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怡抿抿唇,垂眸遮住眼底的黯然。
原來文珠說的是真的啊。
“...慧怡師姐...慧怡師...觀主?!?p> 喊她的聲音伴隨著屋門打開的聲音停下,慧怡眨了眨眼,沒有停下自己轉(zhuǎn)身走掉的步子。
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理會。
日頭高升,很快大家都覺得熱起來。
穿著華美衣袍面如白玉的小廝停在一眼望不到頭的曲折山路上,擰著眉心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然后回頭問:“公子,咱們還要繼續(xù)往上走嗎?前面好像更陡峭難走了...”
也不知道山上住著的人平素是怎么來往的。
真是累人。
小廝靠著一棵樹干喘氣,順道等人回答。
反正公子是不會親自回答的,只會讓人把他要說的話一個一個傳上來。
因為公子說這樣看起來才不會失了禮數(shù)。
想到這,小廝撇了撇嘴。
禮數(shù)有什么重要的?
他們在...哦,這話不能說,連想也不可以。
公子交代了,這次行蹤隱秘,不可以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來歷。
“公子說繼續(xù)往上走,等到了山頂再歇——”有人雙手圍攏在嘴邊,拉長語調(diào)喊。
小廝頓時瞇眼笑起來。
還好不是人人都像公子那樣在意什么禮數(shù)。
“知道啦——”
小廝也學(xué)著那人的模樣拉長語調(diào)應(yīng)聲。
如泉水叮咚的少年聲音在山林間如漣漪般一圈一圈往外擴散,驚起林中鳥一片。
山門外蹲在一塊山石上和道友們說著其他趣事的文珠猛地跳起來。
凹凸不平的石面惹得她搖搖晃晃,眼看要跌下去,卻又被她手臂在空中一通胡亂揮舞穩(wěn)住身形。
文珠嘿嘿笑起來。
耳邊卻響起了道友們帶著關(guān)切的問責(zé)聲。
“哎呀哎呀,這不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嗎?...你們不要說我啦...有人來了哦...”
有人來了?
道友們紛紛朝山路上張望。
曲折的山路上半個人影都沒瞧見,哪里是有人來了的樣子?
不等眾人再回過頭來問自己,文珠就伸手指了指天上的飛鳥,“它們都被嚇跑了呢?!?p> 鳥兒飛出林子就說是人來了嚇跑的...真是個小孩子。
眾人收回望向山路的視線,不以為然。
很快就有穿著寬大道袍的道友從山路上一路握拳小跑而來。
那是她們在得知消息后,抽簽挑選出來負(fù)責(zé)打探貴客走到什么地方來的道友。
她們說好了,要是看到貴客來了,就一路握拳小跑回來給她們提醒,這樣好讓她們有足夠的時間來準(zhǔn)備迎接,不至于手忙腳亂沖撞了貴客。
眾人立時整衣肅容,站在山門外列隊恭謹(jǐn)?shù)群颉?p> 有人還伸出手拽了拽看得目瞪口呆沒回過神來的文珠。
讓她去觀中通稟。
文珠蹬蹬幾步跑走。
道友也嗒嗒幾步跑來。
“貴客到了...”
……
方才還秩序井然的棲霞觀頓時忙亂起來,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拂塵忘帶了,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道袍不知道在哪兒蹭臟了,也有人發(fā)現(xiàn)還沒去通知觀主...總之好一通忙忙亂亂后才又重新恢復(fù)了安靜。
靜心穿著簇新的道袍站在最前面,神情平靜身姿筆挺。
慧怡躲在房門里沒有出來。
她還在生悶氣呢。
沒心情去迎接那個什么貴客。
“慧怡師姐?!?p> 除了她外就空無一人的屋子里忽地落下兩道人影,慧怡驚愕的睜大眼,連喊人都忘了。
這樣正好省了隨時準(zhǔn)備沖上去掩住慧怡口鼻,不讓她發(fā)出聲音驚動觀中其他人的事。
君墨樂得自在,姿態(tài)隨意的揀了一根條凳坐下。
“你們是什么人?”
慧怡神情平靜的開口。
仍舊是少年打扮的池魚見狀微笑起來。
沒想到過了這么幾年,師姐還是沒變,越是遇到讓她害怕緊張的事,面上越是沉穩(wěn)淡定從容不迫。池魚也揀了一根條凳坐下,滿是感嘆:“師姐還是一點沒變?!?p> “你是...池魚?”慧怡問道。
眼神卻滿是篤定。
顯然心中已經(jīng)確定了池魚的身份。
其實對于慧怡來說,要猜出池魚的身份并不難。
畢竟她很小的時候就被爹娘送到了山上來修道,身邊來來去去接觸到的都是觀中的道友,而在這些道友之中,與她最為熟悉親近的,不是和她年紀(jì)相仿的道友,而是比她小了幾歲的人。
那兩個人就是文珠和池魚。
文珠一直都在觀中,不久前她們也才說過話,而且現(xiàn)在貴客登門,她應(yīng)該和道友們在一起迎接貴客,不可能脫下道袍女扮男裝的跑過來找她。
剩下的,就只有五年前忽然從觀里跑掉的池魚了。
“師姐真聰明?!背佤~夸贊,算是承認(rèn)了自己的身份。
慧怡又驚又喜,忙近前來打量池魚。
五年時間,已經(jīng)讓女孩子的眉眼有了很大變化,但仔細(xì)看還是能看到之前的影子。
慧怡伸手撫上池魚的臉,眼底泛起淚光,卻又倔強的不肯讓淚落下,只是問:“你這小丫頭當(dāng)初跑到哪里去了???就算觀主打了你,那也是因為你調(diào)皮頑劣不服管教,你怎么就...就自己跑了呢?”
知不知道她當(dāng)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擔(dān)心?。?p> 還時常把廚房里吃剩的饅頭炊餅什么的偷偷留下來,就怕回頭池魚餓著肚子來找她的時候沒有吃的。
池魚恍然。
她就說和她一向親近的慧怡師姐當(dāng)初知道她被人給拐賣了,怎么會沒有做出半點舉動來?
原來是因為根本不知道她是被拐賣的啊。
還一直以為是她自己跑了……
不得不說,靜心做事真的很周全。
就算她不是主謀,也是李才瑾的幫兇。
近前的慧怡還在問她:“...你這幾年過得好不好?是離開了朝陽縣又回來了嗎?跟著什么人...怎么穿著男孩子的衣服...”
池魚打斷慧怡,把慧怡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
“師姐,如果我說我當(dāng)初不是自己跑的,而是被人沖進(jìn)觀里來強行拐走的呢?”
慧怡驀地把眼睜得更大。
怎么會...就算拍花子膽大包天,也不會直接跑到觀里來把人給拐走吧?
不,這已經(jīng)不算是拐走了,這根本就是綁架!
“池魚你...你給我詳細(xì)說說當(dāng)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