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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放著我來

第一章 暴雨夜,殺人正當時

不要怕放著我來 青羽山人 3528 2019-03-02 10:26:40

  窗外風急雨驟,雨點打在屋檐和樹木之上,發(fā)出不絕于耳的噼里啪啦,風也呼嘯著從山間劃過,發(fā)出唏噓的嘶吼聲,張建偉此時似乎睜著眼睛,又似乎沒有睜,只是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可以看見,卻都朦朦朧朧,隔著一層薄紗,想起身坐起,結果身上沒有一點力氣,連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彈,只是感官一下子變得格外敏銳。

  老式的明扣木門,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響,清晰無比,本來應該很遠的門,此刻就像是在耳邊響起,張建偉沒辦法回頭去看,只隱約中感覺那里有半個人影,用余光掃見,看的不真切,瞟了一眼窗外,外面如同被人撒了一片墨汁般,伸手不見五指,就連拐角處廁所的長明燈也看不見絲毫的光亮。

  這是被夢魘住了。

  余光中,那個比夜還黑的人影,從本應該緊鎖的門上一點點的滲透進來,變得越來越具體,外面的風雨沒有變化,窗戶還是被狂風吹的呼呼作響,可是室內的溫度變的格外的寒冷起來,張建偉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可是手上,脖子上,一切裸露在外的汗毛仿佛都和觸電一般豎了起來,一股麻酥酥的奇異感,從暴露在外面的手指一路往上,緩慢而堅決。

  鼻子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開始出現(xiàn),那個人影走的很慢,很慢,可隨著他的靠近,張建偉的四周邊傳來嘀嗒嘀嗒的水滴聲,由遠及近,他,越來越近了,露在外的皮膚上,那種冰冰涼涼的觸感越發(fā)的真實起來。

  “舅爹???”張建偉瞪大眼睛,看著逐漸清晰起來的影子,半邊臉和頭凹了進去,臉上掛滿了紅色,白色的液體,粘稠的液體一滴滴的往下滴,劃過老式的軍綠外套,打在地上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來人,是自己的舅爹王國良,此時他雙眼睜的仿佛銅鈴,布滿了血絲,在驚悚的神色之下,滿是不解和疑惑,張著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只發(fā)出嘶嘶的漏氣聲。

  張建偉此時已經脫離了恐懼,轉而是濃烈的悲傷,只是自從父母去世,家產被封后,就再哭不出來一滴眼淚了,張建偉想要掙扎著起來,可是越是掙扎,越是覺得整個身子開始下墜,一種奇異的失重感出現(xiàn),而伴隨著的,就是王國良進一步的靠近自己。

  張建偉不知道王國良想要干什么,可是有那么一瞬間,張建偉覺得,要是被王國良這么帶走,倒也無所謂了。

  一個多月前,自己的父母外出取貨,一大巴車的人翻到靈官峽內,三十多個人無一幸免,自己渾渾噩噩的回來操辦完父母的葬禮,又不知道哪里冒出來一群債主,沒有打,沒有鬧,直接拿了法院的判決書,強行把家里的房子,門面給查封掉。

  一無所有的張建偉,人嫌狗不愛,爺爺奶奶們也早就去世了,唯獨自己這個舅爹,自己父親的姑舅表弟,安慰,開導,并將自己帶到家里的農家樂,一個月八百塊的工資,讓自己養(yǎng)活住自己,等著大四最后一年的畢業(yè)。

  結果,這世界上最后一個疼愛自己的人也死了,這世間再大,孑孓一人孤零零了,倒不如讓王國良把自己帶走,或許還能在陰間與家人團聚。

  張建偉看著一點點靠近的王國良,臉上還在流淌的血變得不再那么刺眼,似乎在這種恐怖的外表之下,張建偉仍舊可以覺察出一份溫情。

  張建偉費力的吸了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周圍,準備好,讓這一切都結束。

  在王國良的亡魂碰觸到張建偉身體的一剎那,脖子上一直帶著的護身符,一瞬間變得滾燙,像是燒紅的鐵一樣,壓在胸口。

  就這么一瞬間,王國良啪的一聲消失不見,窗外的燈光也嗖的照進來,伴隨著的,還有敲門聲和喊叫聲。

  “建偉,快開門,建偉!”張建偉從夢中驚醒,可是腦子還有點懵,聽了兩遍,才分辨出是這家農家樂的主人,自己的遠房表姐夫,汪泉。

  “姐夫,怎么了?!睆埥▊拇采吓榔饋恚^重腳輕,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掛鐘,早上六點,搖搖晃晃的打開房門,門外的潮濕,冰冷的空氣一下子沖進來,倒吸一口冷氣,張建偉瞬間就舒服了很多,只是還陷入方才那真實的夢境無法自拔,說不出是悲傷還是失落。

  “我爸和那兩個煙鬼不見了,我怕有意外,這會出去找了一圈沒見人,你趕緊幫我去找找,過河的橋沖斷了,過不去,房子后面林子密,他們就是帶著我爸,也走不遠,咱們分頭去看看?!蓖羧逼鹊恼f著。

  這會穿著雨衣,但是看得出來,全身已經濕透了,手里拿著手電,腳上全是泥巴。

  “舅爹和那兩個煙鬼出啥問題了?”張建偉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剛才的夢,一邊著急穿衣服,一邊問到,穿衣服時,拉扯胸口隱隱作痛,但是這會來不及看。

  “那兩個煙鬼商量著販藥呢,被我爸聽見了,本來昨晚上那兩個給我爸給了錢,說是當個沒聽見,我爸回來給我說了,我也沒當回事,平時這個點我爸都起床燒好水了,結果今早上我出來一看,那兩個煙鬼和我爸一起不見了,我怕出意外找了一圈,沒找到。”

