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要塞內(nèi)外已是一片寂靜,陰寒籠罩下的夜幕在燈火之外顯得格外的陰森黑暗。這里的黑夜,顯然要比大陸那方的夜更為晦暗,也充滿了更多的危險。
星空上顯出極端的天文夜像,西南方向盡如黑墨,那是絕對的黑暗。東北方向僅存零星的星辰在微弱的閃爍著,一條涇渭分明的天際線詭異的隱沒在其中。
給人的錯覺,那僅存的一絲光點稍有不慎就會全然被黑暗所吞沒。
艾德文生起一處火堆,他并沒有使用魔法,而是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用火石生火,上了年齡的老人家就是矯情。
兩人坐在火堆旁,許久沒有說話。
偶爾有巡邏的軍士走過,想要過來驅(qū)逐。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在軍營里點火,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可當被艾德文那一雙凌厲的眼瞳瞪了一眼,幾名軍士每走近一步就像掉進極寒的冰窟似的步步維艱。
就連他們的鎧甲表層和臉上相繼泛起了冰霜之后,他們退卻了。當認知到眼前的這兩名學生有多么的不可理喻,也就不敢再往前去打擾。
“瘋子……”
幾名軍士冷得打顫,腳步也變得不利索,趕緊躲開后暗自咒罵了幾聲。
“您,與我祖父很相熟么?”
衛(wèi)斯理開口問道,既然對方這么大方的提出要幫自己解惑,那就大膽的問吧。
“唔,非常熟?!?p> “熟到什么程度?熟到我在帝大犯了任何錯誤,您都可以置之不理甚至包庇嗎?”
“……”
艾德文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無情,空氣中出現(xiàn)一絲的陰冷。
“置之不理是有的,但包庇不存在,那是另有其人。其實,從你申請以【赦免】的方式考入帝大開始,我是不贊成的。即使當中有杜蕾莎、有因弗斯、有博格等人的擔保推薦,我依然否決了他們?!?p> 衛(wèi)斯理心里起了些許的波瀾,卻面無表情的問道:“為什么我還是進了?”
“因為赦免令的合法性,因為柏索那家伙的執(zhí)意說動了我。姑且,就看看吧,總歸未必就是壞事。前兩年,我確實對你失望透頂,但自從我閉關(guān)之后,你倒是改變很大。特別這一年來……唔,我想起了一個人……安吉拉!是她,難道說……是她改變了你?”
艾德文似笑非笑的抿著嘴,看著衛(wèi)斯理。
“安吉拉……”
衛(wèi)斯理沉默不語,個中原因連他也很難言明。但,確實是她令自己重獲了新生,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
“您,也在關(guān)注著她?”
艾德文莞爾一笑:“我關(guān)注的人,很多。但未必都能一一為他們解惑,或是解決他們的問題,我沒有這樣的義務(wù)。你可懂?每個人都有自己這樣那樣的問題,或大或小。這是成長過程中必須面對的,到最后終究還是要自己去解決。無論前方出現(xiàn)的是機遇,或是危難,也只能靠自己去經(jīng)歷去嘗試,你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敢于直面自我,或正或邪,取決于你的心……當你找到屬于自己的【道】,也就看見了自己的將來,將何去何從!”
衛(wèi)斯理點了點頭,果然大咖就是會講道理,剛有點想法就給他一番話給懟了回來。滴水不漏啊,人情牌是打不出了。
由此看來,幾年前艾德文是反對他進入帝大的。一方面他當時并不夠資格,一方面或許是為了他好。但,德里拉的情面卻讓大部分的老人們,為了他而網(wǎng)開一面。
甚至還動用了皇家的【赦免】令,那玩意估計是杜蕾莎皇后才有的吧。這東西的用處可大了去了,相當于免死金牌,竟然就只是為了讓他進入帝大?!
他們對于德里拉的敬重,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么?
不可能!看看現(xiàn)在布雷恩家族的境況,就可得知。那些人,并沒有表面上看的那么好!至少自己接觸過的墨菲爾德家族,除了安吉拉絕對沒有幾個是真心對他好的人!
不過分的講,布雷恩家的人在他們眼里,就是狗一樣的東西!
貴族與貴族之間,若是不存在等價交換的利益鏈,不光失去彼此之間的信任與尊重,還會失去人性上的道德。
對此,衛(wèi)斯理是深有體會的。
“她的病,您能治么?”衛(wèi)斯理還是決定要試一試,畢竟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安吉拉一人值得他用心對待的。
艾德文沒有回避這個問題,他應(yīng)該知道安吉拉的情況,畢竟是他自己提起這個話題,自然要回答。
“那種病,世上可以醫(yī)治的人有很多,但懂得治和能不能治的好卻又是兩回事。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衛(wèi)斯理點了點頭,隨之又搖了搖頭。
艾德文嘆息一聲,說道:“我懂得治這個病,可未必能治好。據(jù)我所知,她那個病……德里拉曾經(jīng)預(yù)知過,在她病發(fā)之前早就發(fā)現(xiàn)了病種。我依稀記得,他說……那不是病!既然不是病,哪里存在治不治的問題?那自然也就治不好!”
