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坦誠以相待
我撫摸著這段新?lián)Q上的鐵鎖鏈,心里思索著出了神。
“公主不解的可是,為何幕后之人會斷定你們上橋?”容殿下那淡然的聲音將我從出神中召回。
“不錯。若是我和炎彬不上橋,那自然不會有之后的事情發(fā)生?!蔽覍ι纤囊暰€說道。
“其實他們并未斷定,他們唯一所知道的是你們出宮了?!彼氖州p輕搭在了木樁上,“而且大華人的慣例,中元節(jié)追思是不帶眾多外人的。因為怕會驚擾已逝親人的英魂?!?p> “炎彬身為一等隱衛(wèi),武功已非常人能及,又與我十分親近。所以他們料定,此次出宮追思,孤必定只會帶他一人在身邊,而不會再帶其他隱衛(wèi),如此便有了下手的契機。”我接話道。
只見他輕笑點頭,開口道:“木橋不是他們唯一布置的下手地點?!?p> 隨后,他望向遠方,不再言語。
我也隨他一起,望向了不遠處的街市。
此時放蓮花燈的儀式基本已經(jīng)結(jié)束,熱鬧的街市上,人群也在慢慢退散。
街道兩旁的屋檐下都已掛上了指引已逝親人歸家的蓮花燈。燈芯里有燭火躍動著,映照出每一盞蓮花燈的花色,遠遠望去,像是一顆顆靈動的彩色星子散落在了人間。
望著這如此繁華美好之景,我卻提不起半分開心來。
越看,我的心便越沉得厲害。
我開口淡淡說道:“茶樓、酒館、暗巷、樓閣甚至是河沿岸邊,他們應(yīng)該都布置好了人手,擬定好了計劃。”
“嗯。”他輕嗯一聲,表示贊意。
“當真是難為這幕后之人花這么大心思和手筆來對付孤了,不過,倒也對得起孤的身份。”我自嘲般道。
“畢竟沒有大量隱衛(wèi)在公主身旁護衛(wèi)的機會并不多。想來公主也當知道,這幕后之人想要對付的,或許也有可能僅僅是炎彬,也或許此事另有玄機?!彼麑⒛抗馐栈?,落回到我身上道。
我沖他一笑,目光再次望向遠方。
“你能幫我掛一下嗎?太高了,夠不著?!蔽疫咍谄鹉_,邊扭頭朝身后的這位容殿下道。
或許是我踮起腳托舉著蓮花燈的模樣過于滑稽,他竟然放聲笑了出來。
真沒想到,像他這樣看任何事都云淡風輕之人,竟會這般放聲樂呵呵地笑了。
此時的我們,身處于城郊的一處別院里。
這別院名喚浮閑,是父王所起,取自于“偷得浮生半日閑”一句。
它也是我們在王宮外的另一個家。
我放下舉著的手,來到他面前,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通過眼神詢問他,你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隨后,他漸漸停住笑聲,拉著我又走回了屋檐下。
他向我伸出雙手,我以為是要我將蓮花燈給他,便遞了過去。
可誰承想他卻并未接燈,反而上前一步,彎腰一把將我托舉而起。
他這一動作,嚇得我本能地把手收回,將蓮花燈死死地抱在胸前。
我低頭,眨巴眨巴眼睛地看向他。只見,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微微昂頭兩下示意我趕快掛燈。
我呆滯了一會,便慢吞吞地伸出手臂,將蓮花燈穩(wěn)穩(wěn)地掛在了裝有飯菜竹籃旁的屋檐下。
這裝有飯菜的竹籃,是愉公公在我們到來之前制好掛上的。
他知道我會來此,便特意將掛燈的活留給了我,也是想讓我能有機會,多一份追思。
愉公公數(shù)十年來,做事總是那么的周到體貼。
其實,多不多追思于我又有何意義,珍視的血親都不在了,再多的追思,也不過是生者安慰自己心痛的一種方式罷了。
掛好后,我又望向他的臉,示意他放我下來。
他微微一笑道:“公主,你忘了點燈了,若是現(xiàn)在放你下來,恐怕我還得再費力舉你一次?!?p> 聽罷,我抬頭又望了望蓮花燈的燈芯,便從袖口中拿出了剛在街上買的火折子,輕輕一點,整個燈就瞬間明亮了起來。
這時,他才緩緩地將我平穩(wěn)放下。
我的心再一次地撲通撲通起來。
我這是怎么?怎的一靠近他就如此這般?
我背過身,朝屋里走去,邊走還邊暗暗地做了幾口深呼吸。
他便也隨我一起進了屋。
“你不好奇這是何處?”我盤腿坐下,順手拿起桌上正烹好的茶水,倒了盞茶遞給他道。
“公主想說,自會告知,公主不愿,我又何必多問?!彼舆^茶,輕輕地抿了一口,“公主既然選擇在此處等待已逝親人歸靈,替其守明,那么,我自然也能猜到幾分,此處定是公主與已逝親人生前常聚留戀之地?!?p> “這里是浮閑居,浮閑一名是我父王起的。”我邊說邊為自己也斟好了一盞茶。
“浮閑?!彼置蛄艘豢诓?,隨后也盤腿坐于我對面,放下了茶盞,“偷得浮生半日閑?!?p> “不錯。此處便是我們在宮外的另一個家。除了家中親人以外,沒有別人能來的一個家。剛剛招呼我們的那位老者,也是以前宮里的故人,特意留在此處,看顧這浮閑居?!蔽逸p啄了一口茶道。
這愉公公的烹茶手藝還是這么的好,如同當年一般,烹出的茶,香如蘭桂,味如甘霖,令人嘗了心曠神怡。
“那我可真是有幸?!?p> “什么?”
