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飛天帶著他們悄然近了這一片居所。為求保險,他先到了野豬真人門外。
“老兄!”他輕敲了下門。
屋內(nèi),野豬真人聞聲開了門來,說道:“事已安妥,趕緊出谷!”
見這一地昏迷的仙使,飛天深鞠一躬,拜謝道:“此情,我飛天記下了。”
“我本就欠兄弟你一個人情,不需如此?!币柏i真人扶起了他來。
時間緊迫,兩人也就不再多言,立馬就往谷外而去。
“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老兄保重了!”谷口,飛天說道。
“老弟也是?!彼α诵?。見飛天和小花妖如此親昵,他不禁回想起了曾經(jīng)。
一別之后,兩人便分道揚鑣。飛天往終南山回,而野豬真人則不自主的往百花谷去。
與此同時,祭壇所在。
看著手中的密函,老尊者冷笑一聲,說道:“沒想到你竟是這家的人,瞞的老夫好苦??!”
“我這就去將他擒來,拷問他潛伏在本壇的目的何在!”跟前,春護法拱拱手道。
“嗯,去吧!”老尊者擺擺手道,“這家的人老夫最是不喜,要是他反抗激烈的話就直接殺了。”
“是!”
……
半個時辰后,百花谷所在。
野豬真人甚是愜意,醉臥落英,靜聽香風(fēng),仿佛將一切的一切都拋之腦后了。
“你還真是不怕死,明明可以逃,卻還敢如此放肆,逗留此處?!贝鹤o法御空俯視,氣勢凌人。
“說,那小蟲逃哪去了?”
“小蟲?飛天兄嗎?本道哪知道,我不過是醉了,來此吹吹風(fēng)解酒?!币柏i真人慵懶得回道。
“事已至此,你還能摘出身不成?”春護法冷哼道,“姑且不論此事,我該叫你野豬真人呢?還是該喚你風(fēng)蕭子?”
“哦?你們終于知曉了?!甭勓?,野豬真人笑了一笑,“真是差勁,這都那么多年了,才查出我身份來?!?p> “嗯……我想想,該是我那正義凜然的哥哥透出的消息吧?”
“隨我回去面見尊者,再說出那小蟲的下落,你或許還能落個痛快?!贝鹤o法冷聲道。
“我若說不呢?”他起了身來,將那丑陋的豬臉面具摘下,一把碾成齏粉,吹散于風(fēng)中。
“那你就去死吧!”怒叱一聲,春護法便揚起了手中的長鞭。
另一邊,自出了谷,飛天就一路往南狂奔,好在所選的路凈是偏僻所在,這才沒驚擾到什么大妖怪。
清石溪旁,他已力竭,便先停下喝口水??赏蝗?,只覺腦袋一漲,腦海中竟又演繹起了一幅幅畫面。
……
那年,臨城,風(fēng)家,他。
父親是風(fēng)家之主,大哥年紀輕輕就已是臨城第一真君,風(fēng)蕭子享著蔭福成了臨城第一紈绔,風(fēng)流無比。
那日,醉花樓中,他左擁右抱好不快活,相隨的狐朋狗友又都是馬屁精,直教他飄飄然。
“風(fēng)少爺,樓里新來了個貨色您可要瞧瞧?”老鴇子笑著上前說道。
“本少喝花酒這么多年,什么絕色沒見過?你這老鴇怕是又想撈寶貝了,特來誆本少吧?”風(fēng)蕭子笑道,“也罷,誰讓你這我醉花樓最讓本少滿意。”
“這三枚駐顏丹就賞你了!”他拋出一個小玉瓶道。
“謝謝公子賜寶!”那老鴇子甚是歡樂,“來啊,將寶貝帶上來給風(fēng)少爺?!?p> 很快,婢女就端著一個遮了紅布的雕漆木盤上來。輕掀開紅布,風(fēng)蕭子只見一只楚楚可憐的花妖淚眼朦朧得盯著他看。
“如何?這可是花妖中的極品,足可稱之為花仙子?!崩哮d子眉飛色舞得說道,“如此絕品,在這臨城也只有風(fēng)少爺能享用。”
“這花妖雖精致,可本少要來作甚?這小小只的能頂什么用?”風(fēng)蕭子撇撇嘴道。
“唉,少爺這就不懂情趣了吧?這花妖啊可以先當婢女使喚個幾年,您再慢慢栽培,等她的修到化形之時,不就可以……”老鴇子壞笑道。
聞言,風(fēng)蕭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回到風(fēng)府,逗弄著面前的花仙子,風(fēng)蕭子倒還真覺得有趣。
“小東西,你叫什么?”他問。
“小薇?!彼亓艘宦?,不過甚是冷淡。
“能跟著本少,也是你的福分,怎還悶悶不樂?”風(fēng)蕭子皺眉道,“你可知我風(fēng)家是何家族,我父兄又是何等人物?”