  “姐夫先不要著急,這么大的雨,走不遠。”張建偉安慰到,可是自己心里卻越發(fā)的慌了起來。

  “希望吧?!蓖羧钡恼f到。

  兩個人正說話呢,對面房子的門打開,那個叫文沐薇的女作家出來,看起來也有點模模糊糊,打開房門深呼吸了一下,打了個寒顫,應該是清醒了點。

  “怎么了,出啥事了?!蔽你遛庇悬c緊張的問到。

  “沒事,沒事,打擾你休息了?!蓖羧糁鹤诱f著。

  “姐夫,我好了,走吧。”張建偉帶了一個草帽,沒有穿雨衣,隨便蹬了一雙鞋,找了手電就預備要出發(fā)。

  八月份的天一市,正是雨季,六點鐘的夏天,也剛好是最黑的時候。

  外面暴雨如注,已經是第三天了,這會文沐薇房間的燈,隔著不過兩三米的院子,和一個小小的花壇,就已經變得朦朦朧朧起來。

  “需要幫忙么?”文沐薇問到,這會大雨傾盆,山風襲來,本是盛夏,但是不由得冒起一身雞皮疙瘩,文沐薇搓了搓胳膊,站在門口問到。

  “沒事,你好好休息?!蓖羧S便應付了一句,然后轉頭看了張建偉一眼。“我往烤煙房那邊去看看,廚房,廁所那邊我看過了,你往后去雞圈那邊瞅一眼?!?p>  “好?!睆埥▊ゴ饝聛?,然后兩人迅速鉆進雨簾之中,消失不見。

  文沐薇站在房門口,看著漆黑一片的山野,白天本來如畫般的景色,這會全是濃墨重染,起起伏伏,層層疊疊全是漆黑一片。

  看了一圈,文沐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翻身回去房間,開始換衣服和裝備起來。

  張建偉拿著的手電,只能勉強照亮眼前的一點點的范圍,高一腳,淺一腳的往雞圈那邊跑過去,如注的大雨打在草帽上,根本就防不住,冰冷的雨水從草帽鉆進來,從頭上流下去,不過這會早就全身濕透了,也不在乎這些。

  被風雨刺激了一下,懵懵的腦子終于是恢復了正常,隨手一摸還有點刺痛的胸口,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被父母珍藏的,從武當山紫霄宮求來的護身符不見了蹤跡,那是唯一一個留下的父母的念想,明明昨晚上睡覺前還在,張建偉下意識的就想回頭去找,走了兩步,卻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舅爹,那般真實的夢里,回想起王國良的慘狀,頓時覺得這些外物都不那么重要了。

  帶著害怕,希望和自責,轉身再往雞圈走去。

  雞圈不遠,但是地方不小,現(xiàn)在的農家樂都流行散養(yǎng)雞,圈一片林子,搭一個雞舍,讓雞在里面自由的奔跑,這樣的雞,吃起來勁道,而且因為平時吃的樹根,蟲子,雞蛋都特別的黃。

  從圍欄進來,從雞舍那邊拿起一把鐵鍬,一邊走一邊喊著舅爹。

  大雨一如既往地的下著,只是此時漸漸的開始變小,張建偉的聲音一開始被困在方圓幾米的地方,慢慢的開始在空蕩的樹林中回蕩,伴隨著雨滴砸落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悠遠。

  張建偉腦子里亂哄哄的,順著雞圈迅速的走了一圈,剛要進林子后的小路,就聽見汪泉的聲音刺破雨幕。

  “建偉!”

  “怎么了姐夫?!睆埥▊曔汉鹊?。

  “拿個鉗子來烤煙房?!本o接著,啪啪啪的敲門聲從房子那邊傳了過來。“爸,爸,你開門?!?p>  張建偉一把扔下鐵鍬,三步并作兩步,沖出雞圈,跑回房間,翻出鉗子,迅速沖到烤煙房。

  這會文沐薇不知道為什么也出現(xiàn)在了這里,手里拿著強光手電,穿著雨衣,站在烤煙房不遠處,替汪泉照著,汪泉站在烤煙房前,敲著門,木頭門上,一把鎖子明晃晃的掛在那里。

  “姐夫!”張建偉把鉗子遞過去,汪泉接過鉗子,就要把鎖子弄開,而烤煙房里,也傳出來聲音。

  “汪泉,汪泉,快開門。”說話的是兩個煙鬼中的一個,趙軍良。

  汪泉一把砸開鎖子,拉了兩下門,沒有打開。

  “里面開門!”汪泉也大喊著。

  門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音,吧嗒,木頭掉落的聲音,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趙軍良,我爸呢!”汪泉看著門打開,就著文沐薇的燈光,一把抓住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個子,揪著他的衣領就給提了出來。

  “在里面呢。”趙軍良猛地被揪著衣領,整個臉一下子被憋得通紅。

  “爸!”汪泉一把把趙軍良從門口扯出來,又一把推開聽著聲音過來的王輝,沖進烤煙房。

  張建偉緊隨其后,烤煙房里空無一物,地面因為這幾天的大雨顯得有些潮濕,亂糟糟的一片腳印,二十幾平米的狹小空間,被高高的墻壁禁錮著,沒有窗戶,只有一個小小的排煙口,在光滑的四五米高的墻頂上。

  “爸!!!”張建偉才鉆進來,就聽見汪泉一聲驚呼。“爸,你怎么了!”

  張建偉順著聲音看過去,王國良臉上,一半蒼白,一半暗紅,頭凹進去一塊,倒在地上,身邊一大灘黑紅的血漬,將本來軍綠的外套,染成了黑色。

  整個人蜷縮在靠近門口的角落里,似乎就要和黑暗融為一體了,不用分辨,顯然,人是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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