜馬溺斃,但河床頑石鱗鱗,跌落下來的多數(shù)腿折骨裂,動彈不得,只能倒臥等死,哀叫聲長鳴不已,此起彼伏,令人不忍卒聞。
為首那金人大怒,抽出腰間彎刀喝罵道:“奶奶的,讓人家給騙了,大家都給我沖進去,將那個姓魯?shù)亩绯砂硕危 ?p> 余下幾名金人一愣,適才喊話那名金人較之大胡須金人年輕許多,卻斗膽道:“一段也剁不得,主人要我們務必將他活捉。”
金人首領(lǐng)為之氣結(jié),自知說錯了,但還是遷怒道:“一段還用剁么?活人不剁也是直條條的一段,要剁至少也是兩段。王八羔子!”
被訓斥的這名金人不忿,出言譏諷道:“烏野,別人都怕你,我斡盧保卻不怕。你還道你聰明絕頂不容易被騙么?今天害得大家陪你一起在這荒山中傻坐了半日,到頭來人家只一個人就將咱們打得屁滾尿流,你倒有臉來罵我?”
烏野臉色醬紫,又氣又慚,用刀尖指著斡盧保鼻尖發(fā)狠道:“改天再和你算賬!”
斡盧保道:“算賬你算不過我?!?p> 就在二人爭執(zhí)之時,魯公發(fā)早在心中算計時間,見剩余幾名金人在烏野的率領(lǐng)下圍了上來,只剩十步左右距離時,才將捆扎的震天雷引火線點燃,然后快速退回側(cè)房,外面十余枚震天雷幾乎同時爆炸,山谷中如同突然晴天霹靂一般轟鳴,地面似乎也不住地顫抖,小木屋立時被炸得四分五裂,一團濃煙沖天而起,剎那間就將頭頂天空遮了一大片,抬頭連日頭也不能看見了。
魯雨田爬到斜井出口,奮力將遮住井口的樹枝撥開鉆了出來,打量了一下四周,卻是來到了木屋靠著的小山山背,自己此時正站在半山坡上,面前彎彎曲曲一條羊腸小道,不過蹄印堆疊,可見不是供人行走,卻是一條野路,既不好走,也恐有野獸出沒。
魯雨田再往下看去,一條干涸的河床蜿蜒向山外延伸,河床雖然不平,卻要好走得多,不過山中樹木虬枝橫生,荊棘叢叢,想要下到河底卻也十分不易。
魯雨田正在急于辨認方向,忽然聽見另一邊山下巨響徹天,心知居住了十余年的木屋已化為齏粉,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與母親一起讀書賞月的舊事,這一切自今日起如同東流春水,只去不返了,魯雨田再也忍耐不住,失聲慟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