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藍想起兔兒神當年對自己說的話。
兔兒神重傷的那年,在鐘山修養(yǎng)了很久。
那時燭藍還小,活潑愛動,經父母允許便天天追著他講人間的故事。
有一日興起,燭藍竟打破禁忌問起原為凡人的兔兒神,其成神緣起。
兔兒神沉思了很久,說燭藍這么小,有些事是不能得知的。
后來,兔兒神養(yǎng)好了傷,繼續(xù)去云游天下,臨走前,他惋惜著燭藍的詛咒,對燭藍說道:
“也許小九因這詛咒不會動情,不過,小九你牢牢記住,即便你不可動情,在你千萬年的生命里,一定會有人愛你。在人群中,眼里只有你、只向你走來的那個人,一定是愛你的?!?p> 當時燭藍還小,不甚理解,不過卻仍是牢牢記住了。
可惜的時兔兒神猜錯了,在燭藍兩千年的生命里,并未有一人在聽到她的詛咒后還心甘情愿地愛她。
所以后來燭藍的心沉寂了很久很久。
直到今天,小姤朝自己走來,穿過花花綠綠的一群嬌艷女妖精,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與當年兔兒神說的不差分毫。
于是燭藍的心整個狂跳了起來。
待男子走近了,即便他是清冷一張臉,燭藍仍是在緊張中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心想真的有人會在得知自己的詛咒后,義無反顧?
愿望白駒過隙,穿過千年的期盼,眼見著就要成真。
可那清冽的一聲問話,結結實實地打破了燭藍的幻想。
對面的男子精致的臉上神情十分冷漠,好聽的嗓音不帶一絲情感。
他對著臉蛋兒有些潮紅的女子說道:“小九,你沒有什么想說的?”
燭藍神色瞬間凝滯,發(fā)燙的臉蛋兒因從腳底升起的冷氣而鎮(zhèn)定下來。
她一臉疑惑,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姤你在講什么,我有些不明白?!?p> 那男子瞧見燭藍的表情,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越發(fā)深沉起來。
他盯著女孩子的臉,只覺一絲無奈與苦澀,在心底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就拉著燭藍向后庭走去。
現(xiàn)在的燭藍心中滿是疑惑,她還是想不起自己有什么瞞著小姤的、抑或是把小姤遺漏的。
兩人面對面一動不動的坐著,遠遠望去,像是兩尊石雕。
在腦海中問了千百遍的燭藍,終于忍不住了。
她走到小姤面前,兩手叉腰,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說道:“我始終覺得沒瞞過你什么。想不出,還是你自己說明白?!?p> 說完,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低聲下氣,“有失身份”,越想越氣,便別過頭去,撅起了小嘴。
小姤原本聽到燭藍坦率的話,心中的冷意加了萬分,可當他第一次瞧見燭藍如此的樣子,覺得甚是可愛。
于是,那原本傷了一個白日的心,此刻也只有無奈與愛惜。
他緩緩站起身,一邊用左手輕輕捏住燭藍的臉蛋,一邊伸出五指,低下頭對燭藍說道:“你這手指上掛得紅繩,記不記得?”
燭藍被小姤掐住了臉,一雙眼珠子鼓鼓的瞪著他,待他說完,驚覺自己果然把小姤給忘記了。
她連忙從小姤手中掙脫出來,揉著自己的臉蛋,甩了甩腦袋,說道:“這個我真沒注意到!”
小姤一雙眸子緊緊鎖在燭藍身上,慢悠悠地說道:“那現(xiàn)在,你覺得該如何?”
“自然是也給你一根繩!”
燭藍高高舉起雙手,放在小姤面前,一對鳳眸亮晶晶的,朝小姤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甜膩膩地說道:“來,你自己選!”
原來,兩人口中的紅繩其實是一代稱,這是從女媧至圣身上,傳下來的血脈秘密術。
將兩人的手指用一紅色絲線纏繞在一起,無論天南地北,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若是有所需求,只要動動手指,燭藍也能感受到。
只是,從大拇指到小指頭,與對方的感應是越來越弱的。
先前小桃花與竹勿醉在外時,就是因著這遁形的紅線,才讓燭藍知道他倆還活著。
想來當時自己應付小姤的提問,讓他自己回來自己去問鎏術,看來是知曉這秘密了。
小姤先是指著燭藍的右手,指著一個手指問道:“這根手指連了誰?”
燭藍瞧著自己的大拇指,甜甜地笑了:“父親和娘親!”
小姤歪了下腦袋,一邊指著一邊說道:“那這些都連上了?”
燭藍盯著自己的手指,腦海里一邊慢慢回憶著,說道:
“是。這根上有小南與兔兒神的線,這根是鎏術與腓腓的,這根是小桃花與竹勿醉的?!?p>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小指頭:“這根誰都沒有連!這根如何?”
小姤的眸色略有些黯淡,他指著那右手,說道:“那這雙手,連的是誰?”
燭藍尷尬地說道:“這無根是無人連過。因為……”
她有些難為情,聲音越來越微弱。
小姤卻道:“那便這個了?!闭f著,將自己的左手大拇指與燭藍的右手大拇指對起來,輕輕拉開后空中有一根若隱若現(xiàn)的紅色色線。
然后又慢慢動了動手指,那邊燭藍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小姤甚是滿意,他的眼里滿含笑意,望著燭藍道:
“小九,這便是完成了吧?”燭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做的一切,又目瞪口呆地點點頭。
原來,自古九界便有男左女右之分。雖說是女媧后裔的右手,其血脈秘術也是遵循這自然的規(guī)則:
女子的右手第一次相連的只能是自己的情郎。但是,深受詛咒的燭藍,從來沒有成功過。
先不說燭藍的詛咒讓她難懂男女之情,就說剛剛小姤輕而易舉地便讓兩人的手指互相連在一起,這就完全震碎了燭藍的認知。
她現(xiàn)在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燭藍見她表情不對,心中暗笑,可臉上仍是一本正經,他道:
“怎么,竟這般不想與我聯(lián)系?”
燭藍聽到他的話,頭像撥浪鼓一樣搖著否認,說道:“沒有,沒有。我只是,有些想不通?!?p> “想不通?哪里想不通了?”
小姤瞧著她呆呆的樣子,心中情緒翻涌著,但他仍強裝鎮(zhèn)定,讓語氣盡量平緩,沒有破綻。
“就是這位置,這位置……不應該啊,這本是……即便位置對了,因渾淪古魔神的詛咒我……”
燭藍的話時斷時續(xù),且聲音越來越微弱,小姤沒有聽清。
于是他低下頭,原本想更近一些,聽得或許可以更加清晰。
沒想到,燭藍一邊嘟囔著一邊抬頭,于是兩人的臉只差分毫就要撞在一起。
一時間,兩人皆不敢動,后庭也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