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追妻大作戰(zhàn)之二
趙惇靠在椅背上，雙腳搭在書桌上，百無聊賴地隨手翻著刑部的卷宗。由于他沒有具體的職務(wù)，所以他現(xiàn)在就是大齊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早朝后姜武把公羊?qū)幒妥约航械接鶗?，拿出了幾塊木板，說是玩?zhèn)€游戲，讓自己隨便翻一個，趙惇激動地以為是有什么賞賜，二話不說就翻了最中間的牌子，只見木牌上用紅色的朱砂寫著一個大大的“刑”字。見趙惇翻了牌子，姜武便讓公羊?qū)幣浜献约洪_始整治刑部。
本來趙惇還挺高興的，刑部??！于是當(dāng)場就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連姜武和公羊?qū)幎加行╁e愕，這整治刑部用得著那么高興嗎？趙惇才不管他們，至于為什么鐘情于刑部……從小就看《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有沒有！心中一直住著福爾摩斯，脖子上一直戴著變聲器蝴蝶結(jié)有沒有！
只要想象一下自己站在公堂之上，用食指一指，冷靜地說出“真相只有一個”的樣子，都想給自己放一首超燃的配樂??！然而殘酷的現(xiàn)實是……刑部的卷宗都無！聊！透！了！
沒有命案現(xiàn)場，也沒有密室殺人，只有各種記錄。趙惇作為一個理科生，從那些冗長的卷宗里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你說這刑部也是夠狗腿的。尋常人家千里迢迢來擊鼓鳴冤，他們過了一兩個月才終于有點動靜?？墒菤⒘死舨渴汤蓛鹤拥膬词謩倓偮渚W(wǎng)，第二天就開堂審理了，沒多久連秋決都判了。這效率，嘖嘖嘖?！壁w惇敲了敲桌子上攤著地卷宗，一臉唏噓地說道。
“那個人武功不錯！”五經(jīng)突然有些激動地開口，趙惇立刻望向他。平日里五經(jīng)很少會答話，都是趙惇一個人在房中自言自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閉兒。
趙惇一臉詫異地問道：“你認(rèn)識他？”
“你忘了？”五經(jīng)也一臉詫異地看著趙惇，隨后想到自家少爺摔壞了腦子，記憶力衰退也是正常，于是便一臉認(rèn)真地說道，“刑部去提人的時候，你讓我去幫忙了的。他的身手真的很不錯！”
“看來你對那個殺人犯很有好感嘛?！壁w惇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頭，調(diào)侃道。
五經(jīng)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有些糾結(jié)，又悶著聲不說話了。趙惇被他濃烈到匪夷所思的正義感嚇住了，立刻開口挽救道：“嘿嘿嘿……欣賞他武功好沒錯啊，哪怕他是個殺人犯，他武功好也是事實啊……”
見五經(jīng)還是有些悶悶不樂，趙惇輕咳了一聲，說道：“好吧，咱們不聊這個話題了……”隨后看著五經(jīng)的手臂，岔開話題道：“你新買的護臂不錯啊，前段時間那個都已經(jīng)卷邊了，我原本還想著有空去給你買一個，沒想到你自已去買了啊?！?p> 五經(jīng)搖了搖頭，摸了摸手腕上的護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我買的，是小柳做了送給我的?！?p> “……”趙惇看著五經(jīng)瞬間陰轉(zhuǎn)晴的面容，自己瞬間就晴轉(zhuǎn)陰了。
我靠，之前有李斯，現(xiàn)在又有五經(jīng)，這個世界怎么哪里都有秀恩愛的??！還能不能好好玩了？
“我?guī)еX得挺舒服的，比買的要舒服多了！要不我拜托小柳也幫少爺你做一個吧！”五經(jīng)揮了幾拳，興奮地對著趙惇說道。
趙惇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不用了……你記得去謝謝人家，做這些挺費功夫的?！?p> 隨后像是有了內(nèi)傷一般，捂著胸口，心道：“所以說我到底為什么還要指導(dǎo)他去道謝??？我什么時候才能等來楓兒的一針半線??！”
趙惇把手上的卷宗往桌子上隨意地一丟，頭往后一仰，嚎了一聲。穿堂風(fēng)一下子就將書頁翻亂了，這個案子，好像也要就這么翻過去了。
“少爺，晚飯備好了，可以下樓用膳了?！毙×p輕敲了敲房門，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五經(jīng)似乎感覺到身邊的五經(jīng)突然有點小開心。
“小柳啊……”趙惇見五經(jīng)這副模樣，正想要調(diào)侃一下她給五經(jīng)做護臂的事情，隨后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楓兒喜歡什么？”
小柳突然很欣慰地笑了，笑彎了眼睛，嘻嘻笑道：“公主喜歡吃一品軒的糕點，尤其是綠豆糕。那些糕點要剛蒸出來，松松軟軟的時候最好吃。要是去的不巧，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夠買到這樣的呢?！?p> 趙惇胸有成竹，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想要追女生，那一定得投其所好??！
所以第二天看完奏折后，姜楓照常離開，五經(jīng)如往常一樣送折子進宮。只有趙惇很不尋常地偷偷從后門溜出了趙府……
剛出趙府不久，便在西市的明德街撞上了出門游玩的永安侯謝晉的獨子謝遷，見他正隨意地看著街道兩側(cè)小販的貨品。見到趙惇，謝遷不慌不忙地作了一揖，口中說道：“趙兄，幸會?！?p> 沒有叫右丞，而是直呼趙惇為趙兄，一派世家子弟的風(fēng)流瀟灑模樣。
