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仙人醉,蘇小七直接站在街道中央,負(fù)手而立。他使勁的昂起頭,盡量讓自己顯得毫不畏懼。
面對照神鏡強(qiáng)者,還是一名公認(rèn)殺力最強(qiáng)得劍修,說不怕那是假的。
但自蘇小七進(jìn)入天機(jī)閣之初,當(dāng)時給他發(fā)布任務(wù)的長老就告訴過他,做為一名真正的殺手,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能夠暗中刺殺最好,若是真陷入了危險境地,無論面對何等高手,也萬不能露出膽怯之心。
這兩年他所刺殺的目標(biāo),若只論境界,還真沒一個比自己低,但他都能夠順利完成任務(wù),可說到底,那些人境界再高,也不過元丹鏡而已,連一名觀海鏡都不曾對上過。
天機(jī)閣有規(guī)定,每個殺手所能接的任務(wù),對手只能比自己高出一個境界,也就是說,以蘇小七凡軀鏡的實力,就只能接刺殺靈體鏡的任務(wù),之所以能夠破例接元丹鏡的任務(wù),完全是一個意外。
那次他本來的目標(biāo)是一名靈體鏡強(qiáng)者,但刺殺過程中卻出現(xiàn)了一名元丹鏡強(qiáng)者,按常理來說,這次任務(wù)只能以失敗而告終,但蘇小七不僅成功殺掉那名靈體鏡強(qiáng)者,還將那名元丹鏡強(qiáng)者也一并斬殺。
之后在天機(jī)閣長老的幫助下,才使得他能夠接受元丹鏡的任務(wù)。
這些年雖然成功刺殺了不少元丹鏡強(qiáng)者,但蘇小七很清楚等級之間存在的差距,好幾次都是因為那把刀,他才能夠化險為夷,并且成功擊殺對方。
對付元丹鏡就已經(jīng)如此困難,若是對上第四鏡的觀海鏡,自己肯定必死無疑,而且連逃脫的可能都沒有,更別說是第五鏡的照神鏡了。
蘇小七之所以能夠站在這里,而不是扭頭就跑,一是因為根本跑不掉,二是因為蘇小七背后站著一名同樣是照神鏡的強(qiáng)者,還有一名觀海鏡強(qiáng)者。
雖然蘇小七不敢保證吳元會出手,但他知道佟三娘肯定不會看著自己死,而這兩個人,就是他此刻能站在這里的底氣所在。
下一刻,蘇小七抬起頭,西北方向的天際,有一道長長的流光快速向這邊沖來,瞬間就出現(xiàn)在蘇小七的頭頂上空。
一個青袍老者腳踩長劍,凌空而立,他左手在后,右手在前手捏劍訣,雙眼看著下方的蘇小七,眉頭微微皺起。
他實在想不明白,對方不過是一名連入門都不算的凡軀鏡,何以有底氣站在這里等著自己?
除了不解,還有些厭惡,跟兩年前那個男人一樣,明明沒有本事沒有靠山,卻狂妄自負(fù),果然不愧是父子。
蘇小七有些為難,對方的出場,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本來還在考慮對方來了之后,自己要怎么出手,是直接亮刀還是像以前一樣最后出刀。
以前那種方法,對付元丹鏡的高手可以出其不意,對付照神鏡的強(qiáng)者還能有效果?
現(xiàn)在的情況,出刀還是不出刀,好像都沒什么區(qū)別,根本就打不到對方,怎么打?
除了無奈,就是苦澀了。
他也想過自己與照神鏡的差距,但沒想到會這么大。
大到讓他覺得無力。
可落到老人的眼中,就變成了輕視。一個小小的凡軀鏡而已,難道不知道自己要殺他,簡直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青袍老者雙眼微微瞇起,殺意毫不掩飾,手中劍訣一變,身體一下離開那把長劍,同時那把長劍直接帶起一道虹芒,向著蘇小七沖擊而來。
長劍轉(zhuǎn)瞬即至,根本容不得蘇小七多想,手中就多出了一把短刀,千鈞一發(fā)之際,短刀剛好擋住長劍。
長劍發(fā)出一身顫鳴,如同受到挑釁而發(fā)出的怒吼一般,街道上頓時被劍光充斥。
蘇小七只覺得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如同洪水決堤一般,磅礴不息的力量不斷涌向自己,接著他整個人直接向后飛了出去,足有七八丈才砸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再也壓制不住,噴涌而出。
青袍老者落到地上,有些驚奇,他實在有些想不到,對方竟然能夠憑著凡軀鏡的實力,擋下自己一劍。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到蘇小七手中的那把刀上,隨即釋然。
先前自己那弟子回來哭喪的時候,有提過這把刀,只是他當(dāng)時怒火難遏,也就沒放在心上,此刻看來,這把刀確實是難得的神兵利器。
他雖是劍修,但不影響他將這把刀賣個好價錢。
修行路上,殺人越貨不過是家常便飯。
但他沒有繼續(xù)出手,而是開口道:“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子,就是傷在這把刀下?”
蘇小七并未回答,隨手抹掉臉上的血跡,強(qiáng)忍著體內(nèi)的翻江倒海,艱難的自地上爬起來,死死的抓著手中那把刀。
那個男人說過,死也不能放開這把刀。
青袍老者一招手,長劍便飛了回來,懸停在他身側(cè),但劍尖直指蘇小七,蓄勢待發(fā)。
他伸出手掌,漠然道:“交出來,我給你留個全尸。”
蘇小七將手中短刀翻轉(zhuǎn),吐了一口血水,“去你大爺!”
