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建云只覺得這般場景與意境是格外的熟悉,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又不知該如何評價,他只得等待她出來,再一問究竟。
她告訴他,在古老的中土,有一座寺廟叫布達拉宮,有一個僧人,叫倉央嘉措。
中土,那是離未名國不知幾千萬里的遠古土地,距今,已有千年的歷史了。
“倉央嘉措?”羅建云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仿佛記得中土有這樣的一位僧人。
十天后,羅建云帶著她來到了自己在梵城的劇組,劇組并沒有很復雜,只有幾間工作間與幾塊模擬場地,工作人員也不多,加起來不過只有四五十人而已,比之前拍一部戲所動有千百群演來說,已經是很濃縮了。
今年,羅建云要拍一部都市言情《微光》,整個劇本風格輕快明了,簡單講述了兩對剛大學畢業(yè)的情侶經歷一系列工作與生活坎坷后成長的故事,她看過之后,覺得還可以,便同意了。
羅建云提前一個月聯(lián)系了劇中主演的出鏡人選,都是時下最火的演員,當然,這些她都不關心,她只關心屬于自己的那間小屋。
深灰色的遮光窗簾,外層點綴著一層灰色的蕾絲質紗帳,除了提取器外,還放著一張單人沙發(fā),一張方形玻璃茶幾,窗邊,還有一張看起來軟綿舒適的單人床,這是幻影師的房間基礎配置,大多數(shù)時間幻影師都會在這間小屋里生活,帶上無線耳機,無論何時想到關于劇情的畫面,都可以實時傳入提取器,免得一直工作會影響靈感。
她沒有家,住在這里,最好。
開機那天,她從福利院搬進了劇組。
“小姐,有什么東西要搬么?”
“不用,我自己來。”
“小姐,缺什么東西么?”
“缺東西我自己去買?!?p> “小姐,需要訂外賣么?”
“謝謝,我自己可以訂?!?p> 羅建云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外,看著走廊盡頭那些獻殷勤的工作人員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離去,十分好奇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院長曾告訴他,她很少有情緒,很少和別人說話,從小,她便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做些事,也一個人學習,總之,她就只喜歡一個人。
有時候她肯與自己面對面的發(fā)呆,打發(fā)時光,也是因為自己總不說話,不會打擾到她。
若說孤僻,若說背景使然,福利院的孩子的獨來獨往也不足為奇,不過,她的身上卻無時無刻不流出一股自在愜意的悠哉氣質。
她是滿足于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的。
看著她自己搬完了東西,關上了房門,羅建云才回到辦公室,給她打印出了一些素材圖片。
這里的劇組很安靜,她很少從房間出來,也很少有人去打擾她,接下來的幾天,她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一些固定的場景畫面,比如商場,大學,公園或者公司等等。
技術人員和羅建云在另一個操作室,從隔壁提取器傳來的影像進行篩選與編排。
幾天下來,已經積累了不少影像,差不多可以做出一兩集成品了。
羅建云對她幻化出的劇情與畫面效果很欣賞,她才十八歲,前途無量。
深秋天氣,街道兩旁的枯葉凋落,把原本灰土色的道路染成了一層金黃色,來了劇組半個月,這是她第一次拉開厚厚的窗簾。
陽光下,她的皮膚有些蒼白,大約是她常年不喜歡在陽光下活動的原因,她像一個夜行動物,只喜歡踏著月光一個人散步。
“篤篤篤”
難得有人敲門。
“進。”她復又拉上窗簾,屋內頓時又恢復了適才的昏暗。
來人是羅建云。
“今天天氣特別好,我們打算出去看看外景,你要不要也出去透透氣找找靈感?!?p> “人太多,我不去。”她聽到“我們”二字是皺了一下眉,那一雙漂亮的桃花眸也黯淡下去。
這答案是意料之內的,于是羅建云說:“那我們要去北辰公園那邊,其實南陽路那邊也很漂亮,你可以去走走?!?p> “謝謝?!?p> 這個提議很符合她的心意。
不過,她還是等到了黃昏,才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梵城是一座沿海城市,晚間吹的海風有些涼,吹散了不少看海的過客,她抿上外套,坐在海岸線旁筑起的一道石墻上,看著眼下,波濤洶涌的海浪,它們肆意的占據(jù)著原本光潔的沙灘,這種無聲的掠奪,并沒有人阻攔。
看,它們多自由。
她看著那浪花出神,絲毫未察覺海風悄然凌厲,天氣也不同于黑夜般的陰暗了下去。
要下雨了,她不情愿的從石墻下下來,不急不慢的往劇組方向走去。
這是一夜的大雷雨,閃電劃破蒼穹,翻滾著陰云濃密,雷雨傾盆而下,瞬間沖刷干凈了這座城市所有的骯臟與璀璨。
“姑娘,來做個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