她不想理會,別過了頭。見此,風(fēng)蕭子更是大怒,叱道:“好膽!”
“待我先餓上你一陣,看你還傲不傲?”
一日,十日,半月……
最后妥協(xié)的卻是風(fēng)蕭子,他拎著一把七彩鮮花,進到了屋內(nèi)。
“算你贏了?!彼_口道,“我風(fēng)蕭子御女無數(shù),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也見過不少?!?p> “你算是其中少有的那部分,有骨氣,有靈性,本少很喜歡?!?p> ……
此后,她就在府里住了下來,成為了風(fēng)蕭子的貼身婢女。
漸漸地她發(fā)覺,當有人在時,他嬉皮笑臉??僧斨挥兴蝗藭r,卻時常發(fā)呆,好幾次,她還偷偷地看見他在看書,鉆研法術(shù)。
一月,三月,半年……
來風(fēng)府這么久了,她日夜隨著他,可卻從未見過有過親族來找他。那傳說中的父親和大哥,從始至終都不曾露過面。她似乎明白了,這男人不似所有人眼中那么不堪。
……
接連好幾日臨城的天色都絢麗異常,或是五彩晚霞,或是仙宮云圖。
城外的小丘,他一人躺在草坡上望著這絢麗的天空。
“聽養(yǎng)我長大的張媽說,我出生那日,天上也是這副場景。”他喃喃道。
“小薇一直不懂,少爺成天在府中,可為何從沒親族來往?”她在一旁問道。
聞言,他輕笑了一聲。回道:“我母親在生我那日就去了,我三歲時又生過一場怪病,后有高人診斷說我此生仙途渺茫,不宜修行?!?p> “從此父親少有來過,我那同父異母的哥哥同樣如此,更別說別的親族了?!?p> “在我聲名狼藉后,就又更遭了,父親還好,他只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不過我那自詡正派的大哥卻好幾次欲殺我,好在我有所察覺,這才躲過?!?p> “殺你?怎么會?你們可是兄弟?。俊毙∞睙o法理解。
“除了那一絲血緣外,我與他本就是生人,他又覺我污了他名聲,有這念想又有甚奇怪?”他笑道。
“少爺!”見他如此傷心,小薇上前寬慰。
“小東西,你呢?你來自哪兒?又為何被那老鴇子抓了去?”他問。
“終南山與臨城間有一百花谷,小薇就來自那,我還是那的大姐頭呢!”她插著腰傲嬌無比,惹人發(fā)笑。
……
不知不覺間,他和她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亦或著說是戀人。他是聲名狼藉的紈绔,她則是卑賤的小妖,不過他們卻擁有天下間少有的歡樂。
漸漸地,人們發(fā)覺這花花公子轉(zhuǎn)了性,再不去喝花酒,從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沒了他的消息。傳言都說他找了幾個美嬌娘,成天的在房中行好事,以致壞了身子,這才久久沒消息。
……
“小薇,你有什么愿望嗎?”百花谷,兩人在此逍遙。
“嗯……讓我想想?!彼谒念^頂,一臉若有所思。
“小薇想保護谷里的姐妹們!”她笑著說道。
“還有呢?”
“沒了?!彼纹さ?。
“嗯?”聞言,他眉眼一瞪,“好啊,你這小頑皮,竟敢忘了我。”
一把將她捧下,他使勁撓著癢,讓她連連求饒。說道:“還有和我的野豬道人在一起,生生世世!”