“我非公主親人,今夜卻伴公主來到此處,難道不是有幸嗎?”他淺笑道。
是啊,為什么我會帶他來此處呢?
剛剛在來的路上,我以要方便為借口,避開他,給霽月和朗月傳了信,分別給她們報了平安,又布置了任務(wù)。
明明那時候可以讓霽月派一隱衛(wèi)前來,護我到浮閑居,可我卻偏偏沒有這么做。
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或許是潛意識里更愿讓他陪我來吧。
我放下茶盞,輕輕一笑,決心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我想聽的解釋呢?”我眉頭微挑地望向他。
“其實,我騙了公主?!彼_口道。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你騙我之事,和我所知之事是否一樣多?!蔽?guī)е┰S戲謔的意思道。
“既然答應(yīng)了公主坦誠二字,我便一定會如實相告?!彼匾砸恍Φ馈?p> 我端起茶盞,輕輕吹拂著,等待著他的“坦誠”。
來到浮閑居后的閑聊,不知不覺間,我和他似乎都放松了下來,言語間的自稱也從“孤”和“本王”,一同變成了“我”。
“趙清明是本王的人?!彼p手搭在了兩膝上,認真地望著我,自稱也從“我”變回了“本王”。
什么?
這開場的“坦誠”,驚得我差點吹嗆了茶水。
趙清明?
他說的自然是那個太醫(yī)院院首趙清明了。
這,這不可能啊,他的妻兒均在我手,他如何敢為他人辦事?
這趙清明老來得子,就算不念及夫妻恩情,好歹也會顧念唯一后代。
這樣的人如何會敢背著我替他人做事?除非……
“公主所想不錯?!边@容殿下似乎總是能一眼看穿我的思緒。
只聽他接著道:“公主手上掌控的妻兒,并非是趙清明真正的妻兒?!?p> 很快,我也從震驚中迅速冷靜下來,接著他的話道:“看來那次挾持趙清明妻兒的行動,容殿下是比所有人都快上了一步?!?p> 他笑而不語。
“你提前將趙清明的妻兒換走,如此一來,任何一方后到的勢力都將是白白忙活一場。而且劫持到的那方,會認為自己已然穩(wěn)穩(wěn)地控制住了趙清明。”我輕輕喝了一口茶,“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一定得是趙清明主動提前告知你,他妻兒的準確情況,讓你早早部署。否則,你身為大華境外的勢力是絕對不可能快過我們境內(nèi)的各方勢力的?!?p> 我頓了頓,接著道:“也就是說,趙清明與你是舊相識,而且是完全信任你的,才會將妻兒交與你手?!?p> 我話音剛落的同時,茶盞也被我重重地放到了桌上,發(fā)出“砰”的一道聲響,茶盞里余下的茶水被濺得是大半在外。
這一刻,我怒火中燒。
被人戲耍,成為他人棋子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不悅。內(nèi)心的憤怒終是忍不住了,不自覺地通過動作表現(xiàn)了出來。
但實際上,此刻,我心中的后怕遠遠超過了不悅與憤怒。
他這一招,的確是高。
不僅護住了趙清明的妻兒,解決了趙清明的后顧之憂,還成功地使趙清明成為了我大華內(nèi)部,準確來說,是我身邊的一顆暗棋。
自從挾持了趙清明的假妻兒后,我便從來沒有懷疑過趙清明的忠心。
所以,如今知道真相,當真是脊背發(fā)涼,這樣一顆暗棋在身邊,我怎能不后怕呢?
不過好在,依照發(fā)生的事情來看,這容殿下似乎沒有想與我敵對。
不然,就憑他控制的這一個趙清明,就能讓我在王儲驗身的關(guān)卡直接失敗。
“公主不必惱怒。我告訴公主此事,只是想讓公主知道,我的一片誠意。”他淡然一笑道。
隨后,只見他從懷中拿出那方他所極其珍視的白色錦帕,替我輕輕擦拭著濺到手背上的茶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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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生輝
守明:大華中元節(jié)的傳統(tǒng)習俗。是指在中元節(jié)當晚,替歸來的已逝親人的英靈坐守到天明,天亮后將掛在屋檐下蓮花燈旁的飯菜取出倒入河中,意為替親人的英靈送行。沒想到,趙清明竟然是容殿下的人。這位深不可測地容殿下究竟所謀為何呢?敬請關(guān)注下個章節(jié)哦。希望讀者寶貝們多支持,多推薦,多打賞~和光同塵,瑩瑩生輝,與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