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剛睡醒的云霖打著呵欠迷迷糊糊地晃出來，正努力地使千斤重的眼皮睜開一條縫。
突然，遠處傳來慘絕人寰驚天動地的一聲“嗷——”。
云霖被嚇得差點跳起來，瞌睡蟲立馬飛走。
“怎么了？怎么了？！”
“云霖啊～阿云霖～”這時蒼老的呼喊聲在院子外響起。
“誒~我在！怎么了？”云霖趕緊跑出走廊回應(yīng)。
“吃早餐沒呀？沒的話就去阿聰伯里喝碗豬雜粥吧，阿聰伯家殺豬了！”十二婆婆喊到。
“哦哦，原來是殺豬啊，我還以為怎么了……嗯？殺豬……阿聰伯……?。⒇i啦！我的豬肉！”云霖突然反應(yīng)過來，匆匆忙忙地跑下樓開始洗漱。阿聰伯要殺豬了！！
十分迅速的云霖在十分鐘內(nèi)搞定一切，“砰”地推開門，急沖沖地跑出來，還差點踩到了走廊上的滿頭問號的旺財。
“旺財呀，我先去買豬肉啦，回來再給你做早餐啊！”
旺財“汪”了一聲，也不知道它聽不聽得懂。
當(dāng)云霖剛打開院子門時，旺財歡快地叫一聲，然后“咻”地從云霖腿邊擠過，很快就不見狗影。
云霖：……
阿聰伯家在十二婆婆家隔壁，家里就他跟伯娘倆人住。
阿聰伯今年六十多歲，年紀雖大但身子骨硬朗，精神也好，時不時還扛著個鋤頭下田種地。他還和伯娘養(yǎng)了幾頭豬。
阿聰伯養(yǎng)豬不是為了賺錢，只是想養(yǎng)頭豬解解悶，吃剩的飯菜有去處罷。
而他家養(yǎng)的豬不是也一般的豬，是從海南帶回來的身上一塊黑一塊粉的土豬，是養(yǎng)在一個荒廢的果園里面的土豬，是吃用番薯藤混玉米粒加剩飯做成的豬食的土豬，是每天都會被趕出來從村頭散步散到村尾的土豬，還是一群三天下河洗一次澡的土……精致豬豬！！
每次看到豬出來散步的時候，云霖就兩眼發(fā)光地盯著那些豬，口水直流，腦袋還里回旋著各種菜名。
糖醋排骨，回鍋肉，紅燒豬蹄，炸豬排，鹵豬耳，熏臘腸……
這次居然被她遇上阿聰伯殺豬了！那還等什么，趕緊去買豬肉呀！
等云霖去到阿聰伯家的院子時，大家都開始分豬肉了。一群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住石板，你一言我一語地分豬肉。另一頭還有幾個叔叔伯伯嬸嬸伯娘端著個碗，或站或蹲地稀里呼嚕地喝豬雜粥。
“這豬挺大只的??！”圍觀的三叔說，“誒誒誒，我要這份了！”
“喂了那么久能不大只嘛，這得有兩百斤吧？”另一位村民說。
“秤得有兩百一十斤呢！”另一位目睹了殺豬全過程的阿伯說。
“兩百多斤啊……我之前在鎮(zhèn)上看到外地車來的一群大白豬，好家伙，那個叫肥啊！怎么也得有四百斤的吧！”
“肥是肥，但還不是用飼料喂出來的，一點豬肉的香都沒有。誒，別動別動……這塊，我的！”
“那可不！不過說到香，還是咱們養(yǎng)的土豬的肉香。”那人砸吧砸吧嘴，“這塊肉好，你們不要我要了??！”
“你要你就那唄，我們還能跟你搶不成？唉，以前一頭土豬養(yǎng)一年呢！現(xiàn)在的才三四個月就出欄了?！?p> ……
“誒誒誒，我來了，我來了，我也要豬肉！”這時云霖沖了過來，想往人群里擠。
“云霖啊，你爸早就訂一份豬肉了，不要擠了，多熱啊?！卑⒙敳驹谝慌晕疅熜Σ[瞇的說。
說起來，這批小豬還是植爸搭線，從瓊崖運送過來的呢！
伯娘也在一旁朝她招招手：“云霖，快過來，過來喝碗豬雜粥，伯娘燉得可香了！他們分豬肉有啥好看的？先喝粥！”