“野豬道人?他是誰?”聞言,他皺起了眉。
“你們修行人不是都愛自稱嗎?什么真人啊,真君的。”她解釋道,“你這呆瓜就像豬一樣,當然是叫野豬真人?。 ?p> “好啊,竟敢說我是豬,看我怎么收拾你!”聽罷,他又怒又歡喜,連連逗了她好久。
……
那年,他去尋了父親,此前,他們已經(jīng)十多年沒再見過面。
“父親,孩兒打算成親了?!彼f。
“哦?你竟也有成家之念?”聞言,風(fēng)天成稍顯驚訝。
“女方是哪家姑娘?”
“是我的小花妖?!彼氐?。
“什么?區(qū)區(qū)花妖侍婢?”聞言,風(fēng)天成勃然大怒,“我風(fēng)家在這臨城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世家,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父親,孩兒心意已決?!彼谅暤溃皝泶瞬皇菫榱苏髑竽囊庖?,而是通知您?!?p> “逆子!竟敢這么與為父說話。”風(fēng)天成指著他怒斥道。
“父親!”突然,他又跪了下來,雙手捧上一把利劍。
“要么您殺了我,要么您成全我。”
“至于風(fēng)家名聲,您無須操心,對外稱我死了就是,我會帶著小薇遠走高飛,再不露面?!?p> ……
“野豬夫人,這身喜服可還合身?”山野之間,兩人且歌且行,都穿得喜慶。
“就是有點糙,不如我本來變化的舒服。”坐于他肩,她撇撇嘴道。
“好啊,還敢嫌棄,看我怎么收拾你!”聞言,他笑了一聲,又想做壞。
可就在此時,意外突生。只見一黑衣和尚凌于半空,劍指兩人。
“汝可是風(fēng)蕭子?”和尚問道。
“你是何人?”他皺眉道。
“小僧乃菩提山落霞寺伏魔殿首座空獄神僧關(guān)門弟子,圓慧?!焙蜕谢氐?。
“小僧途徑臨城,聽聞此城有一紈绔,專好禍害少女,奪人妻子,故以一路尋來,只為除魔衛(wèi)道,還乾坤于朗朗!”
“大師找錯人了,我雖風(fēng)流荒唐,可從未奪人妻子,欺壓良善。”他搖搖頭道,“大師可莫要聽信謠言。”
“哼,諸般惡徒,死前都與小僧如此說。”聞言,圓慧冷哼一聲。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無岸,小僧這就渡你往輪回!”一聲言罷,圓慧便挑劍刺來。
“小薇你快跑!”見此,他臉色一變,一把就將她拋了到了遠處,而后自己往相反方向奔去。
奈何圓慧和尚的道行太過高深,只是幾步便殺將到了他的面前,一劍刺下,眼看就要取他性命。
就在這時,一朵巨大的牡丹卻是憑空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替他擋下了那劍。
“嗯?”皺著眉,圓慧抽回了劍。拔劍而出的那瞬,小薇從牡丹花蕊中落下,身上那劍痕觸目驚心。
“求大師放過我相公,他的確不曾行過那般惡事?!甭溆谒麘阎校帽M最后那一絲力氣說與那和尚。
“小薇……”她咽了氣,他嚎啕大哭,凄凄慘慘。
見此,圓慧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如此情誼不似作假,其中真有隱情?”
“大師且慢出手!”突然,天邊又傳來了風(fēng)天成的聲音。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青年,模樣與風(fēng)蕭子有幾分相像,他便是風(fēng)無圍,風(fēng)蕭子的大哥。
“混賬東西!他就算再不成器,也是你的弟弟,怎可誣陷,引得大師害他性命?!眱扇四_步剛穩(wěn),風(fēng)天成竟是一巴掌拍向了風(fēng)無圍。
“好在及時趕到,沒傷著蕭兒性命,不然看為父怎么罰你!”
……
那年,臨城出了個修煉瘋子,不過沒幾年后,這人就突然銷聲匿跡。
那人消失后的第二年,黑風(fēng)谷,一白發(fā)蓑衣客看著來人問:“你是何人?”
那人回道:“晚輩野豬真人!”
黑風(fēng)谷與百花谷間有一風(fēng)云岸,本是僻靜之地,可自那日后卻常有一人拎酒而至,舉杯邀月,遠眺花谷……