說完,以拖刀式前沖,竟是選擇當(dāng)先出手。
若說先前內(nèi)心存在恐懼,也存在著對吳元出手的希翼,那么此刻,他心里就什么也沒有了。
沒有什么照神觀海,沒有什么恐懼與期望,甚至沒有生死,唯有戰(zhàn)斗。
這是一種少年人都會有的情緒,一種被揍了而生出的怒火,一種因為對方高高在上藐視一切的不服。
青袍老者確實已沒了耐心,再者他來這里,本就是為了殺蘇小七而來,之所以先前沒有出手,是因為他覺得一個照神鏡親手殺死一個凡軀鏡,說出去不大光彩,所以才讓自己的弟子出手。
他相信以自家弟子靈體鏡的實力,要殺一個凡軀鏡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卻沒想自己好不容易挑中的高徒,卻落了個劍心崩碎的凄慘下場,從此無緣劍修。
這也就注定了他必殺蘇小七的決心,即使被人說自己以大欺小。
他之所以愿意說這么多,不過是因為吃驚于那把刀的品秩。
他右手輕輕一揮,長劍如同得到了命令,劍芒吞吐,帶起破風(fēng)聲響,直接向著蘇小七沖殺而去,速度之快,殺力之強(qiáng),簡直可以撕裂虛空。
這一劍青袍老者明顯沒有一點留守,別說是只是凡軀鏡的蘇小七,就算是觀海鏡強(qiáng)者,也很難接下這一劍。
等待蘇小七的結(jié)果,除了身首異處,再無其他。
可下一刻,變故陡生。
蘇小七周圍的空氣開始劇烈波動起來,如同流水一般肉眼可見。
那把看似勢不可擋的長劍,在碰上這些如流水的空氣之后,竟然再也無法前進(jìn)一絲一毫。
這變故使得蘇小七停下了前沖的腳步,他并不傻,這是有人出手幫助他擋下了這一劍,只是不知道是佟三娘還是那個矮小的漢子。
他也從未見過這種神通,因此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整個神州大陸上,眾所周知,劍修是以殺力著稱,可如今殺力最強(qiáng)的劍,卻被一種看似軟綿無力的屏障所阻擋,這有些顛覆了蘇小七對修行界的認(rèn)識。
一個矮小的漢子緩步走到蘇小七身前,對著青袍老者道:“差不多就行了,何必趕盡殺絕?這小子先前若下死手,你那徒弟恐怕也回不去,他既然都能退讓一步,你又何必死死相逼?”
青袍老者瞇起雙眼,沉聲問道:“閣下何人,為何要插手我昊天宗之事?”
吳元擺了擺手,“無名小輩,何足掛齒,只是看閣下如此欺負(fù)一個年輕后生,實在看不下去而已?!?p> 青袍老者繼續(xù)道:“閣下可知今日阻我,便是與整個昊天宗為敵?”
吳元震驚道:“原來是昊天宗的先生,失敬失敬?!?p> 說著,他抱了抱拳,隨即臉色一變,罵罵咧咧:“我呸,什么狗屁昊天宗,老子沒聽過,老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宗門大佬,遇上能欺的就死勁欺,踢到鐵板就搬出宗門來。還與整個昊天宗為敵,你狗日的嚇唬誰???”
在場別說昊天宗的那名長老,就連蘇小七都有些震驚,這家伙打架的本事如何不知道,這罵人的本事,蘇小七算是見識了,就算跟翠紅院那位老媽媽相比,也不落下風(fēng)。
青袍老者臉色鐵青,簡直比被捅了一劍還難受,若不是涵養(yǎng)還不錯,估計要跳腳罵娘了。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劍訣快速變動,蘇小七身前那把劍頓時劍芒大作,逼得周圍那些流水一般的空氣不斷散去。
矮小漢子也收斂了情緒,沉聲道:“還不走?”
這句話自然是對蘇小七說的,所以蘇小七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轉(zhuǎn)身向著仙人醉奔去。
若是昊天宗那位長老還不愿放過自己,仙人醉還有一位觀海鏡的佟三娘,也算是有一份保障。
佟三娘已經(jīng)離開仙人醉,就站在長街的盡頭處,看著這邊的戰(zhàn)場,看到蘇小七朝著這邊跑來,她便招了招手。
蘇小七跑到她身邊,因為先前那一劍,此刻已經(jīng)喘氣如牛。
佟三娘笑道:“現(xiàn)在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蘇小七沒有回答,只是握著短刀的手,又加了一些力道。
這些佟三娘看在眼里,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看著長街的戰(zhàn)場,“好好看,對你今后的修行,大有裨益?!?p> 街道上,老劍修收回長劍,右手握劍,在街道中輾轉(zhuǎn)騰挪,或劈砍,或直刺,長劍每一次變動位置,都會帶起一道凌厲的劍芒,街道的青石板上,周圍的墻壁上,不斷出現(xiàn)一道道深深的劍痕,縱橫交錯。
而那個矮小漢子,只是站在原地,手捏印結(jié),對那些凌厲的劍芒視若無物。
奇怪的是那些劍芒根本無法靠近他的身體。
蘇小七忍不住出口問道:“這是什么術(shù)法?”
佟三娘笑著解釋道:“在修行界,有三種修士最為為人樂道,一種是堪稱殺力最強(qiáng)的劍師,一種是體魄最強(qiáng)的禪師,還有一種就是最為神秘的符師。你現(xiàn)在看到的,就是符師的敕劍符,這種符就是專門針對劍修而出現(xiàn),當(dāng)然,除了敕劍符,還有鎖劍符,鎮(zhèn)劍符等等諸如此類針對劍修的符箓?!?p> 佟三娘指了指天際,“看到?jīng)]有,那就是敕劍符的本體?!?p> 蘇小七抬頭,果然能看到天際有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琉璃狀符箓。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很難相信這么一道小小的符箓,竟能讓以殺力著稱的劍修一次次無功而返。
這可真是大開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