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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蒼狼引

第七章·狼族少年,流落異鄉(xiāng)

北辰蒼狼引 相見不宜 2853 2019-04-17 15:23:00

  秦北望剛要拱手見禮,聽了這一問差點一個跟頭趴在地上。

  草原狼族,這個名字在大梁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忌諱,尋常百姓談起尚且要用“狼匪”一詞代替,更不用說規(guī)矩森嚴的富貴權(quán)勢人家了。雖然在北勝元年之后,大梁民風漸開,朝堂上下言論開禁,但依舊沒有多少人敢于隨便提起這個已經(jīng)被梁國鐵軍剿滅的種族。

  所以蘇家老爺這一問,很是令人猝不及防。

  秦北望低下頭穩(wěn)住心神,略作沉吟后回答道:“老爺說的這是什么話,草民打小便是本地人氏,秦家祖輩也都扎根于津門,怎么會與草原上的狼匪扯上關(guān)系?”

  蘇家老爺?shù)恼Z氣中聽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說道:“草原狼族,全稱蒼狼族,供奉漠北金瞳蒼狼為先祖神明,號稱‘脈中有狼血,抽刀嘯北風’,族人皆是雙目赤金力大無窮,不論老幼全部都是悍勇善戰(zhàn)之輩。縱觀歷史,狼族大規(guī)模入侵我中原大梁共有五次,其中有一次,狼族騎兵甚至打到了京師長安城下。老夫的年紀也不算小了,這狼族入侵我也親自經(jīng)歷過三次之多,所以別的不敢說,對于這個種族,我還是相當了解的?!?p>  老者說完這一席話之后,看著低頭安靜聆聽的秦北望,緩緩說道:“你在我府上睡了一整天,老夫也派人調(diào)查了你一整天。你秦家祖籍的確在津門不假,但你秦北望卻是九歲時才來到津門居住的,老夫可曾說錯?”

  秦北望微微抬起頭說道:“老爺所言一字不差,草民隨父來到津門時的確已是九歲?!?p>  “那你便解釋解釋,”蘇家老爺雙指輕敲書桌,沉聲道,“九歲之前,你在何地?”

  秦北望抬起頭,與老者威嚴的目光對視卻毫無懼色,從容說道:“老爺既然要聽,草民定當如實告之。家父名諱秦渭河,生于津門長于津門,已于去年開春時節(jié)過世。

  “但在十八年前,家父入伍參軍離開津門,受命戍守梁國西北邊關(guān)。后來大梁北伐狼族期間,戰(zhàn)亂不休,而家父也投身其中,隨軍征戰(zhàn)。在此間迎娶一名當?shù)嘏訛槠?,隨后便在西北隴關(guān)生下了我。

  “家母體弱,又正值戰(zhàn)亂,所以在草民降生后不久便病逝了。后來,家父因傷退伍,便回到了津門祖籍居住至今。草民的話句句屬實,老爺若是不信大可以自行查證,如有謊報,縱使萬死也絕無二話?!?p>  秦北望腰板挺直,言談之間流暢自如,不卑不亢,面帶真誠不似作偽。

  蘇家老爺聽完秦北望的話之后,手指不再敲打桌面,但眼睛依舊緊緊盯著少年那瞳色微黃的雙眼,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沉吟片刻,老者才指了指一旁的繡墩,開口說道:“罷了,大概是老夫疑心太重,你不要見怪。”

  秦北望連說“不敢”,隨著老人的手指落座,可是還沒坐穩(wěn),他就被老人接下來的一句話嚇得再次站了起來。

  老者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是不是已經(jīng)見過我女兒了?”

  秦北望瞬間慌了神,愣在當場不知所措。要說別的事情,他都可以放心大膽地侃侃而談,但唯獨這一件實在是有些切中了秦北望的要害。大梁雖民風開放,但還沒到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而不避的地步,何況剛才和秦北望共處一室的還是人家的大小姐呢!所以這事不由得秦北望不慌。

  老者看著秦北望的模樣,笑意更濃,問道:“你覺得,我家女兒如何?。俊?p>  “大,大小姐天姿國色,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叫人一見忘俗,草民實在是自慚形穢?!鼻乇蓖g盡腦汁,把肚子里那點為數(shù)不多的墨水全都倒了出來。

  蘇家老爺聽完這話仰天大笑,指著秦北望笑罵道:“人不大,馬屁拍得倒是不賴??丛谀闳绱藭f話的份上,老夫就不跟你計較了?!?p>  秦北望趕緊道謝,暗自抹了一把汗,心想夸女兒果然是討好老爹的不二法門。但蘇家老爺卻接著說道:“別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老夫還需要你去辦一件事情。”

  秦北望心里巴不得趕緊逃離這座宅子,但嘴上卻說道:“草民恭請老爺吩咐。”

  “津門碼頭正在招收民夫組建船隊,你知道的吧?”蘇家老爺突然提起了這樣一件毫不相關(guān)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加入船隊出海,當然,是以我蘇家代表的身份。”

  “呃,”秦北望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情,但卻完全不明白蘇家老爺為什么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草民斗膽問一句,難道這船隊出海,做的是您家的買賣?”