“哈哈哈，幸會幸會，出來逛街啊？”趙惇打了個哈哈，笑著說道。
謝遷點了點頭，說道：“遠之約我去西市的茶樓小坐，現(xiàn)在時辰尚早，我就到處走走?！彪S后他突然指了指不遠處的錢記米行，說道：“趙兄，送佛送到西。你可別把人家送到刑部手里后，就撒手不管了啊。”
前任戶部尚書錢賈入獄后，行賄的幾大米行、商行的掌柜也都入獄受審了，錢記米行也不例外。趙惇經(jīng)過米行的時候，突然就想進去看看?？赡芑镉嫸既ニ兔琢?，大堂里只有柜臺后站著一個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咿咿呀呀的嬰兒，正在吮著自己的手指。
“真是抱歉，伙計不在。要不您先挑著，待會伙計回來了，再讓他給您送？”見來了客人，老板娘立刻將手中的孩子放在搖床上，迎了出來。孩子沾到床后便開始大哭了起來，女人望了望搖床，又看了看趙惇，一臉歉意地說道。
“沒事，您去看孩子。我……我不是來買米的，就是來看看。我和錢掌柜是……是朋友?！壁w惇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難受，強笑著說道。
老板娘面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很是溫婉地笑了笑，回到柜臺后抱起孩子。孩子回到母親的懷里后，皺著的小臉又笑開來。女人哄著懷中的孩子，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似乎在喃喃道：“我那夫君，來到長安后交的朋友多是一些生意場上的酒肉朋友，不曾想還會有人……才此情此景下，還愿意來看望。妾身代夫君謝過公子了?！?p> 見女人要作福，趙惇連忙虛扶了一把，有些愧疚地問道：“……嫂子，近況可還好？”
“謝謝你的掛心。好歹還有些家底，總不至于就這么垮了。刑部的人說，多給些銀子，夫君就能早些回來了?！崩习迥锾痤^一笑，只是笑容未免太過勉強。趙惇看著周圍冷落無人的大堂，與之前的熱鬧截然不同，心中也明白了幾分。
“數(shù)目很大？我看大堂里的伙計少了不少?！壁w惇試著詢問道。
老板娘搖了搖頭，說道：“無妨……近來許多人家都想要囤米，我將米價降一降，總能湊出來的。雖然我不過問夫君生意上的事情……但也能夠想得到，我們來長安不過四五年的功夫，能夠做得這么大，想比是有些不仁義的做法。如今……也算是報應(yīng)吧?！?p> 趙惇不說有多好人，但至少不壞，此時此刻面對錢記米行的老板娘，真的有些不知所措。雖然他很明白，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
“嫂子……我又沒有什么能幫你做的？”趙惇輕咳了一聲，一臉真誠地問道。
“哈?！崩习迥锾痤^來看了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道：“哪里好意思麻煩你，瞧我，沒好好招待你，倒惹出了許多不開心來。”老板娘說完，又抖擻了一下笑容，放下孩子忙著去沏茶。
“謝謝嫂子……”趙惇看著老板娘忙前忙后的身影，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夫君他……他其實也是迫不得已。我們剛來長安的時候，安安分分做生意……根本做不下去……娘的身體又不好，夫君這才不得不走些歪門邪道……但是夫君沒害過人，我知道的，他那樣的人，不會害人的……”老板娘一邊倒著茶，一邊低聲地說著。聲音里有種顯而易見的急切，“夫君他……也是讀圣賢書長大的，哪里就喜歡去做那些藏污納垢的骯臟事呢……是迫不得已啊……公子在夫君落難之時還前來探望，可見為人正派。希望公子千萬不要瞧不起夫君，若不是戶部……他不會……”
老板娘說著說著突然就帶了哭腔，話也說得零零碎碎的。察覺到自己得失態(tài)后，她連忙用手帕遮住臉，抬手示意自己沒事：“妾身失態(tài)了……還望公子見諒?！?p> “……沒事?！壁w惇如坐針氈，輕咳了一聲說道，“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傅江我認(rèn)識，他是個仁善正直的人，等錢兄回來后，若是想要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淖錾?，是一定可以的?！?p> 老板娘平靜了一下，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朝趙惇福了一福，說道：“謝公子寬慰。等夫君平安歸來，妾身一定原話轉(zhuǎn)達?！?p> 趙惇點了點頭，虛扶了一把老板娘，隨后想到了什么，問道：“多嘴問一句，嫂子要湊給刑部的錢，是文書上白紙黑字的罰款，還是……？”
“……自然是走關(guān)系用的錢……交了錢，才會輕判……”老板娘咬了咬下唇，嘆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就像當(dāng)初初來長安的我們，要做生意，哪里有別的辦法呢……”
“……行賄罪，本來就要處一大筆罰金。如果還要花錢打點的話……很不容易吧？”趙惇心中也有些沉重。
老板娘搖頭苦笑了起來：“家母年邁體弱、小兒也需要爹爹，妾身……更是需要主心骨?！彪S后她笑了笑，跳過了這個話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妾身多日以來無人傾訴，平白說了這許多，煩擾公子了。若是公子真要幫忙，可否請隔壁長壽坊內(nèi)周記當(dāng)鋪的伙計來一趟？妾身想要典當(dāng)些東西，卻實在走不開?！?p> “自然是要的，我這就去?！壁w惇點了點頭，起身拜別了錢記米行的老板娘，朝著長壽坊的方向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