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用盡最后的力量,將儲存在法杖中的法術(shù)盡皆傾瀉而出,但這也是徒勞,由于他的身體正在迅速下墜,根本得不到足以命中的射角,法術(shù)全都攻擊在周圍的土壁上,激起一陣劇烈的塵土。
下落就在一瞬間,但在灰袍的世界里,這一瞬間好像忽然變得很長,他還嘗試著法杖和手掌去摳住土壁,想要止住下墜的趨勢,但在龐大的勢能面前,這些努力都化為了徒勞。
“嘭!”
他的耳朵里先聽到了重重的墜地聲,然后身體才感受到疼痛。
疼!太疼了!
每一寸骨頭都要斷了!身上所有的肌肉在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就全部撕裂了!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內(nèi)臟在沖擊力之下,都變得稀巴爛了!
“卑……卑鄙……”
“這個世界最讓人感覺奇妙的,就是一個卑鄙無恥之輩,冠冕堂皇地斥責別人卑鄙?!?p> 從頂上,傳來村民的聲音,盡管看不到對方。
從這口深井向上看去,只能看到一方光亮,灰袍想到,那光亮是天空的光,照射到井底。
“嫉妒魔種……色欲……魔種……快……保護……”
幾縷鮮血從灰袍的眼睛、鼻孔、嘴巴涌出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個破掉的水桶,生命力正在迅速消散。
“咚、咚、咚?!?p> 隨著幾聲熟悉的聲音響起,頭頂上的光源一點一點地減少了,最終完全消失。
井內(nèi)變得一片漆黑。
灰袍想起來,那熟悉的聲音,正是村民放置土塊的聲音。
自己被完全同地面世界隔開了。
灰袍聽到自己發(fā)出一聲嘆息,這嘆息好像是直接從自己的胸膛中傳出來的。
最后,他還是有一點不明白:對方是怎么掌握自己的位置的?
似乎是聽到了自己的心理活動,頭頂上又開始傳來村民的聲音。
“幾個很簡單小道具,就完成了這次謀殺。一把大鐵錘——一次可以敲掉九個單位的土塊哦;一堆土塊制作的高差陷阱;還有,一枚最便宜的追蹤卷軸。”
是啊,追蹤術(shù),自己用的也是追蹤術(shù),為什么沒想到對方也可能會用?
即使在黑暗中,灰袍也仿佛能看到對方臉上的冷笑。
吊詭的是,對方的聲音好像一直在往下移動。
一束火光亮起,灰袍這才看清,原來自己的周圍并不全是堅實的土壁,這些土塊被規(guī)整地鋪成了一條環(huán)形臺階,繞著土壁的四面盤旋直下。
原來這就是對方一直在地底繞圈圈的原因,那不是在急得打轉(zhuǎn),而是在修建環(huán)形階梯。
“騎士有重甲,劍士有長劍,盜賊有匕首,游俠有弓箭,法師有魔法,每個職業(yè)的戰(zhàn)斗方式都不相同,而作為村民,有的只是手中的錘子而已,或許,還加上一點想象力?!毖┠贿呑咭贿呎f。
“我不明白的一點是,大家都可以用自己擅長的方式戰(zhàn)斗,為什么唯獨村民戰(zhàn)斗會被稱作‘卑鄙’,難道村民作戰(zhàn)很可恥嗎?”
“不,不可恥,可恥的是你們這些讓村民不得不作戰(zhàn)的人。要知道,比起殺害,我果然還是更喜歡創(chuàng)造一些?!?p> 他離得已經(jīng)很近了,只要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就能……
灰袍的手指豎起來,停在空中,然后永遠地停在了空中。
“殺死你的不是村民,而是你的傲慢?!?p> 雪默俯下身子,直視著灰袍說。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聽到自己最后這句話,因為對方已經(jīng)聽不到了。
“唔……”
敵人死了。
雪默跳下深井,在敵人身上摸索起來。
一個20級以上的敵人,恐怕這次要出不少貨了吧。
……
游俠正在惴惴之際,忽然面前的土塊被砸開,光芒從外面照耀進來,全世界都變白了,一時間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
“走吧?!泵媲笆鞘殖执箬F錘的雪默。
游俠的眼睛緩緩適應(yīng)了光線,蹲在地上怔怔道:“那個邪術(shù)師呢?”