  這次卻是蘇家老爺滿臉驚訝,“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秦北望一頭霧水。

  “當朝皇帝陛下下旨組建船隊出海尋訪仙山的事情,你當真不知道?”蘇家老爺壓低聲音說道。

  秦北望這才恍然大悟,這事情他當然聽說過,因為民間早就已經(jīng)傳遍了。但醒悟之后便是難以置信,“難道這船隊做的不是買賣,而是陛下......”

  蘇家老爺點頭默認,然后肅容說道:“陛下諭旨,為臣者從之。我蘇家需要派出一名合適人選,替陛下監(jiān)管船隊。但你也看到了,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膝下又只有一名獨女,也沒有什么值得信任的親信可供調(diào)用,所以才讓天津太守劉大人舉行了這一出比武,就是為了選出堪當此大任者。秦北望,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材,你且放寬心,你只要答應出這一趟海,就算是入了我涿州蘇氏的門檻,老夫定當以義子待你,說一不二!”

  涿州蘇氏,這個名字終于解開了秦北望心中最大的疑惑,但他卻沒有半點喜悅,只感覺心頭一沉。要知道,涿州蘇氏家主連續(xù)四人皆是廟堂重臣,在大梁歷經(jīng)了三朝換代依舊隆恩不減,號稱“并非國戚,勝似皇親”,而當代家主蘇震乃是北伐名將,封鎮(zhèn)北大將軍,更是與當朝天子有著過命的交情,其背景可想而知。

  而這位鎮(zhèn)北大將軍,此時就坐在秦北望面前,向他做出了這樣一個極有分量的承諾——誰不知道蘇老將軍向來以剛直骨鯁著稱,從不參與朝中結(jié)黨,所以親信極少,但三兩個親信現(xiàn)如今皆是功成名就榮華富貴。親信尚且如此,義子又當如何?秦北望無法想象,也不敢想。

  所以少年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鎮(zhèn)北大將軍蘇震明顯愣了一下,開始重新打量這名毫不起眼的少年。他一生位高權(quán)重,就算如今已經(jīng)還鄉(xiāng)養(yǎng)老,朝堂上下敢于當面拒絕他的人也依舊屈指可數(shù),而且老將軍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蘇氏家主膝下無子,偌大家業(yè)總不能讓一名弱女子去繼承,你秦北望只要答應這件差事并且能夠活著回來,這份天大的家業(yè)就板上釘釘有你一份!這種事情又有誰會拒絕呢?

  事實證明,秦北望就會。

  沉吟半晌,蘇震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能問一句為什么嗎?”

  “其實也沒啥特別的,草民不會游泳,所以不敢出海?!碧K老將軍打破腦袋也沒想到秦北望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有些目瞪口呆,但秦北望卻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飛黃騰達,草民沒想過,也不敢想,所以您的恩情草民心領(lǐng),日后若有用的上的地方,草民定當全力相助。至于做義子嘛,姓秦雖然不富裕,但好歹日子過的踏實,草民生性懶散,還請老爺您見諒?!?p>  ————

  出了蘇家大院,秦北望看著紅漆獸咬環(huán)的大門在身后緩緩閉合,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蘇老將軍到最后都沒發(fā)現(xiàn),少年的背后衣衫已經(jīng)被冷汗?jié)裢噶恕5乇蓖藭r卻并不后怕,只是感到后悔,后悔那天不該熱血上頭使用刀法。他也實在是想不到,蘇老將軍居然因為一招單手劈刀式就能將他與草原蒼狼族聯(lián)系到一起,不得不說百戰(zhàn)老將果然名不虛傳。

  是的,那一刀,就是貨真價實的蒼狼族刀法,重劈風!這一刀,秦北望曾經(jīng)練了整整五年。

  至于為什么拒絕涿州蘇氏這根高得不能再高的高枝,實際上也并不完全像他所說的那般冠冕堂皇,因為最大也是隱藏最深的一個理由他并沒有宣之于口,并且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說出來。而這也使得他永遠都不可能跟梁國官家扯上干系。

  草原蒼狼,盡死戰(zhàn)場。狼族少年,流落異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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