樟木沖有這么一個習(xí)俗，殺豬的人家在殺完豬后要取豬舌豬腰豬肝等豬雜和粥一起香香地?zé)跻淮箦?，再撒上一些小蔥，趁著熱氣迅速舀出分給來幫忙的村民。
在以前，這一碗粥可是答謝幫忙的村民最好的報酬，也是絕大多數(shù)人衡量你家日子過得怎么樣的標(biāo)準(zhǔn)之一。
但現(xiàn)在留在村子的人已不多，所以這會兒阿聰伯和伯娘也不拘是不是開幫忙的，見了就請人喝豬雜粥。
這種豬雜粥又香又鮮，云霖一頓能喝三碗！不過這會兒她有正事要干，只好先謝拒伯娘。
“謝謝伯娘啊，我想先去分豬肉！阿聰伯，我爸那份是我爸的，我的這份還沒買呢！我們都是植家人，你可不能偏心！”云霖還是擠進去報名，“阿水哥，我也要一份豬肉！小份的也行！”
“哈哈哈，你爸的怎么就不是你的了？難道拿回去你不吃嗎？”大伙哄笑。
“吃啊，怎么不吃，可是我再買一份就有更多豬肉可以吃啦。而且我在樟木村，他不在，按道理應(yīng)該是有我的份，沒他的份！”云霖理直氣壯。
她又不傻，阿聰伯家的豬肉價格跟市場上的飼料豬價格差不多，但肉質(zhì)不知好了多少倍，買了不虧！只是這豬肉份量不多，云霖不能也不好意思買多，不然她都能一頭豬包圓！
“哈哈哈～”圍觀的村民都哄笑起來。
“行，我留一份給你！”阿水是阿聰伯的小兒子，在M市工作，今天難得回來一次。這會兒他負責(zé)給大家分豬肉。
村里人殺豬都不會分的很細，哪怕是請殺豬佬來都是一塊一塊地分割，瘦肉肥肉都在一起，看中哪份就要哪份。
“謝謝阿水哥！”得到承諾的云霖興高采烈，也不挑豬肉，直接退出來去找伯娘要豬雜粥。
伯娘很喜歡云霖，給她舀了滿滿一大海碗粥，一邊舀還一邊叮囑：“吃不飽自己再來舀啊，別跟伯娘客氣?！?p> “嗯嗯，好！”云霖特別真誠地點頭答應(yīng)。
伯娘很滿意云霖的回答，越看著孩子越高興。其實不僅是她，她們這一幫經(jīng)常聚在一起聊天的上了年紀的樟木村婦女都挺喜歡云霖。這孩子又聰明又會來事，還愿意聽她們這幫人嘮嘮叨叨，偶爾路過都會順手幫個忙，提提菜澆澆水什么的……
頂著伯娘越發(fā)慈祥的目光，喝著鮮甜的豬雜粥的云霖暗暗許下宏偉目標(biāo)：等發(fā)達了我也要養(yǎng)土豬！專門養(yǎng)來自家人吃！
一年養(yǎng)上幾十頭！雇用專業(yè)人士用最科學(xué)最健康的方式養(yǎng)殖！讓它們吃最好的豬食，住最好的豬圈，享受最優(yōu)質(zhì)的服務(wù)，保證讓它們一個個每天心情美美噠。
然后過上三四個月就開始一邊養(yǎng)一邊宰來吃！想吃就宰！吃得還剩三四成就又養(yǎng)一批！
如此循環(huán)，美滋滋！
喝完豬雜粥，照常跟大娘大嫂們嘮叨一會兒，云霖就拎著兩份豬肉笑瞇瞇的向阿聰伯和伯娘告別：“阿伯，伯娘，我先回去啦。下次殺豬記得也要留我一份呀！”
“好好，不會忘了你那份的！”伯娘忍俊不禁地應(yīng)下。
“回去啦，旺財！回去吃肉去！”
一回到家，云霖就迫不及待的打開兩包肉。
多的那份是植爸的，里邊有兩只豬蹄，看樣子應(yīng)該是前腳，這肯定是買給植媽的。豬前腳的質(zhì)量要比豬后蹄的要好，膠質(zhì)重，植媽最喜歡拿來燉。
嗯，不敢動不敢動。
除了豬腳，里邊還有一大塊連皮帶瘦的豬肉，拿起來掂掂，嗯，她手感不好，只能大概估計這有四五斤。
仔細的辨認一番，云霖終于認出這邊的是梅花肉，那邊的是豬頰肉，中間夾著一小塊前排肉。
哇！都是好肉呀！云霖雙眼發(fā)光。