衛(wèi)斯理聽得有些發(fā)懵,驚奇的問道:“基因敗血癥不是病?那是什么?祖父在安吉拉染病之前,就已經(jīng)預(yù)知了她將會染病?!等等,我完全聽不懂這當中的邏輯關(guān)系,我有點混亂??!”
艾德文神情顯得有些沉重,半晌后才回應(yīng):“德里拉有一種天賦,只有我才知道。與其說是天賦,不如說是一種詛咒。但他確實,可以預(yù)知某些人某些事的未來畫面!關(guān)于這個問題,一時間我很難說的清楚。而關(guān)于安吉拉,是在德里拉去世兩年后才患上的病,唔……應(yīng)該差不多是這個時間段。在那之前,他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和我談了那么一些話,一開始我也難以理解。”
他停頓了幾秒,才接著說:“但自從她慢慢長大之后,我便明白了德里拉當初說的話。那么多優(yōu)秀的后輩,偏要我多關(guān)注你們兩人,當中也不全是私心驅(qū)使,德里拉那人還是很公道的。唔,知道這一切的人,也就只有德里拉了?!?p> 這么一聽,清晰很多了。
安吉拉的所患的不是病?長久以來一直在治療的病,卻不是?。磕鞘鞘裁??!祖父他竟然有預(yù)知能力!他早就看出安吉拉會患上這樣的?。?p> 為什么不提醒她提前預(yù)防?
衛(wèi)斯理又深層的思考一下,這當中應(yīng)該有某些隱情吧。
“院長您,和我祖父不是一般的朋友關(guān)系?”
艾德文點頭:“是摯友,一生的摯友,唯一的摯友。你祖父是個狂人,朋友并不多,能受得了他脾氣的人除了你的祖母,也就只有我啦。但他的崇拜者,卻多不勝數(shù)。這一點,我很是嫉妒,真是的……我和他相比,可真不差呢?!?p> 衛(wèi)斯理連忙點頭,當然了你可是院長啊,把持帝大長達三十年之久,好像還沒有那任院長能當這么久的。
“本來,我想將帝大親手交給他的,可惜啊……他的性格,是下任院長的不二人選。卻也是他的性格,毀了他。他不喜歡做的事,世上就沒人能強迫他!一個永不低頭的犟種,你可不能,將他的性格給繼承過去哦!”
衛(wèi)斯理尬笑,他何德何能敢與祖父相比,沒那個資本??!
“所以,小布雷恩?故事聽的差不多了,也該付點酬金了吧?”艾德文突然說道。
“什么意思?!還要收費的???!我可沒錢??!”衛(wèi)斯理驚慌的回道。
艾德文一臉的鄙夷,嘖嘖說道:“不是真要你的錢,而是想要你為我做點事?!?p> “什么事?”衛(wèi)斯理警惕的問道。
“近些年,校園內(nèi)的風氣有些污濁,我想是時候該整肅一番。不然,帝大的師生,還真把我艾德文給遺忘了。對于某些人,需要打壓一下,給全校師生一個警醒。讓他們知道……我艾德文才是帝大的院長。所以,你要幫我?!?p> 這就納悶了,堂堂一個院長大人,人見人怕的大拿!他會需要自己的幫助?他只要顯出真身往那一站,所有人都得顫抖幾下。
但他的神情很是認真,很是誠懇。
不,這不是他的真容,一張假臉弄出來的表情當不得真。
一定又是什么陰謀!
“拿著這個!以后你就是我的金牌臥底,是我在校園里的眼線,時刻為我收集情報。放心,小布雷恩,不會讓你白干的。相信我,本院長這條大腿,難道不值得你抱一抱?!”
衛(wèi)斯理手里,給塞了一本證件之類的東西,本想推脫一番的,可聽到后面那一句話,他頓時猶豫了。
對啊,院長大人的大腿不抱,那還抱誰的?
“金牌臥底?”
不對,是內(nèi)務(wù)處……特派調(diào)查員?!
尼瑪?shù)?,這又是一個什么樣的職務(wù)???校方還有這么一個部門……內(nèi)務(wù)處?!是類似情報科那樣的部門么?
這是要他去當間諜??!整肅打壓誰啊?
衛(wèi)斯理靈光一閃,難道是副院長?!
“院長大人,我再問一個問題……浩克計劃,具體指的是什么?還有,這次襲擊皇室成員的叛徒主力,幾乎全是帝大的在?;蚴钱厴I(yè)師生,帝大將會面臨一場大的浩劫,對吧?你這個時候,把我拉進來……真的好嗎?”
忽然,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的厲害,連衛(wèi)斯理這種體質(zhì)竟然會冷到打顫!
只見艾德文陰沉著臉,眼神內(nèi)閃爍著寒光,說道:“你知道了那么多的秘辛,試問還能置身于外嗎?小布雷恩,你早就已經(jīng)被卷入了這場爭斗之中,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德里拉,好好想想我的話。
如果你還想知道更多的秘辛,那么……你就得做些什么,來獲取我的認同,明白嗎?難道你真的以為,好處是可以不勞而獲的么?”
世間沒有免費的午餐,這真是一句真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