“死了?!?p> “你弄死的?”
不知道為什么,假如說現(xiàn)在雪默告訴他,他剛剛弄死了一個邪神,他都不會覺得很驚訝,或許是他對這個村民的神奇見怪不怪了。
但是雪默沒有回答,游俠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頗為凝重,這不像是剛剛解決了一個強敵的樣子。
他忽然指著地面道:“剛才那兩只魔種變成了飛灰,我覺得那些東西應(yīng)該還有用,你幫個忙,把參與的灰燼收集起來?!?p> 游俠點了點頭,和雪默跳下高臺,開始收集地面上的魔種灰燼。
這些家伙活著的時候看上去格外嚇人,但死掉后的灰燼黏糊糊的,好像是摻了水的炭灰。游俠廢了好些功夫,才把這些灰燼包進兩塊布里,然后用隨身攜帶的水洗了手。
再回頭看雪默時,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依然凝重。
雪默用高差陷阱干掉灰袍后,確實搜刮出不少東西。
其中包括他的【記錄之法杖】,金幣,未知的藥水,一些卷軸,甚至還有一張技能卷軸。
然而最重要的東西,卻是他的一本日記。
雪默草草翻看了日記,本子上的內(nèi)容讓他心驚。
不,不應(yīng)該只是“心驚”,應(yīng)該說,他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顛覆性的變化。
在剛穿越到這里之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毫不費力地召喚出了任務(wù)面板,系統(tǒng)也在好好工作,王都的風景和游戲中別無二致,所以,他就擅自認為這里就是游戲場景的復刻。
但是從今天起,從現(xiàn)在起,他明白,在這和游戲別無二致的表征底下,潛藏著巨大的分歧。
恐怕從這一刻起,對于灰袍來講,可能事情是反過來的,但是對他來講,這個世界,不再是一個游戲了,或者說,不只是一個游戲了。
【探秘者迭羅的日記】
寒月12日,多風
今日的實驗進展很順利。
卡馬托那家伙居然妄想通過武力打破圣境,他以為那位會中意于滿腦子肌肉的家伙嗎?我在集會上狠狠地嘲諷了他一番,有幾個人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至少大部分人是認可我的意見的。
只要大罪之儀的計劃順利,禁錮的突破根本不成問題。
寒月21日,晴
簡直難以相信今天我在靈體實驗中看到了什么!(字跡很潦草)
如果說幻境里面展示的是真的,我可能窺伺到了真正的天國!
現(xiàn)在我的心情,就是想要再去看一次!再去看一次那里的奇景!
雪月1日,雪
下雪了。
這是我第三次重復靈體實驗。
我永遠不會忘記今天所看到的。
如果說這是真的,那么我們的存在有什么意義?
雪月2日,雪
必須要正視這件事。
這可能是和神明的【本質(zhì)】有著密切關(guān)系的線索。但是我不知道,我是該將這件事上報給集會,還是永遠地埋藏在心里。
*
在這一頁和前一頁之間,有一張小紙片被夾在日記本中間,上面的內(nèi)容分外潦草,仿佛經(jīng)過多次涂改,顯然是日記本主人費了很大功夫才整理好語言,并且記錄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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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觀測天國的結(jié)果來看,我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jié)論。
我們的行為,這個世界的一切,這所有的存在,只是為了服務(wù)于一種高位的生命體。
我們的存在在他們看來,只是為了給他們提供一種娛樂。
這是一場游戲。
而我們都是游戲中的棋子。
明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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