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太陽有些毒辣,曬在身上就像身體被放在了火上炙烤一般,灼燙難受。
梁悅拖著個大箱子,匆匆忙忙過了安檢,待進(jìn)了入口處才終于放心,停下來舒了口氣。
她臉頰被太陽曬得發(fā)紅,飽滿的額頭上爬滿了細(xì)汗,懶得找紙巾,隨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仰頭望了望頭頂?shù)奶?,心情有些煩躁?p> 她一向討厭這種熱辣辣的感覺,不由得犯嘀咕,“前天剛到的時候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闌市氣溫居然這么高?”
“各位旅客,闌市開往臨市的火車將在十三點零五分進(jìn)站,請還沒檢票的旅客馬上辦理檢票手續(xù)。各位旅客……”梁悅心情很復(fù)雜,聽到前方這柔美的女聲傳來,再看一眼腕上的手表,更是煩躁。
竟然只有六分鐘了。
靠!即使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票還沒取,又拖著個箱子,不知道外婆究竟往里塞了多少東西,沒想到還挺重的。
待她取完票,以百米跑的速度跑到檢票口時,自己拖的箱子哐當(dāng)作響,梁悅無奈,但又沒時間管是不是里面的東西撞壞了,直覺自己再不上車估計得錯過這趟列車了。
車廂入口處零零散散排著幾個人,列車員已經(jīng)在催促,梁悅剛踏上火車,腳下的列車已經(jīng)緩緩行走。
她發(fā)誓自己真的從來沒像今天這般狼狽過,活脫脫就像一個逃難的人,細(xì)碎的流海粘在額頭難受的緊,幸好這火車?yán)镩_了冷氣。
落座后腦子里想起造成自己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心里不免又爆了一句粗口?p> 本來按照她訂票和出門的時間完全不用這么趕,誰知公交車竟突然改道,路程遠(yuǎn)了不說,還偏偏堵的厲害。
沒想到更氣人的還在后面。
打車的時候,遇到一個蠻不講理的男生。明明是她先招手叫來的計程車,誰知那人根本不看人,仗著自己腿長腳長一下就竄上了車,沒等梁悅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催促司機(jī)離開了。
擱在平日,她也沒興趣計較這種小事,可是她下車那個地方本來就不好打車,偏偏還被不講理的人捷足先登,隨后就是一個人悲催的等了半個小時才等來了一輛車……
“你好,可以讓我進(jìn)去一下嗎?”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男音,梁悅沒來得及收起煩躁的情緒,抬眼看到來人時,剛咽下去的那股燥意就像正燃燒旺盛的火苗一般倏的一下竄上來。
冤家路窄。
男人有些不明所以,再三確認(rèn),自己的確不認(rèn)識眼前這個姑娘,可是他卻在這個姑娘的眼神里看到了寒意。
看她那雙明明平靜無波的眸子,此刻卻像淬了寒冰似的緊緊盯著自己,心口莫名一寒。
“姑娘,我們……認(rèn)識嗎?”雖然心里確認(rèn)自己不認(rèn)識她,但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無意中得罪過她。
問完后發(fā)現(xiàn)氣氛有些尷尬,他站在過道上,這個姑娘好像沒有讓他進(jìn)去里面坐的打算,而旁邊的人又頻頻投來好奇的目光,弄得他十分尷尬,不由軟了語氣,“那個美女,我是坐這個位置的,你可以讓我進(jìn)去一下嗎?”
“嗯?!?p> 哼,美女?看他嬉皮笑臉,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又想想他那竄上車的動作,梁悅頓時沒了討回公道的興致,側(cè)了側(cè)身,讓出一條道。
兩人之間的小插曲落在旁人眼里以為是兩個小情侶吵架了,俊男美女,就算吵架落在旁人眼里也是賞心悅目的的。頓時也就沒了再觀望的興致。
梁悅收了情緒,看看過道上此刻沒人,自己對面的兩個姑娘似乎也沒什么行禮,地方夠?qū)挸?。索性把行李箱拉出來,看看里面剛才碎了什么東西。
“……”
看著自己最愛吃的小辣醬魚罐子裂了,梁悅約哭無淚……
早知道應(yīng)該讓外婆用塑料罐子裝的,隨意翻翻另外幾個倒是沒事。剛準(zhǔn)備把另外幾個罐子先放在身前的小桌上,找個塑料袋把這個壞的處理一下,只是還沒等她放下,原本空的位置突然被幾本書和一瓶水占據(jù)了。
“……”梁悅閉了閉眼,忍了忍自己要發(fā)作的暴脾氣,告訴自己不要和無禮的人計較。
他倒是先開口了,語氣里帶著調(diào)侃,“抱歉啊,你是不是要把東西放在這里,我把書拿了,你放吧。”
“對了,你這是剛旅游回來嗎?”還有興致搭訕。
“我放你大爺!”突然一聲低呵,不僅讓說話的男生一愣,對面兩個姑娘也嚇了一跳。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突然間那么大脾氣,看起來好像還很生氣。
“……”梁悅咬了咬下唇,嘴角微微上揚,“哼哼……”好像從高中畢業(yè)后,自己就沒這般暴躁過了,今天這個小白臉倒是挑戰(zhàn)了她的忍耐極限……
“抱歉,大姨媽來了,沒控制住脾氣。”說完也不管旁人是什么臉色,麻利地把瓶瓶罐罐一個一個地放在過道上,又用塑料袋包好那個裂了的罐子,拉上行李箱,整個過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臉不紅心不跳。
“……”三人一臉懵。