豬頰肉也叫的項圈肉，帶有軟筋，是一種含膠質(zhì)的瘦肉，彈性十足，口感特別香嫩。但一頭豬只能切下兩片，占全豬的比例很少。
而梅花肉也叫肩膀肉，其間有數(shù)條細細的肥肉絲縱橫交錯，吃的時候特別嫩特別香，一點也不油膩！而且久煮不老！
相比于前兩者，中間的前排肉就比較普通了。它是背部靠近脖子的一塊肉，瘦肉夾肥，肉質(zhì)較嫩。
看完植爸這袋，云霖迫不及待打開自己那袋。
云霖這袋豬肉則小一點，只有三四斤重。里邊的雖然沒有植爸的好，卻也很不錯，有一塊上好的五花肉和一塊鼠肉。云霖一看便知這是村里的叔叔伯伯嬸嬸嫂子們特意讓著她。
不然那么好的肉怎么會輪到她？
對了，這里的鼠肉不是老鼠肉，這只是本地人的叫法，云霖忘記它的學(xué)名叫什么了，只知道它是在豬后腿骨旁邊的一整塊不大的瘦肉，肉質(zhì)細膩，沒啥筋膜。
想想植媽的威嚴和植爸的手藝，云霖沒敢動植爸那袋豬肉，只好磨刀霍霍向自己那袋。
取出那塊五花肉，按自己的心意麻溜地切成合適的大小，再把其它的統(tǒng)統(tǒng)裝起來，只剩下一條近一斤重五花肉。
云霖決定今天中午就吃紅燒肉！
她先把五花肉清洗干凈，整條放入開水中灼燙一會兒，再把撈起的肉放在冷水里浸一浸，趁外冷內(nèi)熱時下刀切成麻將塊大小。再同上步驟放進開水鍋中灼燙，再次撈出沖洗，最后瀝干水分放一旁備用。
家里的香料不多，勉強夠用，云霖就將姜切片，大蒜切碎，再準(zhǔn)備一點八角。上柴，點火，熱鍋，倒油，下香料，“滋啦”～
一會兒，香味慢慢滲透出來，云霖一把抄起旁邊的五花肉，倒鍋煸炒。炒至兩面稍黃，便倒入一旁事先準(zhǔn)備好的砂鍋里，放入少許冰糖，老抽生抽和鹽，再加入幾滴料酒，換上木鏟繼續(xù)翻炒。
一會兒后，加入適量開水，大火煮開，撇走泡沫。最后蓋上蓋子，撤走幾根柴火，用文火慢燉。
唉，燒柴就是這點麻煩，火候不好控制。
云霖把夾出來的柴火放入一旁的草木灰里埋好。這些柴雖然外面燒成炭，但里面還沒完全燃燒，埋在灰里，等晚上拿出來給熔巖草加溫最合適不過了。
趁著燜豬肉的時間，云霖麻溜地洗米洗菜，開始做午飯。嗯，中午就吃番茄炒蛋加個胡蘿卜玉米湯，當(dāng)然抄麥菜是萬萬不能少的，飯后甜點就來個拔絲番薯吧。
今天的旺財破天荒地早早回來，乖乖地趴在廚房門口，搖著尾巴看云霖忙上忙下。
一個小時后，云霖隔著布掀開鍋蓋，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撒上蔥花，紅與綠相映得趣。
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胡亂吹吹一口咬下，嗯，香甜松軟，入口即化，就是有點……燙燙燙！
“呼～”“呼～”云霖拼命張開嘴呵氣，眼淚都快出來了，但就是不愿把肉吐出來。
“汪！”旺財在云霖腳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表示它也想吃。
“旺財，等等啊。”緩過勁來的云霖也不吊著它，夾兩塊肉放清水里刷刷，放碗里給它。
旺財聞了聞，望著云霖委屈巴巴地“汪”了一聲。
云霖?zé)o動于衷。
旺財……旺財還是歡快地把肉吃了。
“旺財你看家??！我出去一趟?！痹屏貜臋还窭锬贸鲆粋€大海碗，一邊往里扒拉肉一邊叮囑旺財。
“汪！”
于是，云霖一手捧著一碗紅燒肉，一手吊著兩袋豬肉，哼著小曲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