對面兩個姑娘的視線在兩人身上瞟了又瞟,又不敢出聲議論,只好把頭轉(zhuǎn)向窗外看風(fēng)景。
一路上,男生的視線不止一次停在梁悅身上,似乎想開口說什么,動了動唇又閉上了嘴。
反倒是梁悅,始終一臉淡然,好似之前那尷尬的一幕不曾發(fā)生過。
下了火車,男生急促的腳步聲追了上來,“那個同學(xué)……你等一下,等一下我……我們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見過……哎,我其實想說,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梁悅哼笑,“十八年前,城南舊巷?!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
留他一臉懵。
“……哎……”
沒機(jī)會再問,因為被他攔在路上的女孩,此刻已經(jīng)換了神情,一雙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身后的某個地方。
他看到她嫣紅的唇角慢慢勾起似是嘲諷,那雙眼睛里閃著星子似的光芒??墒撬麉s覺得這光芒與剛才看自己時那種眼神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涼颼颼的,像刀子。
他疑惑地轉(zhuǎn)頭,目光突然落到前面一道熟悉的人影身上。
頓時,嗓音大了一個度,“陸江沅!”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前面正走著的那對璧人轉(zhuǎn)頭。
陸江沅眼神有片刻怔愣,眸光微閃,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出聲的人而是他身邊淡青色的那道麗影。
“嗨,陸江沅,你怎么回來……”男生一個箭步上前,驚訝的聲音頓住,他看到此刻站在陸江沅旁邊面容清秀,溫和柔順的女子,立即變了語氣,“嗨,你好,我是陸江沅的舍友,張說。你……”
宋妍露出溫和的輕笑,“你好,宋妍?!?p> 梁悅唇角微勾。
難怪回來的早,原來是佳人有約。
梁悅收了笑,慢慢往前走,眼神卻是落在陸江沅身上,“原來是陸學(xué)長,好巧啊,咱們又見面了。”
虧得昨日,她還自作多情,以為眼前這個人對自己……
唉,算了算了,畢竟是自己又多想了,臉上玩味的表情一秒收的干凈,很平常的笑,看向一旁的宋妍,“宋妍學(xué)姐好?!?p> 宋妍表情微妙,“你回闌市了?”
“嗯,去看看我外婆?!?p> 張說的嘴秒變O型,“你……你們都認(rèn)識?”
“嗯,沒想到原來你們也認(rèn)識?!绷簮傒p哼,視線在三人身上過了一圈,“沒想到,這緣分還挺奇怪?!?p> 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這陸江沅的舍友與他人一樣,都是……外表無害,內(nèi)里卻一肚子壞水。
“這……”張說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了一圈,看著陸江沅,突然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原來是老大你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宋妍不明所以。
“……”梁悅面無表情,突然覺得這哥們估計是腦子壞掉了。
“學(xué)長學(xué)姐,還有這位張……”梁悅不想喊他學(xué)長,“我還有事,就先走了?!?p> “外面不好打車,你要去哪,我送你。”
“……”張說像看陌生人一樣看向陸江沅。
梁悅輕笑,“陸學(xué)長,這里是火車站?!蓖饷嬖趺纯赡茈y打車。
“啊……也是?!标懡湓~窮。
張說又是一陣內(nèi)心狂躁,“我靠,老大這是什么無辜表情,竟被一個小丫頭堵的無言以對。少見,少見?!?p> “那就先走了,拜拜。”
回研究所的路上,前面兩人都很沉默,車?yán)镆黄察o,張說幾次想說話都被涼颼颼的氣氛搞得只好裝個啞巴。
直到宋妍下了車,張說才狠狠呼了一口,“終于可以吸一口新鮮空氣了?!币蝗痪瓦@一路的氛圍,他還以為自己去了一趟西伯利亞。
“老大,你跟姓梁的那姑娘有仇啊,還是你欠人家錢?”
“……”
“不對。不是欠錢,應(yīng)該欠了情?!睆堈f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又道,“我就說嘛,我又不認(rèn)識她,怎么可能惹到她。你都不知道,她今天在火車上對我那個態(tài)度,一開始不給我讓座,后來看我那涼颼颼的眼神,是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們在火車上吵起來了?”
“……”大哥,你有沒有話題重點。
“沒吵?!笨戳簮偰菑埬?,估計也吵不起來。
“我說……你是不是哪里得罪梁姑娘了,搞得人家小姑娘在火車上就對我橫眉豎眼的?!?p> “你說呢?”
“嗯?”
“她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不相干的人冷眼,一定是你自己什么地方得罪她了。但我保證,肯定與我無關(guān)?!?p> “……”那么肯定?
不是,什么叫不相干的人。
水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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